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给自己壮胆,问:“既是故人赠我,你又凭什么拿走?”
陆敛看着李柳柳。再次见到这个女人,他神色平静,但内心却并不平静。
他发现自己还是嫉妒她,他想到谢亦对她的温柔心软,对她的拼命相护。还有她对谢亦的直白剖白,毫无顾忌的追求。
而他不曾对谢亦说一声,他爱他。
后者的事实,在谢亦已经离开的现在,似乎更加让他感到闷痛不已。
面对李柳柳的质问,他说:“因为这是能救他命的东西,我必须带走。”
闻言,李柳柳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什么意思?他现在生病了吗?!”
陆敛没有回答,而是又看了李柳柳一眼,语气平静地说:“我不会白拿你的东西,你且放心。”
说着,一股凡人看不见的神力飞入李柳柳的眉心,代替了之前愿力的作用。
这股神力对陆敛来说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微小。并非他吝啬,而是他知道对凡人来说,命数过大反而会招致灾厄,让她保持谢亦原本给她定的命数就好。
李柳柳感觉好像失去的东西又回来了,但是她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个了,她满心都是陆敛说的“救他的命”。
“你说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到底怎么了?”李柳柳急切地追问。
陆敛神色氤上一层暗淡,他没有回答,而是对李柳柳说:“你且好好生活,你过得好,他也会高兴的。”
因为这就是谢亦的愿望,是他燃烧一半元神也要实现的愿望。
陆敛说完,身形便消失在了这厅堂内。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厅堂里剩下的三人皆是面面相觑,心中大惊。
“这……难不成真是神仙显灵?!”老妇人满眼震惊,忍不住对陆敛先前站立的地方跪了下来。
李柳柳和陈常肖倒都是心性坚韧的人,见状吃惊后也并没有像老妇人一样跪拜。
陈常肖关切地问李柳柳:“他说的故人是谁?”
李柳柳刚刚和那男人对话的模样,应该是知道故人是谁。
“我猜测,应该是谢大哥。”李柳柳说。
她此时神色还是十分担忧,一直为陆敛的话心神不定。
陈常肖心中一惊:“谢亦么?他难道也是神仙?”
陈常肖是知道谢亦的。李柳柳虽然是被迫嫁到陈家,她对自己有喜欢的人并不愧疚,因为她也是被迫的。但是她依然选择对婚姻坦诚,因此她在新婚的第一夜就跟陈常肖说了这件事,她已经做好了打算,无论陈常肖听完后,是厌弃她,还是直接休了她,结果她都接受。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陈常肖虽然难过,但是并没有半点发火。只是说婚前她心有所属,并不怪她。他们二人既已成婚,婚后夫妻一体,同心协力过好日子才最重要。
他们成婚也快一年了,李柳柳发现自己也渐渐喜欢上了陈常肖。虽然到现在也不时会想起谢大哥,但只是担心挂念他的安危,再无旖念了。他们夫妻二人在这乱世中,却是越发越同
心同德,日子也越过越好了。
李柳柳摇头,担忧道:“我也不知道,可是,那人说要到这里来讨要东西给谢大哥救命,我很担心……”
而且那人的意思也就是说,谢大哥把能救他自己性命的东西给自己留下了。那男人湛然若神,又神通广大,谢亦留下的东西想必也极为不凡……她第一次知道谢大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她了,心中更加愧怍。
陈常肖叹气,他倒没吃醋。他也是个敏锐明理的人,这些日子李柳柳对他的心意他能看出来,也能看出来此时李柳柳只是挂念谢亦的安慰,感念他的恩情。
“那人有神仙手段,有他在,自是轮不到我们操心。明日我陪你去庙里拜拜,尽我们自己的微薄之力罢。”他宽慰妻子道。
…………
再说陆敛这边,他转身便再次回到了存放谢亦尸身的洞府中。
他将从李柳柳那里拿回的愿力取出,元神化作一道红色的线浮在他面前的半空中,陆敛的手轻轻拂过,将属于谢亦元神的部分从中抽去了出来。
谢亦燃烧了元神,元神化作驱动愿力的力量。因此,这力量就算抽取出来,也不再是元神了。它不再承载谢亦的任何意识,靠这样的“元神”想要把人复活,可以说是痴人说梦。
陆敛乞求能在这段“元神”中寻找任何一点谢亦的意识,他一寸寸地寻找着,最后什么都没找到。这段“元神”和谢亦真正的元神,除了是同源之外,可以说是再也没有什么相同了。它已经成为了一种单纯的能量。
陆敛的眼眸彻底灰暗下来,花白的头发也越发斑驳。
但总比没有好,总比没有任何希望要好。
陆敛将这股抽出来的“元神”纳入他自己的识海深处,用自己的识海力量去蕴养他。
他不愿离开谢亦身边,在洞府中和谢亦呆了七天七夜才出洞府。
七天过去,谢亦的身体每日都被陆敛用精纯的本源神力蕴养,已经从骨瘦如柴的状态渐渐变得健康起来,变成跟谢亦从前在修元世的模样一般无二。甚至连皮肤都还是温热的。
他被陆敛抱在怀里,面色红润,皮肤温热,好像下一秒就要对陆敛睁开眼睛一样。
陆敛眷恋地拥着他,直到洞府外面再一次被人求见。
陆敛一突破后就闭关不见人,唯一两次出来还都是去凡界。大家起初不敢来干涉他,见时间一长,不由也有些焦急了。林瑾之因此吩咐门人去求见陆敛。
陆敛一直没有理会,但这次听到求见声,他却动了。
他小心地将谢亦从自己怀中抽出,让他平躺下。
“我也想跟阿谢一直在一起,但……”
他在谢亦眉间轻轻落下一吻,随后在他周身和整个洞府中布下重重阵法。
但是有些人,还是应该得到应得的惩罚。
他想到害阿谢沦落凡界,修为全失,还满身沉疴的人,眉间骤然凝上了一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