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用膳,用完了,我就带你去见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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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东宫一片寂寥。
往日来去匆匆的宫人们消失不见,碧瓦朱甍也没有往日鲜亮,显得黯淡而沉闷。庭院中,竟多了一些落叶,随着风时而卷动,竟是多时未有人清扫过了。
福儿试了多次,也未能翻出院墙。
不是她爬树翻墙的技艺生疏,而是这座小院被人团团围了起来,第一次她好不容易翻出墙头,正好和外面看守的侍卫来了个对视,然后她自己就下去了。
福儿捡起来一块石头,撞在墙上,石头回弹回来,又落在了地上,滚了几个骨碌,终于不动了。
她转头回了屋,从堂间到次间,再到里间,越过一座落地花罩,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拔步床。
此时床上的帐子低垂,后面依稀躺着什么人。
“你别睡了,起来走一走,哪怕不能出去,咱们就在院子里转一转?”
没有人理她。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陛下死了,娘娘也不在。可之前侍卫送饭来时,我不是缠着人问过了,说娘娘现在好好的呢,还住在烟波殿……”
“……现在外面局势不明,到底怎么样都还不知,你现在就颓成这样,到时就算给你机会,让你从这逃出去再谋后事,恐怕你也做不了……”
福儿是真的烦了,从他们被关到这里,太子就一直在床上躺着没起来过,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她特别不能理解这种行径,这不人还没死吗,怎么就失去了斗志?
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个她打小就明白的道理,为何有些人就是不懂?
“我知道你担心娘娘,可我也担心师傅,担心陈司膳,担心小安子,担心念夏……你难道就不担心小喜子,担心陈总管了?那个宣王现在只是把咱们关着,看样子是暂时没打算要咱们的性命,谁敢说咱们就没机会跑出去呢……”
福儿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说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那晚他们只从段专口中得知元丰帝已死的消息,就被人抓了起来,再之后他们就跟小喜子等人分散了,她和太子被关进东宫她之前住的小院里,其他人不知去向。
太子一直躺着,也不愿跟她说话,她跟他说,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让他吃
东西也不吃。
她知道他震惊难以置信,不能接受宣王竟然谋反,似乎他之前和宣王的感情还不错?
可人都是会变的,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的心思?被人背叛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但这也不是不会发生的事。
福儿以为这次同样不会得来太子的回应,她甚至恼恨地想,他若还不吃东西,她就把他拉起来硬塞。
谁知过了一会儿,帐子后的人竟然坐起来了。
她一时有些喜出望外,掀开帐子扑到他面前。
“你愿意起来了?”
说着,她有些恼,伸手推了他一下,嗔道:“终于愿意起来了!”
哪知,他根本经不起她推搡,咚的一声又到了回去,把福儿吓得忙将他拉了起来。
“你没事吧?”
她忙又去摸他的后脑勺,幸亏床上褥子厚,也没肿。
看着他苍白的脸,明明还有些稚嫩的脸颊也不过一两天的时间,竟显得异样憔悴,脸上都长出胡茬了。
福儿不禁有些眼眶发热,道:“你说说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等会先吃些东西,我再找东西帮你把胡子刮一刮。”
……
其实也没什么吃的,阶下囚能有什么好吃的?
侍卫给他们送的吃食只有馒头。
馒头不经放,放上一会儿就硬了,不过福儿这屋里有小炉子还有炭,点了炭把炉子烧着,把馒头放在上面热一热蒸一蒸,还能恢复弹软。
她屋里还有点零嘴,是晒干的牦牛肉条。
这是草原上的吃食,别人都嫌硬,福儿却觉得嚼着有味儿,一根可以让她吃上好久,她总喜欢没事时嘴里吃点东西,这东西正合适。
于是她就让钱安给她弄了一袋子扔在柜子里,平时想吃了摸一根出来嚼一嚼,没想到早就忘在脑后的吃食,此时找出来竟也成了好吃的。
福儿把风炉提到外面点燃,又给卫傅搬了张椅子,让他坐在廊下见见太阳。
等馒头热好,她塞了一个馒头和一根牛肉条给他,让他拿着吃,她则转头又去烧水了。
忙得不亦乐乎!
“这地方还是不如咱们东宫,若是在东宫,我那屋子后面就有水井,还有灶,烧起水来也方便,这里只能用这玩意烧,一次也烧不了多少。”
福儿有些嫌弃地看着那小风炉。
可再是嫌弃,她还在想些有的没有的,总是乐观的。
卫傅其实很羡慕这种乐观,他以前从不知乐观是什么,他生来高贵,天之骄子,天生拥有太多东西,一切对旁人来说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理所应当。
他要用膳,自然会有人把膳送到他手边,他不用去想这些东西怎么来的,怎么做出来的。
他想要某种物什,总能轻而易举得到。
她说他颓丧,他确实是,她说他为父皇伤心,担忧母后,觉得自己被皇叔背叛,这确实都有。
可更多的却是,一种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
她还能乐观,是因为以她的眼界,不知他们即将会面临什么,可他却知道,天家无父子,也无兄弟,如今皇叔谋反了,等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是事成了,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若是有机会,你能走就走吧,不用留下来陪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