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皎说:“其实我菜烧得不错。”
温崇月表示认同:“是的, 烧得一手好菜,也烧得一手好厨房。”
夏皎:“……”
这个话题暂时结束,温崇月挽起袖子, 收拾着夏皎留下的“残局”。
其实也很容易整理,烧出黑烟的原因也被温崇月顺利找出来。全因锅底不太干净,这是新锅, 拿回家后, 温崇月还没来得及收拾,夏皎就用上了。
也是夏皎大意,没注意到这点。
温崇月不紧不慢地将东西整理好, 问夏皎:“今天想吃些什么?”
——“今天吃什么?”
这可能是温崇月最常对夏皎说的一句话了,如果给两人每天的对话排一下名,温崇月的高频语应该就是今天吃什么和放松别这么紧, 而夏皎的应该就是温老师求求你了。
平时, 在温崇月准备晚餐时,夏皎会去客厅照顾两只猫咪。
两只猫咪如今已经相处得如胶似漆了, 或许因为月份差距, 小虾米总是喜欢窝在温泉的肚子下面睡觉。高傲爱干净到一月要洗三次澡的金吉拉无法容忍被“垃圾桶觅食”的小狸花贴贴, 反复用喵语威胁无果,自暴自弃,任由小虾米在它洁白优雅的长毛上贴贴。
可惜这种平衡被小虾米去含温泉咪咪而打破, 虽然已经做了绝育手术,金吉拉仍旧是太监中高贵王子, 一大一小两只猫咪经过搏斗,最终仍旧以温泉的让步宣布告终。
虽然两只猫咪关系好, 但也绝对不会用同样的饭碗、水碗和猫砂盆, 就连窝也是分开的。不过小虾米很少去光顾自己的猫窝, 它喜欢睡在温泉的肚皮或者背上。
夏皎洗干净两只猫咪的小瓷碗,开了新鲜的猫罐头,重新加了水,小虾米蹭着她的腿喵呜一声。
温泉摇晃着蓬松大尾巴,优雅进食。
夏皎今天没有撸猫,她清洗双手,恰好生日蛋糕到了,她偷偷地藏起来,才溜进厨房。
小炖锅中例行炖着给夏皎喝的雪蛤花胶汤,咕嘟咕嘟冒着氤氲的香气,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热气将雪蛤花胶煮到脂满汤浓。小蒸笼里正在蒸蛤蜊干,温崇月将碧绿的西芹切成规整好看的菱形丁,手指粘着清新的蔬菜香,他不抬头:“饿了?”
“没有没有,”夏皎摇头,“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你的。”
温崇月想了想:“拿个小旗子,站在我旁边喊’温老师加油’?”
夏皎:“君子动手不动口。”
温崇月笑了:“能请夏同学帮我去摘一些迷迭香、百里香和甜罗勒吗?我今天带回了些新鲜的羊单排,可以做香烤羊排。”
夏皎说:“收到,温老师。”
温崇月不太会照顾植物,阳台上种了许许多多的常用香料,之前被他养的病恹恹,瘦瘦小小。夏皎来了之后,才妙手回春,将温崇月的阳台打理得井井有条,一棵棵植物也精神百倍地挺了起来。
春末,夏尚未至,植物比人更先感知到空气温度和湿度的变化,夏皎看到茉莉花结了小小的白色米粒花苞,她半蹲着,贴上去嗅了嗅,茉莉花清幽,花苞稚嫩,现在还不算很浓,必须要靠近才能嗅到。
落地窗外雨水濛濛渐渐,一方造景方坛中,硬币大小的碗莲叶片圆圆,下方游着几尾不到五厘米的红色小鱼。还是夏皎从夜市上买来的,一元一条,被她兜了五条回来,没想到不仅活下来,还游得十分欢快。
夏皎主动请缨,由温崇月说做法,她亲手烤了羊排——做法并不复杂,先将采摘下来的迷迭香、罗勒叶和百里香混在一起,切得细碎,加上黑胡椒、橄榄油和粗盐混合,调成腌肉的调料。
碾碎的植物香料散发出迷人的香味儿,尤其是甜罗勒,细腻的甜香和轻柔花香...
混合在一起,恰到好处地遮住肉类的气息。
羊排已经准备好了,均匀地抹上几层腌料,晾三十分钟,等腌制入味后再抹去混合的香料叶子,放到油锅中双面煎上几分钟,直到上色后,再取出,切些洋葱圈搭配,放到烤箱中高温烘烤。
这种做法并不难,夏皎还做了南乳空心菜,顺便拌了一个水果沙拉。
温崇月终于注意到夏皎今日的勤奋,将蛤蜊拌西芹盛在盘子中,锅中煨着冬瓜莲子汤,这汤饮做法简单,不过温崇月有独家改良妙方,往里面加了香菇蒂——这是平常吃新鲜香菇时候特意留下来的,晒干后,在煲汤、卤味或者炖煮的时候放进去,天然提鲜解腻。
锅里的冬瓜在浓郁的香叶、香菇蒂的炖煮中呈现出淡淡透明色,莲子的清香和冬瓜特有的味道透过未盖严的缝隙中透透蹿出来。
温崇月捏住夏皎的肩膀,要求她看自己。
温崇月说:“说吧。”
夏皎:“什么?”
温崇月说:“你有什么事情想请我帮忙?还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夏皎睁大眼睛:“没有啊,你在想什么?”
“那你今天这样殷勤,”温崇月猜测,“遇到麻烦事了?你可以和我商量——除了降低频率。”
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因为今天是你生日啊,”夏皎说,“生日当天,我为寿星稍微做一些饭……不犯法吧。”
她说得轻巧,温崇月怔住了。
厨房中香味弥漫,所有锅里的、碗里的、蒸笼上、凉拌盆中的食材都要拉着手一起跳踢踏舞。
温崇月的手仍旧在夏皎肩膀上,他没有说话,深色的眼睛中像是春天经过的雪谷。
夏皎意识到不对劲,她确认:“……你忘记了吗?忘记今天是自己生日了吗?”
温崇月缓过神来,笑,轻描淡写:“可能是最近太忙了。”
将夏皎抱起来,他的唇轻轻地贴在夏皎脸颊上:“谢谢你。”
夏皎仍旧觉着不可思议。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忘记自己生日呢?
可温老师的确是这样,他甚至没有买长寿面,也没有准备包饺子——在北方的某些城市,包饺子是最高的礼节。逢年过节包饺子,过生日也包饺子。
温崇月吹灭了夏皎点燃的蜡烛,听夏皎唱生日快乐歌,欣然接受夏皎精心选择的花束,称赞她的眼光。
两人将花分开,插了三个花瓶,一个摆在客厅,一个放在书房,还有一枝放到卧室中。
夏皎为温崇月购置的生日礼物是一套漂亮的茶具,适合两个人慢悠悠地煮茶喝。
今天的雨下了一整天,淅淅沥沥不停,梅雨梅雨,梅子黄时雨,剪不断地连成线。
苏州的东山白玉枇杷已经上市,清甜可口,阳山的水蜜桃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但皎皎水蜜桃已经熟透了,一咬就冒着甜水,温崇月钟爱这一口鲜美。
生日之辰的人最大,就连注重养生每天只早晚各一次身体锻炼的温崇月都难得破戒,夏皎挣扎着往外面爬,被拽着脚腕扯回去。夏皎小小声提醒温老师,已经够了。
“不够,”温崇月说,“今天是我生日。”
夏皎说:“就算是生日也不可以杀鸡取卵呀。”
温崇月握着她的发,覆上,纠正她的用词错误:“不是杀鸡取卵,是检查。”
说到这里,他声音低下去:“你还没摸过卵。”
心肠软和的夏皎迁就了寿星,她认为自己真是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何为舍命陪君子。
君子满意,皎皎要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