霍佑青曾经听过这种声音,到今夜才恍然大悟那次听到的声音代表着什么。
某个学期的夏天。
烈阳炎热到树叶似乎都要被烤焦,趴在粗糙树皮上的知了无止休地给暑气增添闷热。龚琅少见地没有陪他去图书馆,于是他从图书馆出来第一次在学校的商店买了一根冰棒。
霍佑青对班上同学体育课后扎推去商店买冷饮和冰棒的事情好奇很久了,但舅舅舅妈说外面那种几块钱的东西不干净,劣质糖精,劣质奶油,还说吃冷的东西容易弄坏肠胃。
家里的阿姨在晚餐的时候听到霍佑青说这件事,第二天特意做了冷饮和冰棒,在体育课送到了学校。
味道很好,但他还是很好奇商店冰柜里五颜六色包装的冰棒,他想偷偷试一试,可学校也有人盯着他。
龚琅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和舅舅一家达成一致。
正好这一天龚琅说有事,他在商店挑了一根牛奶味的,小心翼翼拆了包装,一边吃一边往宿舍去。
其实霍佑青不想边走边吃,但冰棒在这种天气太容易融化了,他不得不这样做。一路走回宿舍门口,他手里的冰棒还剩一大半,上端已经有些融了,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流,黏黏糊糊很不舒服。他想快点进入宿舍把手洗干净,所以飞快地拿出钥匙打开宿舍门。
门开了。
以为没人的宿舍被坐的满满当当,自己宿舍的,隔壁宿舍的,都在。那些腿长手长的男生此时没有在篮球场、足球场,而是挤在一台宽屏电脑前,个个面色绯红,呼吸粗重,像是刚刚跑完三千米。
霍佑青正要踏入宿舍,却被奇怪的声音钉在原处。
好像是电脑发出来的。
没等他仔细想,那些男生都不约而同、手忙脚乱地去关电脑,还有人不小心摔了一跤。
霍佑青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些人,刚想开口问他们在干嘛。滑腻的冰棒水流到他手上,他连忙把顶端的一块要融的奶油咬进口里。
摔跤的那个男生还没站起来,还趴在地上,有些愣愣地看着门口的霍佑青。其实不止是他,现在宿舍里大部分人都在盯着霍佑青。
宿舍没开灯,窗帘也是拉上的。
与阴影隔离开的灿阳落在门口少年的脚下,因为怕热,他穿的短袖和五分裤,露出雪白的小臂和小腿,皮肤上一点疤都没有,白得似他手上的奶油冰棒。
他浑然不觉宿舍的同学在看什么,只低头跟冰棒角斗。
乌黑的碎刘海下一张白生生的脸,因暑气而略微有些泛红,但不及唇色之嫣红。
不知是谁闷哼了一声,然后混在人群中的龚琅忽然暴起揍人。
那天打人的事本容易闹得很大,但不知为何,在场所有人都保持了一个态度——死也不往外传。
局外人又并非完全局外人的霍佑青事后问龚琅,“你为什么打他?”
龚琅脸色极臭,“我不想说。”见人还要问,立刻把话题转了个弯,“你偷偷吃学校商店的冰棒,万一晚上拉肚子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肠胃不好。”...
被质问的霍佑青立即忘了自己的问题,只心虚地背过身,拿出英语卷子试图掩饰,“也没吃多少,剩下半根不是都被你丢了吗?”
龚琅依旧没消气,“今晚我跟你睡,免得你半夜肚子疼,我没办法第一时间注意到。”
“好吧。”
是夜。
窄窄的宿舍床,霍佑青睡到一半,忍不住推自己身后的人,他因睡意朦胧而声音含糊,“好……挤,龚琅,有东西挤我。”
他不知道抱着他睡的男生眼睛亮得出奇,像是根本就没睡,听到怀中人这样的抱怨,哭笑不得松开手,但又忍不住在对方露在衣服外似月光白的后颈碰了碰。
碰完,下床冲冷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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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霍佑青不明白那奇怪的声音代表着什么,但今晚他忽然明白了。明白的瞬间,耳朵刹那红透,接下来慌乱地关了灯,藏进了被子里。
明明平时隔音很好的房间,今夜跟漏了洞一样。
躲在被子里的霍佑青心想他要搬离这里了,他自二十七岁时空醒来,竟从没有关心过表哥的私人问题。
再想想表哥女朋友对这套房子的熟悉程度,也许早就同居了,是他“失忆”,表哥才谎称自己一个人住,让他一起搬过来。
不管怎么说,他不能这么自讨没趣。
他灵魂是十八岁,可身体是二十七岁,不该这么黏着表哥。
既然决定要搬走,第二天恰好周末,霍佑青跟表哥提了这事。表哥一听就不同意,“你住着好好的,做什么要搬回去?那栋别墅现在没人住,你回去就一个人,谁照顾你?”
“我不小了,能自己照顾自己。”
表哥正要再说什么,突然注意到霍佑青游离的眼神,以及微红的耳垂,他张嘴要说的话变成了哑炮。
两兄弟尴尬对坐,还是霍佑青先开口,“表哥,我搬回去住也没什么的,我们在一个城市,想见面还不容易吗?我又不是不能来看你,说不定我搬回去,还是天天来你这里蹭吃蹭喝。”
表哥挤出一抹笑,“行,但也别急着搬,别墅那边还要请人搞卫生。”
一周后,霍佑青从表哥家搬回香苑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