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沈留受伤,然后顺势失踪,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早在临出发前那一日,他交给沈留的那张纸,上面就写好了布置。
并不需要失踪太久,三日,五日,差不多就够了。暗部的人本身就与他没什么交集,既无了解也无信任,这个时候,想要让他们对他生出恶感,是最容易的。
说实话,在他还没有什么功绩的时候,陈晏就把他安排进暗部最重要的辰门,这本身就不太容易服众。尤其是现在,备受暗部中人推崇的领首,还因为他的缘故生死未卜。要知道,如果他顾凭真进了暗部,那里面许多人的生死,都有可能直接跟他产生干系。
他连沈留的命都可以舍弃,谁会信任他,谁会接受他?
所以赵长起才会说,他这是在暗部绝了自己的路。
……如果不是因为太了解陈晏,知道这个人一旦下了决定,那就是绝无更改。顾凭也不想把事做得这么绝。
但是,他真的不想把自己变成陈晏的一部分。
顾凭伸出手,轻轻从那衣袍的绣纹上划过。
他有些遗憾地想,这么精美的衣服,真是浪费了。
婢女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柔声道:“我来伺候郎君换衣。”
顾凭摇了摇头:“不用。”
他淡淡道:“退下吧。”
“是。”
门在他身后轻轻地合拢了。
顾凭懒洋洋地望着窗外。渐渐的,明亮&#3034...
0;日头变得不再那么刺眼,落日西沉,无边的红霞在天边翻涌着,逐渐归于暗淡。再然后,暮色四合,如水的黑暗漫了上来。
一声轻响,有人推开门。
陈晏:“怎么不点灯?”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而他只说了句再随意不过的话。
这种时候,这样的寻常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寻常。
顾凭顿了顿,低声道:“殿下。”
一盏灯亮了起来,火苗烧过烛心,那轻微的爆裂声在这一屋的寂静里,那么清晰,清晰得让人的心尖仿佛也跟着跳裂了一下。
陈晏走向下一盏灯,将这盏灯也点亮了。
片刻,屋内灯火通明。
他收回手,瞥了那华袍一眼,淡淡道:“还没有换上?”
顾凭怔了怔,听见陈晏道:“时辰不早了,宣誓入暗部的仪式马上要开始。快一点。”
……他在说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顾凭睁大了眼睛,几乎有些无法反应地看着陈晏。
陈晏慢条斯理地道:“孤忘了,阿凭不喜欢婢女近身伺候。”
他好像没有注意到顾凭突然变了的脸色,声音依旧那么平淡:“无妨,孤来替你换衣。”
他的手指落在顾凭的腰带上,指尖一扯,将腰带抽开。
指腹那滚烫的热意,狠狠在顾凭腰间一烙。
顾凭猛地抖了一下,好像突然惊醒过来,一把按住他的手指。
陈晏的眉目间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光,但就那么一刹,这个神色就被他压下去了。
其实顾凭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但他按住,陈晏就真的没有再动。
不止是手,不止是动作,他的眼睛,他的表情,他脸上,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纹丝不动。
就好像,这具身体里有什么横冲直撞的东西,必须藉由这样的铁石一般的纹丝不动,才能压制下去。
顾凭张了张嘴:“殿下,不行。”
“……真的不行。沈留还生死不明,这个时候,我不能……这会累及殿下的!”
因他之故,沈留重伤流落在外,至今生死难料。陈晏应该惩罚他的。就算他成功地传出了洞窟水路图帛,将功折罪不用大罚,也应该慎重处理。
顾凭真的想不到,这种情况下,陈晏竟然还要坚持让他进暗部!
他道:“殿下,就算暗部绝对忠诚,你这样做也会令他们失望。在御下之道里,这是大忌——”
刚说到这里,陈晏就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放在他的嘴唇上。
“用暗部迫我就范,这一招,阿凭是什么时候想到的?”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伸进了顾凭的外袍里,那亲昵却冰冷的动作,那充斥着他所有感官的,仿佛暴风雨欲来的气息,让顾凭一动不能动。
外袍坠地,柔软的布料窣然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