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昏昏欲睡的丫鬟连忙上前:“小姐,您做噩梦了?”
傅知宁怔怔抬头,对上丫鬟的视线后略微冷静了些。如徐如意所说,她胆子不算小,今日看到了杀人的场景,也只是害怕片刻,可唯独梦中这个场景,每次想起都要心悸许久,看到百里溪也会紧张发颤,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改善。
……不过是梦而已,都已经过去了。她长舒一口气,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的话,酉时了。”
傅知宁顿了顿:“晚膳时候了。”
“小姐莫急,今晚老爷和夫人都去东湖赴宴了,您不必去厅中用膳。”丫鬟温和道。
傅知宁不解:“为何突然去了东湖?”
“小姐您忘啦,今日寒梅节呀,每年这个时候,李家都会在东湖设宴的。”
傅知宁一愣,这才隐隐想起晌午徐如意似乎也提起过,今日是寒梅节。
寒梅节,腊月十五……她险些将此事忘了。
傅知宁打起精神:“早些用膳吧,再叫厨房烧些热水,我用完膳便沐浴。”
“这么早?今日难得热闹,小姐不打算同徐小姐一起出去走走吗?”丫鬟忙问。
傅知宁微微摇头:“今日不行。”
长辈都不在,家中又没什么事绊着,丫鬟不知为何不行,但还是低着头照做了。
夜色渐渐深了,整个京都城都静了下来。
傅知宁沐浴更衣之后,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铜镜中的她不施粉黛,肤色却细腻如瓷,一颦一动都楚楚动人。
...
头发擦得半干后,她细细画眉,又在唇上点了些许口脂,原本就嫣红的唇色愈发诱人,清纯的眉眼也添了几分柔魅。
收拾妥当后,她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门反锁后回到床边,吹熄灯烛轻纱遮目,静静等候他的到来。
夜过子时,门窗发出一声轻微响动,接着便是熟悉的檀香与苦味混合的凌冽气息,只是今日又添了一分腥气。
这样的腥气,傅知宁十二岁那年曾在内狱嗅到过,今日那个女人死在她面前时,她也嗅到过。此刻气息靠近,傅知宁指尖一颤,随即放松了身子。
只是他并未碰她。
傅知宁顿了顿,心底松了口气。
相处三年,虽从未看到过他的脸,不知他的身份,却对他也算了解。他不是重欲之人,更多的时候,他只安静地坐在自己旁边,一坐便是一夜。
傅知宁曾经也好奇过,他每次坐在那里时都在想什么,渐渐的被他阴鸷手段骇到,便知他不是她可以了解的人,是以再也不敢窥探他的内心。
夜越来越深,寝房内静悄悄的,傅知宁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尽管依然紧绷,眼皮却越来越重,束了白纱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终于整个人都朝前倒去。
她倏然惊醒,却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都径直往地上栽。
傅知宁惊呼一声闭紧双眼,却在下一瞬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她下意识揪住对方衣袖,好一会儿才小心开口:“谢谢。”
他一如既往的不说话,有力可靠的双臂直接将她抱起,妥帖放到了床上。
……要做了吗?傅知宁抿了抿发干的唇,默默揪住了身下被褥。都三年了,她对那种事不算排斥,只是每回都不大习惯,眼前的黑暗始终让她难以放松,尤其是对方身上总是带着些许血腥气。
不过按照约定,他若是想要,她也该好好配合的。傅知宁努力软下身子,眼睛闭得愈发紧了。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
他始终没有碰她的意思,傅知宁等了许久都没等来他的抚触,终于撑不住在天光即亮前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天亮,面上的白纱不见了,应该是被他收入了柜中。
傅知宁轻呼一口气,刚要下床洗漱,便看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放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她顿了一下走上前去,盯着看了半晌后才伸手。
当包裹解开,一方帷帽映入眼帘,而帷帽之下,则是一套新衣裙。衣裙颜色和她昨日出门时穿的那套一样,都是素净的烟青色,料子和做工却更加精巧,显然是用了心思挑选的。
可他越用心,傅知宁便越害怕,昨日后山之上,分明只有她和东厂的人,他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那种无时无刻被未知窥视的滋味,叫她只觉遍体生寒,再看眼前的‘礼物’,她突然产生一分怀疑——
两个月后,这场交易当真能如约结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