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冷得凝上一层白雾, 从朦胧中看,一朵朵烟花升到城市上空绽放, 光亮像液体晕染开,渗透进黑夜里。
宋黎蹲到落地窗前,摸摸十四,看似认真在和十四玩,其实是心不在焉,不停地回想刚刚亲他脸的画面。
她是一时冲动,没想过后果,所以亲完就跑开了。
听见身后他走近的脚步声, 宋黎心像是撒了一把跳跳糖, 手覆在十四脑袋上, 紧张得一动不动。
突然,胳膊被捉住, 往上一提。
盛牧辞略一使劲就把地上的姑娘拉了起来, 他人一往前倾,宋黎下意识后退,背倏地靠在了落地窗, 隔着呢外套都能感觉到丝丝凉意。
可被他笼在目光里, 周身又好似很灼热。
盛牧辞另一只手压到她耳后的窗玻璃上, 拉近成壁咚的距离, 宋黎指尖抵到他胸膛慌慌张张一挡。
“为什么亲我?”他低头哑声问。
宋黎避开和他对视,吞吞吐吐地说:“是你要我……夸你的。”
盛牧辞轻掐了下她脸,黑沉沉的眸子凝住她:“再说一遍,想好了再说。”
“夸你……”宋黎声音低下去。
也许是拿她没办法, 盛牧辞静两秒后笑出一声:“被亲的是我, 你脸红什么?”
宋黎抿抿唇角:“我……热的。”
盛牧辞不拆穿, 眼里的笑难以言喻,忽然他脸往下压,宋黎仓促偏过脸,他深重的热息就落到了她耳旁。
“干嘛……”耳朵被他烫着,宋黎心跳愈渐剧烈,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他问:“只准你亲我,我还不能亲回来了?”
宋黎睨着他,不作声。
静默半晌,见他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宋黎只能叫他的名字:“盛牧辞……”
“嗯?”
宋黎伸手推了推他,小声:“你让让。”
“不让。”
“窗户太凉了……”
盛牧辞含笑的声音混着低音炮,故意在她耳边说:“你不是热么?”
“……”
屋子里是开着暖气的,其实就算没开,两人之间的氛围也足以使体温升高,宋黎当时手心都生出了薄汗。
这样的夜晚有点危险,把不住情绪的危险,说不上是好是坏,也不是怕他没分寸,可能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突然不理智。
不理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宋黎没和他硬刚着,幽怨地看着他,声也放软下来:“我冷……”
女孩子用这样软糯的声音跟你撒娇,一双眼睛盈盈地望过来,就算是假的,也让人很难狠得下心无视。
也是吃她这套,盛牧辞终是把人放开了。
他手一松,宋黎飞快弯腰从他胳膊下钻出去,跑到沙发那儿坐着,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春晚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了,正上演某歌舞节目。
宋黎心情久久难以平息,但面上故作冷静地问他:“盛牧辞,你要看吗?”
那是第一次有人问盛牧辞,要一起看春晚吗?以往春节,他不是在家族酒宴上和那群城府弥深的老东西斡旋,就是和一部队的男人待着。
这还是头一回,在这个喜庆的夜晚,他思绪放空,陪着一个小姑娘看电视节目...
,什么都不想。
居然感觉很好。
宋黎住进来前,客厅茶几几乎都是空的,最多有他偶尔丢下的烟盒。她住进来后,上面就有了数不尽的零食。
她腿上压着只靠枕,抱着一包薯片,明明晚饭刚吃完没多久,看电视时嘴巴又开始不停地动,小品演到逗人的地方,她就跟着眯起眼笑。
对盛牧辞来说,这节目真的很无聊,不过她看得那么专注,展颜一笑,无聊的节目好像也有趣了起来。
坐在身边,她看着电视,他看着她。
从未有过一个除夕夜像今晚这样完美,完美得无与伦比。
宋黎也是,那大概是她过得最愉悦的年。
中途,她忽然思绪跳跃,问他:“盛牧辞,我们去把对联贴了吧?”
盛牧辞看着她笑了,说,好啊。
宋黎搬出一条小凳子,盛牧辞踩上去,将那副对联贴到门上。
上联,事事顺心岁有财。
下联,年年得意创大业。
横批,财源广进。
这祝福其实很正常,可一旦贴到盛牧辞家门口,就瞬间诡异了,就像祝一米九的人越长越高,多少有点没眼力见。
盛牧辞似笑非笑地瞧她一眼。
望着门上的对联,宋黎尴尬地解释,对联是给十四买衣服的时候送的,她事先也不知道写的什么。
“你也没说要回来,不然我就选副平安顺意的春联了。”当时她无赖地怪起他来,在夜色里仰着白净的脸,耳坠的粉钻俏皮晃荡,身后烟花簇簇闪耀。
十四乖乖蹲在她脚边,穿着她买的大红马甲,背后还有个金色的大福,他的狗被她一养,半点威严的气势都没了,看起来可爱又滑稽。
没有哪个节日对盛牧辞而言是有意义的,可那个瞬间,他不由地生出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以后每年的除夕都有她。
盛牧辞漆黑的瞳仁泛起点点柔意,垂眸看着她说:“明年也不是没机会。”
他的声音淹没在一声焰火嘭响里。
宋黎没听清,歪着脑袋疑惑,大声问:“你说什么——?”
四面八方的烟花接连盛放。
盛牧辞笑起来,近她耳畔提高音量:“我说,你笨死了。”
话落就被她捶了下胸口,那双满是恼意的眸子里,借着烟花的光亮,只映出了他的脸。
他笑得很好看,掌心拢住她冰凉的手,把人牵进屋里,说明天带她出去玩。
或许盛牧辞自己都不理解,他又不是闲得,怎么会有这样没事找事的喜好,先逗得她满眼羞愤,再自己耐着心慢慢哄。
那年的跨年夜,他们没有互道新年快乐。
但那年春节,他们都是彼此第一个说新年快乐的人。
不过那晚盛牧辞睡得并不好,京市核心城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南宜不同,迎新春鞭炮声响彻一宿,一直到大年初一的早上。
盛牧辞无奈起床,清晨的空气阴凉微湿,他倚在阳台,抽着一支烟。
过了会儿,隔壁阳台响起推门声。
盛牧辞循声回头,就见宋黎毯子裹在睡衣...
外面,怏怏地出来,双唇泛白,脸色瞧上去有些差。
看到他,宋黎微诧,走到相对的那面玻璃栏前:“你起这么早,是不是昨晚太吵了?”
她虚着声,有气无力地,盛牧辞察觉出不对劲:“不舒服?”
宋黎难以启齿的磕巴了会儿:“……也不是。”
盛牧辞摁灭指尖的烟,走过去用手背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正常温温的:“是哪里不舒服?别硬撑,我带你去医院。”
见他就要回屋换衣服,宋黎捂着小腹,另一只手忙伸出去拉住他:“不是不是,盛牧辞……”
她没什么劲,扯一下就松开了手指。
“我就是生理期到了,有点难受,不疼。”宋黎虚弱地说:“不用去医院。”
盛牧辞皱眉:“话都没力气说了还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