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雪域迎来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风暴。
一开始,乌压压的云朵压得很低,从远处滚滚而来,随后,狂风席卷而至,乌云裹挟着雪粒,在雪原上翻起了白色巨浪。
动物们四散奔逃,有的躲进地底或冰层,有的挤在山洞中,仿佛灭顶之灾降临。风暴持续整夜。
第二日,风暴停止,数缕金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洒在宁静的雪原之上。雾气缭绕的雪丘间,一头新生银龙从溶洞里探出了头,积雪大块落下。
它有一双金灿N灿的眼睛,眼神灵动,正好奇地观察着洞外的世界,一切对它来说都很新奇,它试着挪动尖尖的黑爪,半个身体露出了洞外。
它是一头雄龙, 体型不似龙屿原生的雄性银龙那么庞大, 但姿态非常矫健, 线条优美,非常漂亮,那一身银色鳞片发着润泽的光,由头部开始蔓延的骨刺根根耸立,精神抖擞。
空气是非常新鲜的,但是和它从前呼吸过的, 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于是它慢慢地,完全走出了溶洞,沐浴在晨光之下。
相对还是人类时,它的视野更加清晰,轻易就能看清重重雾霭深处,林间的一片落叶。听觉也更加敏锐,它几平能听见冰层之下的地下河中,鱼儿摆尾的声音。嗅觉较之以前更为突出,温泉中的硫磺味道变得浓烈,甚至,它还能嗅到几公里以外雪狼奔跑时散发的野兽气息。
等等,它好像明白为什么连空气也不一样了。
它不仅是靠口鼻、肺部在呼吸,而是用身上的每一枚鳞片在汲取空中的氧气,它终于体会到了从前听伊撒尔提过的,属于银龙感应生物能量场的方式,原来它不用看、不用听,更不用嗅,就能这样用全身去感应到每一只猎物,每一棵树,每一根草,还有每一片雪花。
它链接了万物。
经历过漫长、难捱的痛苦之后,雪宪终于获得了全新的生命形式。因为激动,它身上的骨刺与鳞片微微颤抖,尾巴在雪地上扫出扇形痕迹。它拖着双翼,大步行走在雪地里,原先对它来说寸步难行的积雪不再是阻碍,它不由得开始在雪地里撒欢。翻滚、旋转,亢奋地打滚,它乐此不疲。
附近的积雪扑簌簌落地,温泉汇聚的小溪里水声叮咚。
高大的银发男人走出溶洞,金眸锁定撒欢的小龙,向来冰冷、难以揣测的脸上带着他自己都没窖觉的柔情。在洞中缠绵的几天结束,伊撒尔仍是赤-裸的,肩宽腿长,胸腹肌沟壑分明,没有哪一处不完美。
但在彻底标记了自己的伴侣之后,伊撒尔似乎散发出了更加迷人的光辉。
他迈开长腿走入雪中,用低沉动听的嗓音说了龙语∶"雪宪,飞。"
欢腾的小龙停下动作,喉咙里"呜呜"叫着,发出模糊的、真正属于一头龙的低吼。它从雪地里爬起来,扭动头颅与身体甩飞身上的雪,来到伊撒尔面前。
现在它是一头龙,而伊撒尔还是人形态。
他们仿佛一下子对换了角色,它俯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歪起了头。
伊撒尔银色长睫毛上坠着飘来的雪粒,面容极其俊美,他望着眼前的小龙,语气沉稳∶"雪宪,张开你的双翼,勇敢地飞。你会飞得很高。"
龙是天生就会飞的。
听到伊撒尔的话,雪宪感到自己的体内充满了能量,一种欲望叫器着,驱动它展开双翼,冲向天空。伊撒尔的话让他备受鼓舞,它"呜"了一声,虔诚的、充满眷恋地用吻部碰了碰伊撒尔的脸,然后它扇动了双翼。
雪花与雾气一同飞舞。
小龙飞上了天空,在雪丘上方,围绕着伊撒尔盘旋,口中不停地发出兴奋的啸叫。
雪宪曾很多次与伊撒尔共享感官,曾很多次用伊撒尔的眼睛在空中看过这个世界。但这
一次,它以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视角,真切地俯瞰这片雪域。
盘旋三圈之后,它终是按捺不住腾飞的喜悦,冲伊撒尔发出示意后,振翅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辽阔的雪原,绵延的山丘从身下掠过,壮丽的景色充斥视野,一种名为自由的快感占据了它的全部感官。
它忍不住加速,直冲而上,冲入了云层,啸叫着穿刺。
很快地,在它的身后,有另一头银鳞巨龙逼近了。
伊撒尔转化了龙形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上了它的由卡。
两头银龙在云层中嬉戏打闹,转着圈儿坠落,又一齐振翅飞行,它们撕咬彼此,用细密的尖牙,拥抱彼此,用宽阔的双翼。
天空与陆地对龙来说原来没什么区别,无论哪处都是它们自由自在的玩乐场。
它们比赛,雪宪铆足了劲要夺得胜利,伊撒尔却完全没有放水的意思,总能飞在雪宪的前方。
突然,那道总是飞在前方的银色影子消失了。
雪宪一路往上冲,它来到云层上方,这里的天空碧蓝如洗,空无一物。它发出龙的呼唤声,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它俯冲向下,重新在朵朵白云中寻找伊撒尔的影子。
团团白色一闪而过,雪宪穿行在白云之间,最初的迷茫与慌乱过去,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他们的链接,属于灵魂上的羁绊。
在洞里难舍难分的数个日夜过去之后,在那些喘息与亲吻、哭泣与情话交织过后,他们的羁绊早已深入彼此,远比过去更加强烈,更加明显。
身体已经不再是生命的全部了,它不过是生命的载体。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将他们两个的灵魂紧紧地绑在了一起,只要轻轻动一下绳子的这-端,另一端便会传来汹涌的回应。
生生世世。
"由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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