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大冷天会被人拉出去关在外面一个小时。
被天寒地冻冷得瑟瑟发抖只好蹲在地上,圆润粉色的手指都被冻得发白,眼睛里没有什么光,恍若被人用灰尘给蒙住了,只留下一片雾霾。
时不时会被人骗去行政楼那边的卫生间,然后被人关上一节课的时间,等他回去后老师觉得他恃才傲物,罚他在后面站上十分钟。
有人警告他,不要试图去告诉老师,不然会更惨。
惨不可怕。
主要是会更惨。
更惨。
高中的余后两年,张成枫稍微收敛很多,没再特意去用明晃晃的恶意来对付他,可是全班上下都知道张成枫讨厌温白,为了想巴结张成枫的人自然会下意识地讨厌温白,而在面对一大群人都讨厌温白的情况下,一部分人保持中立的态度,不闻不问。
以及剩下的一小部分在思考,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讨厌他呢?是不是因为他真的有问题,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
一种极其病态的心理问题充斥着整个教室。
最后就连温白他自己,也在思考,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可能是自己真的不好,不然为什么他们都不跟我说话呢?就连看我一眼都觉得很烦的样子,是不是真的除了学习一无是处。
长达两年的冷暴力下,温白开始注意自己的每一句话,甚至已经畸形地把今天和其他人的对话记在笔记本上,从而在想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又或者是因为别人一个抿唇的动作,或者不耐的眼神来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不妥当。
就连磕巴这种毛病他也尽力地在控制,以前他是不紧张都容易结巴,流利的一句话都很难完整表达,可是后来他改掉了很多坏习惯,甚至为了不想别人说自己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为了结交朋友每天都要问周围的人,有没有什...
么问题需要解答的?
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跟他玩?
为什么还是不跟他玩?
直到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快速地做完作业。把中性笔放回笔盒,问他的同桌:“我写完了,你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现在他说话已经很流利了,不会再结巴得那么厉害。
“不就是为了显摆自己学习好吗?整天问来问去的,你烦不烦?”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他的脊背砸得又疼又麻木。
温白嘴唇张了张,漂亮的眼睛生出一些迷茫,嘴唇嗫嚅几下,乖乖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哦”了一声。
高中的温白比大学时期反应更要迟钝许多,那个时候的他是蝉联四校联考的第一,分数能将第二名直接拉开五十分以上,深得几个老师的喜欢,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没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现这场为期两年的冷暴力。
就连温白自己也没有发觉。
直到大一下学期的一堂大学生心理公开课。
女老师带着耳麦侃侃而谈,屏幕上放着制作工整的ppt,“学生的心理问题通常包括哪些?一些典型的强迫症障碍患者,抑郁症患者等等,在除学习压力这种因素之外,还有其他方面。比如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学生,被同寝室的女生进行孤立……”
温白愣愣地看着ppt发呆,手指开始极度不安地一遍遍卷着书页,折起来,又重新铺平,再折起来,又重新铺平……
下午上完课顾准来接他,一眼就看出来他情绪不太对劲,在给温白系上安全带后,宽厚温暖的手掌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心情不好?”
温白有些惊讶侧过头看他,手指没什么力道地揉了揉脖颈,“没有心情不好。”
“小骗子。”顾准对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晚上驾驶着车去了山头,那里的视线不受阻碍,能够将苍穹处的星辰璀璨看得一览无余,天空中群星闪耀,灿如星河。
“心情好点没?”顾准很温柔地告诉他,“心情差的时候,看点美丽的东西心情会好很多。”
“嗯。”温白扬起脑袋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漂亮的夜景,先生没有骗他,刚才明明很沉闷难过的,现在就已经消散了大半。
“可是我现在不看这个了。”顾准突然对他说道。
温白歪过脑袋看他,面容不解:“什么?”
顾准嘴角翘起来的笑意很快又消失,深邃的眼睛仔仔细细盯着温白,语气正经地对他说:“我说,我现在心情很差的话,不看这个了。”
—
电话铃声响起来,及时地将温白从窒息的回忆中扯了回来。
他手脚仍旧发凉,嘴唇依旧张开着呼气,仿佛从鼻腔的新鲜空气已经进入不来肺部,他身体僵硬得失去温度。
等意识到何嘉慧给他打电话后,温白赶紧接起来,“喂。”
“回来没有?”
“在书店里。”
“去书城了?我准备做饭来着,怕你等会儿回来了饭是冷的,那你干脆在外面吃了,刚好还能多玩一会儿。”
“不要。”温白吸了...
吸鼻子,“我不要吃外面的,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温白迅速地出门,张成枫已经向他的女朋友妥协去逛书店,临走之前狐疑地看了一眼温白,女生视线打量过来,“怎么?认识?”
“不认识吧。”
温白听到女生的话走的步伐更快了,宛若后面有豺狼虎豹追回来,他的速度过快,甚至还时不时用余光来瞟一下后面的两人,以至于根本没有看清楚前面有没有人。
脚底一下子打滑,走得踉踉跄跄得撞在别人身上。
温白仓促回头,视线处只看到男人的白色衬衫,质感应该不错,自己脸颊擦在身上都不觉得疼,还挺舒舒服服的。
“对、对不起。”羞愧得都没有抬起头看来人是谁,只顾着低着脑袋,紧张地给被撞到的人道歉。
一声熟悉悦耳的声线飘进温白的耳朵,温白小巧精致的耳朵不自觉地动了动,全身怔住不可置信。
“才多久没见就急得投怀送抱?”顾准看着他,冷峻绷紧的下颌线条柔和起来,灰暗的眼睛全神贯注凝视着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