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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司棋洛夫便带着手下开拔了。
一群人大明大白地往黑城开拔而去,甚至没有遮掩行踪。
因为司棋洛夫知道,这各家屯庄都是胆小鬼,只敢缩在冰浇出来的乌龟壳里。
他哪知晓就在几天前,江东诸家和黑城及其周边的屯庄都统合在了一起,以黑城为首,其他各家为辅。
各家害怕罗刹人,将屯门封了起来,是真。
但并不意味,人就只能缩在里面不能出来。就和黑城一样,人家也有出来的路,封门之前,马匹也都没放在屯子里,而是藏在一些隐秘之处,或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屯庄里。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大燕人做事从来喜欢留一手,所以丝毫不影响人家进出。
所以他们刚出发,就有人骑快马抄小道把消息递过江了。
命令从黑城下发,四散而去。
卫琦已经领着人从炭矿上回来了。
就算把各屯庄的人聚集起来,进行了简单的操练,卫傅也知道,他们不过是群乌合之众。
没有经过正统的操练,没有军规压制,又各家是各家的人马,看着人多,其实都是一盘散沙。
事关紧要,他必须留自己的人在外面。
因此一部分任务被卫琦担负,收到命令后,他便带着身着铠甲的骑兵,悄悄从一个屯庄出来,静候在某处。
除了这一队,老爷子也带了一队人马。
本来包括福儿卫傅在内,都反对他身先士卒,可老爷子坚持,在加上外面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带领那些各屯庄的人马。
此人不光要深谙各种战法,且要机动力强,能临危不乱,发下各种指令,若有人不听号令,还能强硬压制得住。
刘长山到底还是差了一点。
本来卫傅说他来,被老爷子硬按在主帅位置上,让他留在黑城主持大局。
他为首,刘长山为辅,负责守黑城。
因为按照卫傅和老爷子的计策,黑城这主要以防守为主,至于攻击,则留给在外面的人。
黑城以守为主,不代表不重要了,毕竟大部分老弱妇孺,都在黑城。且黑城这的防守也要讲究方式和统配。
黑城守得越久,对外面的人来说越有利。
所以黑城不容有失。
毕竟所有事情都是围绕着黑城,围绕着这个中心点来设立的。
司棋洛夫的‘大军’刚开拔出十里,就碰到第一拨前来骚扰的人马。
由老爷子亲自带队,不过二十多人,骑着快马。
以藤牌护之,以弓箭射之。
乱箭隔着远距离一通乱射,也不看战况如何,射完就跑。
司棋洛夫的手下遭受的袭击,当场大乱,幸亏司棋洛夫临危不乱,忙命人拿着火/枪在队伍外层摆出了阵队。
在加上对方根本不恋战,混乱很快就平息了。
死了五个,伤了十几个。
这番遭遇让司棋洛夫恨得咬牙切齿。
他知道肯定这附近的屯庄,有人开始反击了。
这说明他的想法是对的,他应该速速拿下黑城,如此才能空出手,一一解决掉那群没有伤害但十分讨厌的杂鱼。
此时的司棋洛夫并未感受到威胁,因为他见对方不过二十几个人,且也不敢靠近,明显是畏惧他手里的火/枪。
他猜测是有人不甘心,故意想偷袭,谁知人太少,自己反应又快,对方见势不妙,就撤了。
司棋洛夫下命把尸体留在原地,之后在来掩埋,并让伤者上了辎重车。
又下命让处在队伍尾部,以及四周边缘的人提高警惕,弹药要填装到位,要保证一旦发现敌情,可...
以及时攻击。
同时加派骑手在队伍四周巡防,以防在发生方才的事。
就距离这里不远处,一处密林里。
老爷子正对一群胸前绑着简陋的藤制胸甲、面露兴奋之色的各屯勇士们说话。
“不要高兴太早,第一次顺利,是因为他们没有防备,接下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你们分散开来,每次骚扰必须保证两个队伍在一起进行统配,各从一方攻击,这样可以让他们左右首尾难以兼顾。切记不可恋战,让他们疲于奔命便可。”
“是。”
四队人马,每队大约三十来人,就这么分散了开。
老爷子也带着两队人马,随后跟了上。
接下来,司棋洛夫彻底尝到了什么叫跗骨之蛆。
对方也不对他们进行猛攻,而是时不时冒出来骚扰他们,而且每次出现都是从两个方向一起,有时甚至是四个方向。
对他们一通乱射就跑,根本不恋战。
由于他们有所防备,并未在出现伤亡,只是每次都会出现几个轻伤人员,同时也让队伍陷入了焦虑和混乱。
有人要带着人去追击,被司棋洛夫拦了下来。
他觉得对方就是想分散他们的人马,逐个击破。所以他觉得现在该做的,就是尽量保证所有人都在一起,加紧赶路,同时继续保持戒备。
其实司棋洛夫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就地扎营,把队伍彻底稳定下来,在行赶路。但他觉得刚出发不久,早上出发,现在还不到中午就停下来,太打击士气。
于是,就硬挺着继续这么赶路。
临到快傍晚时,一行人也不过只走了五十多里。
队伍在江边上停了下来,就地扎营。
……
老爷子知道这领头的是个聪明人,没硬撑着在渡江。
他们本是花费了大代价,在冰面上设了陷阱,经过这一夜拖延,也不知道陷阱还能不能用。且江对面还埋伏了一支队伍,就是打算趁着这些罗刹人又饥又累时,对他们进行一场伏击。
只可惜,都不是蠢人。
你有谋略,人家也不傻。
不过计策肯定有成功也有失败的时候,一计不成,在用别的计策便是,只是人疲惫一些罢了。
当晚,罗刹人的营地,遭受到两拨攻击。
都不是什么大动作,只是被人用装了火油的瓷罐子,烧了他们几个帐篷罢了。
也未出现伤亡,可恰恰由于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偷袭了,这些罗刹人几乎一整夜都没能合眼,打算驻扎休整的计划被打破。
等到第二天天明时,所有人都精疲力尽。
但大多数人都希望可以快点赶到黑城,因为他们也发现有人想故意消磨他们的精力。
闲话不说,队伍在度出发。
过冰面时,司棋洛夫十分警惕,特意派了人先行一步探查,发现无异常后,才让大队跟进。
只可惜他在度低估了大燕人的智慧,冰面的承重力是不同的,河水冻了数月,确实坚如磐石,若冰面有被凿的痕迹,肉眼也能发现。
但有人利用加热之法,不惜花费大代价大人力,在冰层上烧出了几个大窟窿。这些冰层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因为不在加热,表面冰面就会在被冻住,但下面是空的,而冰层的厚度需要时间来凝结加固。
本来按照卫傅和老爷子的计算,昨天时间刚好。
可又经过了一天的急冻,谁也不知道今天还没有作用,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只能说看罗刹人运气。
司棋洛夫也不傻,他把队伍拉长了来过冰面,保证不会把太大的重量集中压在一处冰面上。
...
就这么缓缓过着,江两岸埋伏的人都盯着这条极细的‘长蛇’,在冰面上缓缓爬行着。
眼见这群人连续走过两个‘陷阱’,冰面也没发生坍塌,只剩最后一个‘陷阱’了。
这时,老爷子下命道:“攻击,吓一吓他们。”
于是都骑着马冲过去,同时伴随的还有箭雨,和大量地喊打喊杀声。
罗刹人受到惊吓,当即大惊失色,有人在反击,有人却下意识往前跑。
司棋洛夫大吼着‘不要慌张’、‘别动’。
局面很快稳定下来,却由于事发突然,许多人下意识往前方涌去,中间有一段冰面发生了塌陷。
一辆辎重车连同数人数骑,掉进了冰窟窿里。
人和马虽然可以很快捞起来,但辎重车没办法捞起。
司棋洛夫心有余悸。
幸亏掉下去的不是装着火炮弹药的辎重车,就在掉下去的这辆辎重车前面的两辆车里,就装着火炮和弹药。
见此,老爷子露出失望之色,一挥手,带着人撤退了。
好消息是装着火炮和弹药的辎重车没有掉下去,坏消息是掉下去的那辆车里装着他们的口粮。
司棋洛夫带了大队伍三天的口粮,就是计划着路上耽误一天,花两天来打下黑城,所以三天口粮绰绰有余。
如今两辆装口粮的车,只剩了一辆,在扣除昨天到现在一天半的消耗,也就意味着他们只有一天时间来攻打/黑城。
是停下来休整半日,在攻向黑城,还是不休整,直接过去?
大部分人都选择略微补充下/体力,直接杀到黑城。
事情到了现在,所有人的耐心都被消磨得一干二净,许多人都烦躁到了极致,只想赶紧打进黑城,今晚就在黑城过夜。
司棋洛夫也知道这样过去,手下的状态和精神都没办法保证。
但已经不能在拖了。
其实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队伍到了现在,已经不是他说不前进就能不前进的了。
之前他镇压过太多次下面的骚动和混乱,所有人都对他怨气很深。
在镇压一次,恐怕第一个被干掉的就是他自己。
于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就这么直奔到了黑城前。
到了后,见城四周空荡一片。
树木全被伐除,树枝都没跟他们留下一根,显然对方早就提防他们现场搭建攻城器具。
司棋洛夫有携带简单的攻城器具,就是几把梯子。
带着不过是以防万一,他们之前打江东三个屯庄,从没有用过攻城器具。
对他们来说,攻城就是直接拿着火炮轰开对方的城门城墙即可。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可就是因为这群乌合之众拿着利器,竟让人只能与他们迂回战斗。
……
城墙上的人,早已洞察到罗刹人的到来。
所有人都整装待命,但都记得大人交代过的话,没进入有效射击范围,不准随意放箭。没有悬户遮挡,不得随意探头往外看。
悬户是一种守城器具,一般设在城墙垛口上,用以遮挡敌人射来的箭矢。
不过被卫傅让人改了一下,上面覆盖了厚厚的棉被,棉被用水浸湿,踏实,钉在悬户的木板上,用来挡火/枪。
敌人正在向前推进。
所有人躲在垛口后的人,都紧张地等待着,等待着敌人进入箭矢射击范围。
可令人遗憾的是,敌人的队伍在距离城池还有两百米的地方停下了。
遗憾声纷纷而起。
刘长山紧咬牙关,手按佩刀
,斥道:“慌什么,本就没指望你们打。”
他身旁,卫傅身着一袭棕色皮袄,头戴同色皮毛,皮袄外也罩着一层只护了前胸的藤制胸甲。
说是胸甲,其实就是编制藤牌时编废了的那些圆形藤牌。
两边用皮绳穿过,绑在胸前。
说来说去,还是军备不足的缘故,仅有的十来副铁甲,被卫傅给卫琦了。他和刘长山,甚至老爷子,都只能用这种简陋之物,简单地防护一下。
可即使这种胸甲,也就外面的队伍,和守在城墙上的一部分主力有。
“准备好投石机,敌人应该不会在推进了。”
卫傅看出来了,敌人的火炮有效距离应该就在这个位置,对方能打到他们,但他们的攻击手段只有弓箭。
弓箭想射到那么远,且不说准头,射一会儿,弓手就会疲惫,臂力匮乏,所以他没把主力放在城墙上是对的。
刘长山忙命令道:“快把投石机准备好,”
负责投石机的兵丁,忙把投石机推到垛口处。
……
战争是无情的,几乎没给彼此一个喘息的时间,炮声就响了。
这一炮如裂石穿云。
所有人都不禁颤抖了一下,同时感觉到城墙似乎有一种微微晃动感。
“都不要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