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服部平次, 疑惑地挠了挠头。
现场似乎突然成了加密通话,他就像在哪个环节跳了车,突然就听不懂两人的话了。
只剩下三个人的空间里, 唐沢裕难得的正色起来。
“你想拜托我假扮成工藤新一。的确, 这件事可以办到, 甚至用不着我出马, 你给那个小偷发一封简讯就可以了。但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他说,“而是行不行。”
大喊完一句以后, 柯南的表情却重新变得犹疑起来, 他似乎在经历着一场巨大的自我拉扯, 眼神在坚定和纠结间反复变换。
这是一场只属于“工藤新一”本人的、无法排解的困局,可在唐沢裕的叙述下, 微小的细节水落石出。
园子之所以选择在毛利兰和本堂瑛祐离开病房之后,才提到工藤新一,最根本的原因是她在照顾小兰的感受。
“不要把园子想的真那么大大咧咧,”唐沢裕说,“女孩子之间的心思是很敏感的。”
说的好像你很懂似的。
不明就里的服部平次心中吐槽一句,工藤那家伙却表现得像是被这句话启发了一样,一张小学生的脸,眉头皱得更深。
园子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共同的好友,也知道明面上“工藤新一”行踪不定的事。可所有黑衣组织相关的消息, 她们都毫不知情, 也经常打不通工藤新一的电话。
所以,园子和毛利兰想要联系上工藤新一, 让同为侦探服部平次出马, 可能来得还会更快一些。
水果刀在唐沢裕的手里转了一道银花, 他头也不回地说:“关西的大侦探, 别看我,园子就是在激将你把工藤带过来。”
服部平次忿忿地找了个墙角靠着,唐沢裕左手有点空,顺手又拿起一个苹果,红色的果皮经他手里,被削成连绵不断的长条,漂亮地垂落下来。
“这是一场普通的演出吗?”唐沢裕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紧接着他又自答道:“性质上的确如此,不过是话剧社的一场表演而已,可毛利兰的角色,却决定了这场表演在她心里的特殊性。”
她是落难的公主,只希望真正的黑衣骑士出现在舞台上。
可显而易见的是,在场的侦探们恐怕从来没有试过从女孩的角度揣摩着她们的心思,他们的经验仅限于琢磨罪犯的动机。
唐沢裕看着一屋子沉默的空气,叹了一声,话语往更深的层次上更进一步。
“换位思考一下——”他说,“毛利兰真正想要的,难道只是让工藤新一去扮演这个角色,成为一个短短的、舞台剧上的黑衣骑士吗?”
*
工藤新一并不沉迷于电动游戏,柯南的床头柜上,却放着一个游戏机。
这是唐沢裕刚进病房,就已经收入眼底的细节。
他说:“工藤君,你自己其实也察觉到了吧?关于...
小兰猜测你身份的事。”
虽然唐沢裕早已揭穿了柯南的身份,平时的对他的称呼,却还是以柯南居多。
在唐沢裕直接叫出工藤新一这个名字时,更多是意味着他已经将柯南当成了一个成年的——一个独立、自主,能够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的人去看待了。
毛利兰不知道柯南的血型,却能在医院缺血时脱口而出她和柯南的血型相同,要知道万一输血的血型不同,可是会引起人体的免疫反应,导致凝血从而死亡的。
毛利兰烂熟于心的,只有工藤新一的信息,而她之所以这么笃定,多半是因为她已经看出柯南的身份了。
柯南也同样往后一靠,双手抱着后脑道:“是啊。”
病房短暂地沉默片刻,服部平次旁听良久,这一次总算弄懂了两个人在说什么。
他犹豫地提议道:“实在不行,你就把自己变小的原因告诉她呗。”
“拜托。”柯南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他已经是那副成熟冷静的高中生侦探模样了,他望向头顶的天花板,怅然地说:“她那种看不得别人受罪,把别人的事当自己的事,大哭特哭的滥好人,我怎么能对她说这些呢?*”
“可毛利兰到底是把所有别人的事,都当成自己的;还是她只是早已习惯,将工藤新一的事当成她的事了?”唐沢裕一针见血。
话音落地,柯南抱着后脑的双臂,难以自遏地颤抖了一下。
他好像被这句话烫伤了,飞速地将手收回被窝,服部平次的情商似乎也难得开了窍,沉思片刻后,关西腔的语调开口说:“如果小兰真的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她不说破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她是在等你自己坦白。”
“无论用柯南还是新一的身份,毛利兰在等你。”
将所有的一切来龙去脉,全部都和她说清楚。
***
杀害伊织丽子的凶手,最后被警方绳之以法,楠田陆道作为嫌疑人之一,难得的收获了审讯室一日游,当晚便无罪释放。
走出警视厅的时候,他的邮箱里收到了Pulque的邮件。
【土门康辉和泥惨会之间的联系,把资料给我。-Pulque】
起初的楠田陆道还有些犹豫。
Pulque向来行踪不定,是组织里彻头彻尾的神秘主义者,很多人都只听说过他的代号,却从没有机会见过这个人。
在他们这些底层成员之间,倒是流传着不少有关他的传说,比如著名的FBI叛徒Rye,在他出事前就和Pulque走得很近。
据说另一个代号成员苏格兰,在他卧底身份暴露的时候,Pulque也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但这些终究都只是传言,更具体的细节,就没有人知道了。
作为直到现在还没有代号的底层之一,楠田陆道对此十分忿忿不平:凭什么连卧底都能拿到酒名,他们这些忠诚办事的人,却...
迟迟不能晋升?
不过抱怨归抱怨,代号成员的地位之高,绝不是小角色可以质疑的。
楠田陆道心里嘀咕两句,还是马不停蹄地整理了相关的资料。
他虽然隶属于黑衣组织,表面上的身份却也是泥惨会的成员之一,任何人对泥惨会感兴趣,楠田陆道的存在首当其冲。
这也让他对组织更加忠心耿耿,自己的作用不容小觑,虽然到现在还没有取得代号,却能直接与组织里著名的Gin大人取得联络。
想到这里,他又将Pulque需要泥惨会相关资料的事写进了汇报,一起发往了Gin大人的邮箱。
汇报是他们底层成员每天需要完成的日常,只有代号成员才不需要事事上报,楠田陆道眼馋的,也有这个身份骤然减轻的工作量。
发完邮件后他便转头去完成泥惨会的工作,没想到三分钟后,手机居然破天荒地又震了震。
【可以。-Gin】
楠田陆道的眼睛都瞪大了:这还是Gin大人第一次回复自己的汇报!
一句简短的回应,却还是让他喜不自胜。
难道说,组织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忠诚了吗!是不是BOSS决定要给他一个代号了?!
一旁的泥惨会的同伴,忍不住投来疑惑的目光。
——这个平时懒懒散散的家伙,怎么突然连走路都带起风来了?
*
唐沢裕将楠田陆道的回复浏览到底,阖上了手机的翻盖。
正是傍晚时分,周日的新干线并不像工作日那样拥挤,却依然堆满了人。
唐沢裕抬头看了看车门显示的到站预报,随人流涌下了车。
离开柯南住院的米花市中心医院时,阿笠博士也将可能的公寓名单发了过来,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长,一共三十七个名字,翻盖机的界面上,一眼望不到底。
唐沢裕郁闷地叹了口气。
所幸公寓的大门就在那里,也不会长了腿自己飞走。名单长归长,只需要顺着找下去,手里的钥匙,总有对上门锁的那一天。
离开医院的唐沢裕先是在地图上标出了七个名字,这些公寓在相近的区域集中连片,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他一口气跑完。
显然他没有一发中魂的运气,前六栋都确认可以排除在外,对于即将到达的第七栋,唐沢裕也没抱有什么希望。
其实走到小区入口时他心中已经隐隐有所预兆了,这并不是个特别新的地方,夕阳西下,橙色的光辉烧在天际,家家户户的衣物飘在楼宇间穿行的晚风里,橘红的夕照在末尾拉出黑色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