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宫门口,已经是近一个时辰后了。
上了马车,姜鱼用帕子擦掉额头上的汗后,右手轻抚肚子,闭上了眼睛。
马车不紧不慢地往瑞王府行驶,靠在姜鱼身边的朱夏一直用担心的眼神注视着她,就怕她身上有个不舒服,同时她的心里难过的紧。而坐在姜鱼对面的钟嬷嬷,那双看起来很凶的眼睛眼皮一掀,看了姜鱼一眼后,嘴角一扯,自顾自地拿起马车上的茶水糕点吃喝了起来。
朱夏咬着牙斜眼偷偷地瞪了钟嬷嬷一眼,若是她的眼睛能冒火,她恨不得把高高在上,在侧妃娘娘面前把自己当成主子的钟嬷嬷瞪出个火窟窿来!
然而她没这个本事,只能在心里愤怒着,一路在难过担心姜鱼的同时咒骂着钟嬷嬷中回到了瑞王府。
姜鱼是侧妃,马车只能从侧门进入瑞王府。此时的灵景院里依旧只闻蝉鸣声,其余婆子丫鬟都躲到阴凉处乘凉了,只有李萍娘在园子门口踱步,神色焦急担忧地看着院外。
看到姜鱼回来,李萍娘赶紧朝她跑了过来,脸上满是关切。“侧妃娘娘,你还好吗?”
“没事。”姜鱼对她摇了摇头,侧身。“钟嬷嬷,现在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离开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中有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吃饱喝足身心满意的钟嬷嬷一听姜鱼这话,严肃的脸当即一沉,心里不悦嗤笑起来。
被太后派到张侧妃身边这八年里,张侧妃哪一次见到她不是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敢这样不客气地且带着命令般跟她说过话?
张侧妃现在敢这样跟她说话,看来是没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警告放在心里,依旧没有半点自知之明,甚至还把自己当成个主子,摆起王妃才能摆的谱来了吗,真是可笑!
“侧妃娘娘,别怪老奴话不好听。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为好,身份低贱就不要心太大,小心贪心不足,作茧自缚!”钟嬷嬷那张容嬷嬷般的脸冷冷地看着姜鱼,眼神里是没有掩藏的轻视与嘲笑。
姜鱼神色不变地扫了她一眼,冷淡开口,“既然你知道自己话不好听,那就闭紧嘴巴。我是什么身份,我自己知道,不需要你提醒。但你作为一个奴婢,希望你谨记你奴婢的身份,有自知之明。奴仆就是奴仆,别把自己当成主子,小心心太大,没了命。好了,你可以走了。”
姜鱼说完,轻抚肚子,径自往院子里走去。她脚步不紧不慢,背脊挺直,身上所带的神采和气质是朱夏等人从未见过的。
然而此刻现场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钟嬷嬷那张凶脸在听了姜鱼的话后彻底黑了下来,阴沉沉的很是吓人。原本看到姜鱼回来,从阴凉处跑回来的小丫鬟们被她的脸色吓到了,悄悄地躲了回去。
而朱夏和李萍娘却是彻彻底底被姜鱼的话惊住了。她们跟在侧妃娘娘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侧妃娘娘对钟嬷嬷不客气,这么硬气。
惊呆过后,她们心里立即担心了起来。虽然侧妃娘娘这样对钟嬷嬷说话她们心里很解气,但钟嬷嬷可是太后的人啊,侧妃娘娘这样对她,她肯定会找太后告状的。太后知道后,肯定又要把侧妃娘娘召入长乐宫警告斥责的。
想着,
朱夏和李萍娘也不管黑脸凶狠的钟嬷嬷,匆匆跟上了姜鱼的脚步。
钟嬷嬷阴沉沉着脸,紧盯着姜鱼远去的背影,冷冷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哼声大得整个灵景园的丫鬟奴仆都听得见。
“侧妃娘娘。”朱夏听到哼声后满脸都是担忧,心头有些慌。
“不必在意。”姜鱼推开房间门,脸上的神色依旧平静如一。她转头对李萍娘道,“萍姐,麻烦你帮我把柜子最底下的那个箱子拿出来。”
“欸……欸!”李萍娘对‘萍姐’这个称呼一时没反应过来。
七年前她大着肚子和女儿朱夏流落到京城被侧妃娘娘救下时,侧妃娘娘就是这样叫她的。后来她和女儿朱夏被侧妃娘娘带进瑞王府,在钟嬷嬷等人的监管下,侧妃娘娘就再也没有这样叫过她了。
如今再次听到这声‘萍姐’,李萍娘心里总觉得侧妃娘娘有哪里不一样了,但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她应了声点点头,快着步子走到衣柜边,把摆在最底下那个箱子上面的其余东西清理开。
底下的箱子有些重,朱夏帮着她把箱子拖了出来。
“娘娘,你要这个箱子做什么?”朱夏跟着李萍娘在侧妃娘娘身边服侍六七年,平常帮着李萍娘打理侧妃娘娘的衣物,自然知道箱子里面是什么。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一些木头做的小物件,是侧妃娘娘让匠人做给大公子的。
侧妃娘娘每年每个节日都会让匠人给大公子做些好玩的,为了能让那些匠人做出心中的东西,侧妃娘娘都是亲自跟那些匠人沟通。如此,那些匠人做出来的物件一个个稀奇又精致无比。
只是,这些好玩好看又独一无二的物件侧妃娘娘很少能送得出去,因为大公子一年都没几日在王府。
想到大公子刚刚在宫中时对侧妃娘娘说的话,以及大公子表达出来对江语霜的喜欢,朱夏心里就堵得慌。侧妃娘娘现在要把这些小物件拿出来做什么,心里是在想着大公子,难受着大公子刚刚说的话吗?
她想开口安慰姜鱼,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焦急担忧且懊恼着自己的嘴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