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适和铃铛的关系并不好。
准确地来说, 梁适以前并不喜欢小孩儿,她们结婚的时候,铃铛是花童, 看见她一直都畏畏缩缩的, 也不大敢过来和许清竹说话。
吃饭时, 铃铛和许清竹在一个桌,许清竹一直照看她。
铃铛这才放下一点戒备, 可是小姑娘想吃虾, 不会剥,想从盘子里拿虾都要看梁适的眼色,是许清竹帮她剥了几个虾吃。
许清竹曾和梁适说:“你不要那么凶,会吓到小朋友。”
梁适皱眉, 无所谓地回答:“胆子那么小, 被吓到活该。”
小孩子调皮,在婚礼现场跑来跑去,不小心被线绊倒摔在地上磕到膝盖, 疼得嚎啕大哭。
梁适一把把她从地上捞起来, 表情厌恶, 带着些许不耐烦,“真讨厌啊。”
任谁也能听出来, 那并不是担心的抱怨,而是真情实感的讨厌。
而梁适做这一切都是在梁新禾夫妻不在场时,等铃铛见到了爸妈,她对铃铛也是嘘寒问暖,即便真的到了情绪崩溃边缘, 也会尽力忍耐。
可小朋友是最能察觉到大人情绪变化的。
尤其是这么大点儿的小女孩, 情绪特别敏感。
所以铃铛一直都蛮害怕她, 更别提要主动来找她玩。
短短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清竹看着梁适,她牵着铃铛的手,蹲下来平视着和铃铛聊天,柔声细语地问:“你吃早饭没?”
“吃过啦,保姆阿姨给做的海鲜粥。”铃铛奶声奶气地回答。
“好。”梁适说:“我们先跟妈妈说再见,然后再去玩游戏好不好?”
“好呀。”铃铛歪了下脑袋,笑起来有颗小虎牙,转身朝她妈妈挥手,“妈妈再见,路上小心哦,晚上再来接我吧!”
“嗯嗯,那你跟着姑姑和姑母要乖哦,今天不可以再吃冰激凌,也不能让姑姑给你买玩具。”孙美柔温声叮嘱,“妈妈会早点回来的。”
“没关系,外婆重要哦。”铃铛说:“你要和外婆说,我想她了!”
孙美柔轻笑,“知道啦。”
梁适正和铃铛商量一会儿要玩什么,许清竹则同孙美柔说:“二嫂,我会照看好铃铛的,你放心吧。”
“谢谢你了妹妻。”孙美柔说着忽然凑过来,低声说:“上次三妹回家,我就觉得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对铃铛有耐心了,在老宅没什么事做,她就一直在和铃铛玩,所以这次我要回我妈妈家,她说什么都要来你们这里玩,我也拿她没有办法。”
“没事。”许清竹说:“正好今天周日,我们都有时间的。”
“嗯。”孙美柔顿了下,随后看向许清竹的小腹,“妹妻……”
欲言又止。
许清竹问:“二嫂,怎么了?”
孙美柔笑了下,“没事。”
不过她看向许清竹小腹的目光太明显,许清竹立刻道:“二嫂,我没怀孕。”
孙美柔:“……”
她尴尬一笑,“我还以为是因为你怀孕了,所以三妹开始喜欢小孩子。”
许清竹也无奈,不过没在孙美柔面前拆穿梁适,只道:“可能是因为长大了吧,她最近确实变得很好。”
“那就好。”孙美柔和她话家常,“人们常说娶妻娶贤,有一个好妻子,人生就成功了一半。三妹以前被婆婆惯得太骄纵了,现在这样好多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
许清竹:“……?”
这哪敢?
“可能是年纪到了。”许清竹敷衍,“她也觉得自己再骄纵下去,没人买单了吧。”
“不管怎么说,这样蛮好的。”孙美柔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我先走,铃铛就由你们照顾一天,往后若是你们有了小朋友,我会帮你们带的。”
许清竹:“……”
她低咳一声,尴尬笑道:“好的二嫂,路上小心。”
等到孙美柔离开后,许清竹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梁适牵着铃铛站在路中间,以一种非常认真且严肃的表情看着她。
许清竹心脏突地一跳,“你干嘛?吓我啊。”
“不是。”梁适轻笑,揶揄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许清竹把散落在脸侧的头发掖到耳后,佯装漫不经心地走回去,“用你管?”
她刚刚只是在思考——她是被变相催生了吗?
“刚刚二嫂是在变相催生吗?”梁适问。
许清竹:“……?”
她瞪大眼睛看梁适。
梁适不解询问:“怎么了?”
许清竹沉默几秒,摇头道:“没事。”
单纯没想到她俩还有这么默契的时候。
“我二嫂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哈。”梁适澄清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不会逼你生孩子的。”
许清竹挑眉看她,“我什么想法?”
梁适:“……”
她看了眼铃铛,决定把所有话都咽回去。
这么大的小朋友已经会学舌了,到时候回老宅,直接说姑姑和姑母要离婚哎。
梁适觉得自己之后估计就没好日子过了。
先不说梁新禾会怎么谴责她,就邱姿敏那个恨不得把她和周怡安拉郎配的架势,她估计第一天去离婚,第二天就要收到索命电话。
还是算了。
“姑姑,姑母。”铃铛仰起头,一脸天真地问:“你们两个是在吵架吗?”
许清竹&梁适:“……”
两人对了个眼神,同时否认:“没有。”
梁适蹲下,摸了摸铃铛的头,“姑姑和姑母怎么会吵架呢?我们只是在聊天。”
“可是我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就会用这种反问句。”铃铛年纪不大,已经知道了反问句,她撇撇嘴,“我爸爸会说:我怎么样啦?我是不是做得不对?你不高兴?”
她学梁新禾的腔调学了个八分像,尤其尾音扬起去,还蛮有气势。
逗得梁适和许清竹笑起来,都觉得她古灵精怪。
不过梁适怕她回去像这般学舌,还是耐心给她解释了自己和许清竹刚才的行为,“这只是我们之间独特的相处方式啊,就像你爸爸那样和妈妈说话,他也没有和妈妈吵架,只是在询问自己做的事情是否合理,每一对爱人之间都有自己独特的交流方式,所以你不要胡乱猜测哦。”
铃铛似懂非懂,“好吧。”
梁适说完之后发现许清竹幽幽地盯着她看,那眼神的意思是——你编,我静静地看着你编。
梁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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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竹最近很忙,原定是上午做秋季新品发布会的方案,下午和Sally、Cherry、顾医生见面,但铃铛难得来一次,她...
也不好意思直接去书房,把铃铛晾在那里。
在整个梁家,最好说话的就是梁新禾和孙美柔了。
所以爱屋及乌,许清竹对铃铛也会很好。
梁适和铃铛在玩小游戏,贪吃蛇。
她便拿了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做方案,铃铛还很懂事地说:“姑母,你可以去忙工作哦,我跟姑姑玩就行啦。”
许清竹笑了,“那我岂不是招待不周?”
“没关系呀。”铃铛说:“你快点做完工作再陪我玩就好啦。”
“我妈妈说,不可以打扰别人的工作,这是不道德的。”铃铛振振有词,“所以爸爸在家工作的时候,我从来都不会让他和我一起玩的。”
“铃铛真乖。”梁适温声夸赞。
不得不说,孙美柔将铃铛教得很好。
长相讨喜,性格软萌可爱,有教养,不顽劣,更不无理取闹。
许清竹看着她,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但我想陪着你呀,你们不用管我,我马上就做完了。”
她昨晚回来后就做了一部分,再加上刚才做的,也就差个收尾。
铃铛点头,“好呀,那我们等你。”
之后她还悄悄和梁适说:“我们安安静静的,不要打扰姑母。”
梁适觉得她人小鬼大,却也听了她的建议。
一时间,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许清竹敲击键盘的声响。
她进入工作状态后非常认真,铃铛抱着她的熊猫娃娃在手中捏扁揉圆。
梁适见小朋友实在无聊,便从抽屉里找了根绳子,将两端挽住套在手上,开始翻花绳。
铃铛自然是没见过这种的,更别说玩。
梁适便把线先套在她手上,翻了第一下。
铃铛看得眼睛都亮了,惊喜地想尖叫,却在出声前及时刹住,抿着唇不敢说话的样子还有点可怜,隔了会儿终于把自己的声音压制下去,然后低声和梁适说:“姑姑,好神奇呀。”
“还有更神奇的。”梁适自信地说。
她让铃铛把手指弄出来,然后将自己手上的线一根根再勾到铃铛手上,随后让她撑开,完美复原了刚才的样式,梁适再一次伸出手指勾,灵活的手指随意翻飞,再次回到她手上时,又是不一样的样式。
铃铛:“!”
她看得眼睛都直了,而且她悟性很高,这次已经主动将手指伸出来,让梁适将绳子在她手上复刻,她还想看其他的花样。
如此两次之后,铃铛解开绳子,低声询问:“姑姑,你能教我一下吗?”
梁适点头,温柔地笑:“当然可以。”
梁适对着铃铛笑的时候,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睛弯起来,笑得温柔又美好。
许清竹忙里偷闲看她们一眼,却在一瞬间顿住。
在那一刻,好似看到了和煦的春风。
该怎么说呢?
她笑起来仿若春风拂面,展示给她这一面的似乎是调整好了角度一样,怎么看都很柔和,好似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初秋的光和影都落在她身上。
梁适低声跟铃铛说:“从这里绕过来,这根弦不要动,对,就这根手指。”
语气比幼儿园老师都轻,甚至像稚嫩的...
童声。
跟她喝醉酒那天晚上撒娇的语调有几分相似。
莫名的,记忆回到了她喝醉酒那天晚上。
梁适躺在那里,长发蒙了脸,弄得她在睡梦中也很不舒服,尤其发丝擦过鼻尖,她皱眉咕哝,“嘤~”
许清竹抬手将她的长发掖到耳后,露出那张长相明艳,却不过分张扬的脸,她的鼻梁很高,鼻翼很小,轻轻吸一下,连音调都变了,好似受了什么委屈。
那一瞬间不知是被什么蛊惑,许清竹抬起手,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额头,眉心,抚平她眉心的褶皱,纤长的手指一路下移,从她的鼻梁滑至嘴唇,她的唇很丰盈,唇珠很明显,但因为醉酒后没喝到水,显得干裂。
所以她的手指轻轻擦拭过她的唇,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唇珠之上。
梁适似是有察觉到什么,半睁眼,却又很快闭上,许清竹吓了一跳,正想要缩回手,可手指却触碰到了她伸出来的舌尖。
舌尖湿润又温暖,在一瞬间包裹了她的手指,
梁适的动作很轻,却又像在吃东西那般,节奏舒缓,她的牙齿轻轻磨过许清竹的手指,似是在咬,却又没下力气,不过是轻轻碰触。
许清竹竟没对她的碰触感到厌恶,而像是鬼迷了心窍那般。
那是第一次,许清竹觉得原来人的舌头可以那般灵活。
可随后,她便重重地咬了许清竹一下,疼得许清竹瞬间清醒。
那一晚的景象在她记忆中似是蒙了一层灰,分明已经在强迫自己忘记,但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尤其是温润的触感,和此刻的梁适身影可以完美交叠在一起。
尤其是她笑起来。
“姑母。”铃铛的声音把许清竹飘散的思绪拉回来,“你在想什么呀?”
许清竹一晃神,“没……”
铃铛扁嘴,“你刚刚一直在盯着姑姑看,你也太喜欢姑姑了吧。”
许清竹:“……?”
“你都不看看我。”铃铛酸溜溜地说:“姑姑比我还好看吗?”
她说着看了眼梁适,轻哼一声,“姑姑好像是比我好看一点,但我长大了肯定比她还要好看!”
梁适失笑:“对对对,你长大了是天下第一大美女。”
“那为什么姑母看你,不看我啊?”铃铛想了想,“这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许清竹:“……”
越来越离谱了。
“我没有。”许清竹极力否认,“姑母刚才是在想事情,刚好看了你姑姑的那个方向而已。”
梁适点头附和,“对的,不是说好了不打扰姑母吗?我们安静一点。”
铃铛无奈地耸耸肩,语气无奈,“好吧,你们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反正大人都喜欢骗小孩子。”
许清竹:“?”
“没有。”梁适说:“我作为大人,可是不说谎的。”
“那你喜欢姑母吗?”铃铛自以为很悄悄地和梁适咬耳朵,“我听我们老师说,只有特别喜欢的人才会结婚哦,但你好像很怕姑母。”
梁适:“……”
她低咳一声,“那不是怕。”
铃铛仰头,“那是什么?”
“...
再说了,我哪有怕她啊?”梁适倔强地维持着自己的地位:“我们都是平等的,不存在怕不怕。”
“那为什么姑母说什么你都不敢说不啊?”铃铛说。
梁适:“……”
那还不是因为系统逼的?
曾经她只是轻轻地说了个不,系统就给她加了噩运值,随之而来的还有噩运惩罚。
只能说小朋友太年轻,还不懂社会险恶。
许清竹听了铃铛的话,也饶有兴致地看向梁适。
梁适沉默良久,最终幽幽道:“那是因为姑母说得都很有道理啊。”
铃铛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骗人!
梁适发现自己被一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小朋友鄙视了,她艰难地维护自己的面子,“本来就是呀,难道姑母说得不对吗?”
“不对。”铃铛看了许清竹一样,“刚刚姑母明明就是在看你,想事情的眼神不是那样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没问题,铃铛直接跳下沙发,有模有样地学。
起先是双眼无神,呆滞地盯着墙,然后说:“想事情的时候是这样,但姑母刚刚明明是盯着你看,我还看道姑母咽口水了。”
许清竹:“……???!!!”
她不要面子的吗?
“啊?有吗?”梁适也诧异,却也不敢多想,“不可能。”
铃铛坚定地点头,“有的。”
“姑母,你自己说。”铃铛说:“大人不可以骗小孩子哦。”
许清竹伸手扶额,一巴掌拍得自己额头响了很大一声,梁适立刻道:“铃铛,别欺负你姑母了,和姑姑来玩。”
“我没有欺负姑母。”铃铛撇嘴,“你们大人怎么都在混淆概念啊?一点都不诚恳。”
梁适:“……”
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难糊弄吗?
懂得也太多了吧!
“你姑母害羞了。”梁适说:“你再这样说下去,姑母要遁地了。”
铃铛疑惑:“为什么啊?”
……
“因为姑母太喜欢我了,但是不好意思承认,你这样一说就戳破姑母的小心思。”梁适一本正经地开始编,“姑母性格内向,喜欢一个人会害羞的,难道你不会吗?”
“不会呀。”铃铛理直气壮地说:“我喜欢我们班上的沈怡然,我就和她说我喜欢她呀。”
梁适:“……?”
“你才几岁?”梁适震惊,“怎么就说喜欢其他小朋友?”
“不管几岁都有喜欢人的权利呀。姑姑,你这是年龄歧视。”铃铛不满地说:“我会给她分我的零食,还会和她一起玩我最喜欢的玩具,还有还有,这个小熊猫也是她送给我的,我都不舍得让别人碰。”
梁适感觉头都要大了,“你妈妈知道吗?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哦,小朋友不可以早恋的。”
铃铛轻哼一声。
许清竹则适时出声,“她就是个小孩儿,懂什么呀?许清娅幼儿园的时候还说要嫁给她们班班长呢。”
“现在呢?”梁适问。
“还没上小学两个人就闹掰了。”许清竹说:“你不要用你的思维去误解小朋友之间纯真的情感好嘛?她们最多也就是喜欢和这个小朋友玩,所以就直接表达喜欢。...
”
梁适:“……哦。”
是她狭隘了。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我和沈怡然已经拜过天地了。”铃铛说:“这不是小孩子的游戏,我们是认真的。”
梁适&许清竹:“?”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和绝望。
“拜天地?在哪里拜的?”梁适问。
铃铛理所当然地回答:“在我们班里啊,好多同学都在呢,我们还给她们发喜糖来着。”
梁适:“……你妈妈知道吗?”
“知道啊。”铃铛说:“我妈妈还见过沈怡然了呢。”
孙美柔知道的话就没事了。
不过……
“你妈妈说了什么?”梁适问。
铃铛:“让我好好对沈怡然,因为她妈妈生妹妹了,沈怡然哭了好几天。”
梁适不解:“为什么会哭?家里有个小朋友不是会高兴吗?”
“因为她妈妈总叫她照顾妹妹。以前她上学都会梳特别漂亮的头发,都是她妈妈给梳的,但现在她妈妈要照顾妹妹,她又不喜欢让佣人阿姨碰她的头发,所以经常都散着头发来学校,一上课就哭。上周我们放学的时候,她妈妈还在学校门口骂她来着,因为她不听话,要让她妈妈把妹妹扔掉,不然她就不回家。”铃铛叹了口气,“我觉得她怪怪的,如果是我妈妈生了小妹妹,我一定会当个好姐姐。”
梁适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喊你妈妈再生一个呗。”
“可我妈妈不生了。”铃铛说:“我妈妈生我的时候流了好多血,当时我爸爸哭得好惨呦。我听大伯母说得,嘿嘿。”
铃铛偷偷笑,“我爸爸说这辈子都不让我妈妈生小孩了,有我一个小公主就够啦。而且我妈妈身体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好呢。”
梁适:“……”
现在的小朋友懂得真的很多。
还没等她开口安慰,铃铛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姑姑,你们生个小朋友给我玩吧。”
梁适&许清竹:“?”
生个小朋友,给她玩?吧?
“我妈妈也喜欢小朋友,我们可以给你们带的。”铃铛美滋滋地说:“你们工作忙也没有关系,可以把小朋友寄养在我家,她如果晚上害怕,我可以陪她睡觉的哦。”
许清竹:“?”
她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铃铛,这是谁教你说的?”许清竹合理怀疑是梁家开始催生了。
嫌她嫁进来四个月还没有怀孕吗?
“没有人教我啊。”铃铛无辜,“我真的很想要个小妹妹陪我玩,小弟弟也行,可以让他当沙包。”
梁适:“……铃铛,就算是弟弟也不能欺负,弟弟长大可以保护你的。”
铃铛无所谓地耸耸肩,“弟弟就是拿来欺负的呀。”
梁适:“……”
“真的没人教你这么说吗?”梁适也忍不住好奇,“是不是你奶奶在家里说什么了?”
“没有。”铃铛想了想,忽地一顿,心虚地瞟了许清竹一眼,然后又用自以为没人听得见的声音和梁适咬耳朵,“奶奶之前和人打电话,说你和姑母不离婚,她也没有办法。”
梁适:“……”
邱姿敏可...
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好奇就问妈妈,为什么要让你们离婚?”铃铛跟个小间谍似的,把在老宅知道的所有信息都给抖落出来。
“你妈妈说什么?”梁适压着自己的情绪问。
铃铛学着她妈妈的语调,温柔但带刺,“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要管。”
梁适:“……”
随后她就接触到了许清竹那幽幽的眼神,仿佛在说——还有这一出?
“不过我们在说你们两个的事情呀。”铃铛振振有词:“你们什么时候给我生小妹妹玩?!”
许清竹合了电脑,从沙发上起身,声线清冷,语气淡定又冷漠,“让你姑姑生吧,她可厉害了。”
梁适:“?”
“我不行。”梁适说:“我弄不了。”
铃铛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啊?”
许清竹几乎是咬牙切齿,却又在面上维持优雅,“你行,你特别行。”
梁适低咳一声,一阵心虚,就知道许清竹听见了。
“你阳奉阴违,舌灿莲花,说一套做一套,什么都行。”许清竹平静地微笑,“所以生孩子这事儿,你肯定行。”
梁适:“……”
她咕哝,“我一个人也生不了啊。”
已经快走到书房门口的许清竹闻言回头,“马上会有新人给你生的,不要着急。”
//
许清竹回到书房。
铃铛一脸懵地问梁适:“姑姑,姑母是因为我的话生气了吗?姑母不想给你生小妹妹吗?”
梁适喉头哽着一口老血,又硬生生咽下去,哄道:“你姑母害羞,没有对你生气。”
铃铛:“好吧。”
为了防止铃铛学舌,梁适只好道:“我和你姑母刚结婚,还没到要小朋友的时候呢。”
“那怎么就到时候了呀?”铃铛问。
梁适:“……等我们想要小朋友的时候。”
“现在不想吗?小朋友多可爱呀。”铃铛捧着自己的脸,“你看我,可爱吗?我爸爸说,有了我之后,他更爱妈妈了呢,因为妈妈给她生了小公主。”
梁适被噎得哑口无言,一边觉得现在的小朋友真难带,一边又觉得撒娇卖萌的铃铛可爱到不行,恨不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想方设法摘给她。
她内心经历了一番冰火两重天之后,无奈道:“总有一天会想的。”
铃铛:“总有一天是哪一天?”
小朋友的好奇心总是在奇怪的地方爆棚。
刨根问底的方式让梁适招架不住,她只能转移铃铛的注意力,线仍旧缠在手上,“你看这个,来解。”
铃铛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开始继续和她翻花绳。
梁适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待她冷静下来,这才开始思考:许清竹生的哪门子气?
是因为邱姿敏要让她们两个离婚吗?
但许清竹不也想离婚?
难道是因为她从小天之骄女,顺风顺水,只允许她自己提,不允许别人说?
梁适正思考着,铃铛拍了她一下,“姑姑,快点儿,不要走神。”
梁适立刻回神,“好的。”
她怕了这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而抱着笔记本电脑回到书房的许清竹,先集中注意力把方案收了尾,然后才放任自己躺在椅子上思考刚才的事情。
她向来理智,所以难免对铃铛的行为有怀疑。
以往铃铛从来都不和梁适交好,她们结婚四个月,只有在婚礼上见过一面,梁适婚后回老宅的次数也屈指可数,铃铛怎么就和她突然好了?
就算是因为梁适变好,变得招人喜欢,梁新禾夫妻为什么这么放心地把铃铛交过来?
铃铛来了之后频繁提起小朋友这件事,连孙美柔刚才在门口也提到了怀孕,把所有的细节串联起来,确实很难让人不怀疑。
可小朋友毕竟是小朋友,怎么说也年纪小,有什么心思也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刚才许清竹认真地观察过,铃铛就是单纯地表达想法。
一时间许清竹不知该说自己是阴谋论太厉害,还是该觉得梁家太有手段。
梁家人不喜她和梁适结婚,她是知道的。
那一整个家里,最不喜她的还是邱姿敏,尽管邱姿敏是最先答应梁适娶她的人,也是最先倒戈,劝梁父融资给明辉珠宝的人。
但邱姿敏对梁适堪称溺爱,每一次梁适惹了祸,都是她去善后。
久而久之,梁适愈发肆无忌惮。
看上去,邱姿敏真的很爱这个女儿,但在四个孩子里,最骄纵的,最没出息的,也是这个女儿。
梁新舟和梁新禾都是名校毕业,金融高材生,一毕业就进了公司,梁新舟如今已经可以在东恒集团独当一面,而梁晚晚虽年纪小,成绩不太好,但学了绘画,考入了传媒大学绘画系,且性格文静内敛,颇有名媛之姿。
大家都说,梁夫人很会教育孩子,唯独教育出梁适这一个败笔。
有些人不长眼,偶尔会当着梁适的面阴阳怪气,梁夫人便维护,“我家阿适是我辛辛苦苦生下的,我就是太疼她了一些,她又没做什么错事,我梁家的孩子,骄纵些又怕什么?反正有她的两个哥哥给善后。”
圈子里常说就是梁夫人将梁适给养废了。
偏偏梁适不这样觉得,仗着有人给善后,愈发肆无忌惮。
许清竹以前就觉得有问题,但她当时自己身上都一大堆事情,光是犹豫要不要嫁给梁适就已经很焦头烂额了,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
如今想起来,倒真是疑窦丛丛。
为什么所有子女都好,偏偏就出了梁适这个败笔?
就连铃铛也被教育得极好,哪怕在老宅长大,性格也十分讨喜。
当初明明是梁夫人最先答应,为何刚四个月就又想让她们离婚?
刚刚情绪稍有些激动,此刻冷静下来,她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激了。
反正她们也是要离婚的,由谁说出来又有什么区别?
主要当时想到这个决定很可能是梁适同她母亲商量后做出来的,就觉得……说不上来的心梗。
前些日子,梁母又给梁适安排去见了周怡安。
所以是打算让她们三个月内就离婚,然后把梁适和周怡安凑一对,哪怕周怡安是个隐藏性别者?
梁母这是想彻底败了梁适的名声。
尽管梁适在圈内也没什么名声可言。
但这种行为确实不像一个母亲能做出来的,若是换做梁晚晚,怕是邱姿敏第一时间就...
会阻止,很有可能从源头掐断,一定会让梁晚晚去嫁一个和梁家门当户对的人。
是的,梁晚晚是个Omega。
而梁适娶妻,就可以娶个已经败落的家族。
当时圈内流传着一则笑话,梁三小姐冲冠一怒为红颜,宁愿摒弃林家上亿资产,抛弃如花似玉的小青梅,也要同心爱的人双宿双/飞。
圈内几乎没人有这个魄力。
毕竟这个圈子看似风光华丽,但都依附于家族。
家族盛,人盛;家族衰,人衰。
地位的颠倒也不过朝夕间的事儿,必须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一步都不敢踏错。
所以这圈子里有什么爱呢?不都是商业联姻。
只要能对企业好,对家族好,要什么爱呢?
这圈子里钱很多,爱很少。
梁适当初的行为在所有人看来就是傻缺,明晃晃的扶贫。
不过扶了一个“海舟第一Omega”,看上去也倒是有利可图。
许清竹坐在书房里思考,试图把所有线都串起来,但她知道得太少,很难得出真相,只是心底隐隐有猜测。
还是一个非常不靠谱的猜测。
她觉得梁适不是邱姿敏的女儿。
且按照一般逻辑来说,梁适应当是梁父从外边抱回来的女儿,寄养在邱姿敏名下,所以邱姿敏对她千般万般好,不过只有一个目的:养废她。
养废一个人很简单,只需要在她少不更事的时候依从她,且在她做坏事的时候鼓励她,她一定不会树立起正确的三观,就像之前的梁适一样。
那现在的梁适呢?
是身体内的另一个人格苏醒,开启了和原来完全不同的人生嘛?
许清竹已经在网上查阅了大量的精神病理资料,去了解双重人格,查询多重人格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病。
网上资料表明,患有多重人格的人会有一个人格交替的过程,这个过程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而许清竹咨询过赵叙宁。
赵叙宁沉默两秒,阴阳怪气地说:“在那次住院之前,她一直是那个狗样子。”
所以梁适的人格交替是在那一次完成的。
在此之前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且在之后也没有再进行新的人格交替。
可是人格交替,会让一个人从眼神到气味、行为全部发生变化吗?
以前也倒是有过这样的案例。
赵叙宁让她没必要这么早下定论,也有可能不是人格交替,而是某种灵异现象。
但无神论者、唯物主义坚定信仰者许清竹并不相信,她更倾向于这是一种精神病。
可精神病和心理问题全部都是要患者主动配合才能确诊且治疗的,除非说特别疯,疯到已经在危害社会公共安全,一眼就能鉴定出来,这就是个神经病。
不然都没有办法确认。
以梁适现在的状态,要是许清竹非说她有精神病,梁适说不准会反过来疑惑:你是不是有精神病?
然后就成了两人互相指证。
事情似乎陷入到了无解之地。
许清竹甚至建立了一个文档,试图通过她理性睿智...
的大脑来分析,但由于缺少证据和必要条件,并不能得出结论,所以她邀请了顾君如来。
作为从业多年的精神科医生,顾君如的诊疗经验丰富,应当能看出点什么。
许清竹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顾医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