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在屋顶弹吉他是什么中二少年啊!!!!]
[本来这种事情听上去很离谱, 但因为是裴峋所以好像也没那么离谱]
[不愧是搞摇滚出道的,是电吉他吧?在京剧院的屋顶弹电吉他属实是有点挑衅了哈哈哈哈]
[难怪外公一听到外孙名字就吹胡子瞪眼,就裴峋这一身反骨, 小时候没少挨打吧?]
[难道没人觉得更好笑的是小媳妇吗哈哈哈哈哈]
[温温被吓到的样子好可爱好可爱一脸乖乖小媳妇的样子斯哈斯哈]
弹幕笑得前仰后合,一片热闹。
裴峋还不知道他的亲外公正在众目睽睽之下揭他老底。
他们进来的时候,院子里的学徒们正在排演一场《战宛城》,这一折戏取自《三国演义》, 其中的架子花脸曹操一角相当考验功力, 不仅身段技巧要求高,气度身份更不能显得格调低下。
裴峋师从裴耀华学的武生, 却也习过花脸, 这出考究功底的《战宛城》他十岁就信手拈来。
因此见到小学徒排演马踏青苗那段是, 他倚在槐树旁提点:
“……斑鸠突飞,惊动战马,三拉三陷, 步法对了,但形体上闪、晃、翻、转、提、俯都不到位,恪守程式是没错,但不是死守, 程式没有表现力就是美而空的假把式。”
小学徒停下来, 不敢主动请裴峋示范, 只能眼睛亮晶晶望着他。
闫师兄也跃跃欲试:“不如师兄示范一下?”
原本正和温窈说话的裴耀华也朝院子里看去。
林景山给其他人刚介绍完展览馆里的奖杯和馆藏珍本, 忽听外面起了唱腔, 回头多望了两眼, 捋了捋胡须道:
“……程式标准, 气度威严, 人物有形有神, 是个好苗子。”
温窈与有荣焉,还没来得及附和,就听裴耀华冷哼一声:
“一把年纪了还好苗子?苗子都老了,就这两下子,不及他十年前一半功底,那嗓子唱得我倒耳朵。”
展览馆里其他人都笑,当然,是笑裴耀华明贬暗褒。
温窈也听出来了,但还是忍不住反驳:
“……裴老师毕竟这么多年没练过了,我外行人看着已经很好了!”
弹幕里的裴峋粉丝跟着附和。
[裴老师十七岁签约十八岁就出道了,演唱会商演连轴转,哪里来的时间练戏,能唱成这样够牛逼了!]
[就说刚刚舞花枪侧翻那一下,好多拍戏的演员连挽剑花都要特效,吊了威亚都翻不利索呢!]
[只有我好奇裴老师十年前多牛吗?感觉好像不组乐队也能在戏曲界大有作为?]
[?裴老师不组乐队我ktv唱啥??叉出去!]
裴耀华收回视线,瞥了眼温窈,眼底冷意淡了些,只说:
“你倒是挺维护他的,这小崽子一身反骨,倔起来谁都拧不过他——他平时欺负你吗?”
温窈立刻摇头。
“没有!”
“他对我特别好!百依百顺温柔耐心,要月亮不给摘星星,一点儿也不倔也不坏脾气,和其他人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真的!”
裴耀华:“……”
完犊子,这小媳妇已经完完全全被那小崽子驯服了。
而弹幕更是满屏问号:
...
[你的爱豆我的爱豆好像不一样?]
[这辈子没想过百依百顺温柔耐心这种形容词会用在裴峋身上]
[本粉丝觉得自己滤镜已经很大了,但没想到温窈滤镜开得比我还大,这波是我们粉丝输了]
[!!温温你清醒一点!!!你家那位要是算脾气好的话整个内娱就没有脾气差的人了!!!]
温窈完全没觉得自己对裴峋的认知有什么问题。
等到林景山准备再带着其他人在京剧团内转转时,裴耀华开口留下了温窈:
“不是要取材吗?我带你去看看裴峋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诶?
温窈眨眨眼,捏着手里的记事本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
弹幕也对裴峋长大的地方很好奇,但裴耀华以“后面的住宿区是私人区域不开放拍摄”为由,劝退了准备跟上来的跟拍摄影,只带了温窈入内。
越过一重月亮门,后面的两层小楼以及小院子就是平时学徒和老师们生活的区域。
院子里堆了不少东西,大多是些生活杂物,繁多却并不凌乱,温窈跟着前面的裴耀华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忽然听前面传来了裴耀华的声音:
“小媳妇,你和裴峋是怎么结的婚?”
这问题提得突然,温窈脚步顿了一下,几秒后才又跟了上去。
“裴老师……他没跟您说过吗?”
“那小崽子现在翅膀硬了,你以为他还是五六岁的小孩子,放了学能把学校里的事叨叨叨跟你说一天吗?”
一提起裴峋,他的语调里就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
“结婚这事儿我都是听隔壁邻居说的!说出去谁敢相信,我的亲外孙!他结婚的事居然是隔壁邻居通知我的!”
温窈眼看裴耀华火气越来越旺,大有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揍人的架势,连忙宽慰:
“您别生气,其实不只是您,我爸他更蒙在鼓里,他之前不知道我就是和裴峋结的婚,还傻呵呵相信他,叫他多关照我呢。”
果然,有比较才有高低。
听完温窈说的,裴耀华觉得自己只是晚点知道,好像也不算太惨。
两人走到了石桌旁,桌上的小炉煮着沸腾茶水,裴耀华一边给她倒了杯茶,一边抬眸淡淡扫她一眼。
“那你们俩还挺般配。”他缓缓补充,“都把婚姻当儿戏。”
温窈老老实实答:
“是我的错。”
裴耀华却摆摆手:
“你替他道什么歉,肯定都是他的主意!瞒着外人也就算了,居然还瞒着家里人,从前我还觉得这小崽子没别的优点,但至少有担当讲道义,现在连这点优点都没了!越大越混蛋!”
“不是——真的是我的主意!跟裴老师没关系!”
温窈从头到尾给裴耀华解释了一边,包括她和裴峋是因为什么而结婚,婚后她担心会影响裴峋的事业,又因为两人迟早都会离婚所以不让他告诉太多人的这些事,统统都说了一遍。
解释完她还特意强调:
“他一直很照顾我,也从没想过为了保护自己&...
#30340;事业就让我躲躲藏藏,其实他根本不必为我冒这么大的风险,但他仍然为了回报我妈妈对他的恩情而做了这么多,他真的是一个很有担当,很善良,很好很好的人。”
院子一片静谧,只有石桌上的茶水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良久,裴耀华终于出声:
“你倒是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温窈点点头,浓睫半垂,往日温软的眼神格外坚定:
“以前我离他很遥远的时候,就见过他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现在我离他近了一些,我想,如果他自己懒得开口,就由我来替他分辨。”
萧瑟秋风吹起地上吹落的枯叶,在地面摩挲沙沙声响。
裴耀华望向小院上的蔚蓝天空,忽而想起十几年前,那个在槐树下独自一人等人的少年。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
“跟我来吧。”
顺着一道略有些生锈的老旧扶手上楼,走过二楼的联排房间,在走廊尽头的一个上锁的房间,裴耀华打开了已经好几年没人进过的房间。
打开的瞬间,窗外阳光透入,尘土飞扬,旧日尘封的记忆好像随着这道门一起缓缓在温窈的眼前展开。
*
盛夏。
拂晓将至。
鹭洲气候炎热,盛夏时节天刚蒙蒙亮,气温就已经逐渐攀升起来,但鹭洲京剧团的学徒们却要在天亮之前就起床练功,要是迟了一时半刻,师父的藤条就抽了上来,还要围着偌大的剧团前滚翻一周。
因此清晨五点半,京剧团的宿舍就有了动静,大的推着小的起床,洗漱池堆了高高低低的小萝卜头。
再过十分钟,师父们就会在院子里开始早课,早课结束就去吃饭,吃过早饭又继续上课,一天一天周而复始——
如果不是电吉他的声音在屋檐炸响,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裴峋——!!你干什么呢你!!!给我下来!!滚下来!!!!”
学徒们闻声而动,一窝蜂地涌去前院。
天色还未全亮,但众人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屋檐上的人影,十六岁的少年个子已经比许多大人还高,身形清瘦,修长指骨握着电吉他漆黑的琴颈,仿佛杀手握着一把见血封喉的剑。
京剧团里所有人围过来时,他已经弹完了最后一个音,懒洋洋地咬着吉他拨片,唇角勾起嚣张狂悖的笑。
声如洪钟的裴耀华满面怒容,对他发出最后的警告:
“别以为跟我学了两招就不怕挨揍了,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给我下来!”
少年挑眉,取下咬着的拨片,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不是您让我早起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