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明一愣,苏宴却很快放开了他的衣袖,然后紧紧抓住了苏母微凉的手。
他依然没有说话,但是却似乎表达了一种在内心再度封闭时,对仅剩的几人依然存在的信任和特殊。
苏母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心中有高兴,但更多的是悲痛和难过。
但至少,她的孩子还没有彻底沉入绝望,不是吗?
她上前小心地抱住了苏宴,缓缓拍着他的后背,颤声说:“没关系,小宴,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他不知道是在安慰苏宴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
…………
得知苏宴醒来后,苏行和苏父也立刻从附近的酒店赶了过来,这种一家人劫后余生的场合,钟毓明倒没有硬凑。他去了隔壁,秦予洲那里。
秦予洲头上还缠着绷带,手腕上也缠着不少,然而这样的画面在他身上似乎一点都不显得狼狈,只是他靠在病床上,周身似乎沉了一身的冷寂。
见钟毓明走进了他的病房,原本对钟毓明一直冷面以待的秦予洲这次反而有些反常,钟毓明一进来秦予洲就紧紧盯着他。
等钟毓明在秦予洲病床前停下脚步时,秦予洲便语气颇为急切地问:“听说苏宴醒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然而钟毓明却没有回复他的打算,他一双凤眸放在秦予洲身上,此时显得凌冽又具有侵略性,他咧嘴开口:“你想起来了,对不对?”
秦予洲手指微颤,略微一顿后他缓缓点头:“你怎么知道?”
“你一醒来就疯了似的要见苏宴。你从前虽然在乎他,但是却一叶障目,还死撑着不愿意承认,连自己都要骗。哪怕他被绑架,你用尽全力救他的时候,面上也装得足够冷静。你醒来时的模样,却是一点都不像之前的你,我就多想了一些。”钟毓明轻笑着说。
“医生说你脑震荡,我想着,这有没有可能,把你失去的记忆给找回来呢?”他看着秦予洲,语气轻缓。
秦予洲没有说话,原本看不出情绪的双眸此刻却神色复杂。
正如钟毓明所猜测的,秦予洲想起来了。
在昏迷的时候,曾经的一切都如同一场极其真实的梦,再次重演在他面前。
其实他在苏宴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苏宴几次,那时候他还在秦家,是秦家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大少爷。秦家和苏家虽然没有太多私交,但毕竟是国内一个圈子里的,他们有过几面之缘非常正常。这几次的记忆,倒是一直没有丢失过。
苏宴从小就生得相当漂亮,皮肤像白瓷,眼睛很大,五官精致得像画上走出来的。而且苏宴小时候非常活泼,逢人便笑,走到哪儿都是开心果儿。
他跟苏宴见的第一面,是在苏宴爷爷的七十岁大寿上。
那时候的秦予洲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打小便生性冷漠,再加上他那时候还是秦家家主的独子,有资格冷漠,他便一直独来独往。原本这样的宴席他是不想参加的,苏家和秦家相隔那么远,就算他不去,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然而秦父却嫌秦予洲这么小性子就这么冷淡,他说秦予洲应该认识更多的同龄人,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所以就把他带来了。
秦予洲其实懒得理会父母这种强买强卖的“认识”,正打算在角落里等到宴会结束,然而宴会进行到一半,他的裤腿好像被什么拉住了。
他低头一看,是个白生生的奶娃娃,看起来才两三岁左右,手臂上还有些婴儿肥,看起来胖乎乎的。他扬起笑脸,冲着秦予洲傻乎乎地笑。
奶娃娃一直努力地朝秦予洲身上爬,那时候年岁也不大的秦予洲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放到一边。然而奶娃娃像是感受不到秦予洲的嫌弃一样,被一屁股蹲地放到地板上,他又自...
己爬起来,笑呵呵往秦予洲这边走。
在奶娃娃几次的不懈努力之下,秦予洲只能认栽。他顺着奶娃娃的意图,把他放到了自己膝盖上。
原本他以为这就完了,却低估了这个年纪的小孩的精力活泼程度,奶娃娃被他抱上膝头后,高兴得手舞足蹈,直接伸手掐住了秦予洲的脸。
秦予洲当场脸就黑了。
但是小孩子哪儿懂别人的情绪,他兀自拉扯了一会儿,觉得玩腻了,又伸手把他们旁边的桌子上的一块抹茶糕点抓在手上,然后试图往秦予洲嘴里塞。
“……”
秦予洲的洁癖也是天生的,他根本无法容忍这个小屁孩在地上爬了这么久之后,用爬过地的手拿糕点喂给他吃。
然而小孩子哪儿管这些,秦予洲躲,奶娃娃就硬塞,最后秦予洲没辙,只能黑着脸把这块在他心中非常脏的糕点吃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