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两个恶灵,缠着一个孩子……实在是不好收拾……”岑天河风尘仆仆,满眼疲惫,但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笑意,“没有你,我自己处理恶灵还是太吃力,周旋了好久,最后麻烦了当地一个灵师才——”
“笔记本给我。”迟铮打断岑天河,“叫你过来不是找你聊天的。”
岑天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天已经黑透了,大学城附近很安静,岑天河闭眼一秒,在寂静夜色中感受片刻:“……确实像。”
迟铮冷冷道:“给我。”
“不急这一会儿吧?”岑天河勉强笑了下,“迟铮……不管如何,我以前是你的舅舅,至少曾经血浓于水,我……我想问你几件事,行不行?”
迟铮并没有好心情同岑天河叙旧,在岑天河说到两人“血浓于水”时,他身上怨气越发重。迟铮看着岑天河,问:“记不记得,你上次对我叫外甥,我做了什么?”
岑天河摸了下颈侧的疤痕,讷讷。
迟铮左手缓缓汇起一股白光:“岑天河,你该不会觉得我是在求你吧?”
为报恩而化的赤灵在怨气缠身的白灵面前实在是不够看的,迟铮并未靠近岑天河,岑天河已觉得自己溺水一般不适,本就憔悴的面庞更显苍白。但挂念着两人生前血脉相连,他还是忍不住道:“我只想再提醒你一次,迟铮……灵师不能杀人,白灵也不行,不管多强大的灵师,杀人后都会即刻灰飞烟灭,也没法再转世,多少白灵都是死在了寻仇上,你……”
岑天河...
和迟铮生前虽没见过几面,但他实在是想不透,迟铮一个一帆风顺长大的少爷,到底是出过什么事儿,让他怨气大到化为白灵寻仇十几年,对方都死过一次转世投胎了执念还这么重。
“咱俩还活着的时候,你对我……其实算是友善了,不管你怎么想,我一直念着你的好。”岑天河此刻说话都有些吃力,断断续续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的系铃人,到底对你做过什么?”
岑天河话音未落,迟铮身上的怨气倏然又重了几分。不远处树上睡着的十几只鸟忽而受惊,扑棱棱飞了起来,逃也似地飞远了。
岑天河站着都艰难,他索性坐了下来,费力道:“迟铮,你还记得吗?十年前,我问你,如果你找到你的系铃人,你会怎么样,你当时说、说……”
迟铮双眸渐渐化成白色,声音却依然平静,这段话宛若已在心中重复过一万遍一般熟悉。
“挖眼割舌,断骨抽筋。”
“找个只有我能去的地方关起来,让他看不见说不出,永远永远没有自由。”
岑天河骇得牙关微微发颤:“那我现在再次问你,找到你的系铃人,你、你……还会……”
迟铮想也不想:“会。”
岑天河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自己脚下房子里年纪并不大的男孩:“他刚成年,以前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再说,就算不杀人,你对他不利一样会损耗你的灵力,你会加速失控,你会——”
“他什么都不知道……”迟铮重复了一遍岑天河的话,笑了,“岑天河,你觉得你又知道多少?”
“我确实不知道,我连你到底在寻什么仇讨什么债都没弄明白。”岑天河看着迟铮,几乎是哀求,“我想帮你,只要你肯跟我说……”
迟铮身上的戾气愈发重,自他身上弥散出来的不祥白光已经快将岑天河整个人包裹起来了。
迟铮半晌道:“情债。”
岑天河哑然。话一出口,诸多前尘往事一瞬间涌入迟铮脑中,扰得他头疼欲裂。迟铮已彻底没了耐心,待岑天河濒死一般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后,他给自己左手戴上一只能隔绝灵力的手套,从岑天河怀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
迟铮拿着笔记本跃到地面上。
同样的场景已重复过太多次,迟铮熟练地将笔记本放在地上,摘下手套,左手食中两指抵在笔记本封皮上,右手手掌按在地上。
两股白色荧光顺着迟铮两只手缓缓而出,穿过地上放着的笔记本后汇合在一起,继而向别墅蜿蜒而去,蛇一般绕过层层障碍,消失在别墅门缝后。
静谧之中,每一秒都是漫长的。
过了许久,没有任何事发生。
地上的灵力在迟铮的催动下继续抽枝扩散,藤蔓般快速爬满了整个院子,又绕上了整栋别墅,白色灵力曲折逶迤,四处寻觅。
但无济于事,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一向如此。
寻找已经转世了的人,本就是大海捞针。
被困在楼顶上的岑天河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他勉力爬起来,看着这骇人的荧光,正要提醒迟铮不要再损耗灵力做无用功折命了,下一秒,岑天河僵在原地。
一股微不可察的灵力顺着地上不祥又危险的白色荧光之路,自别墅内传...
了出来。
传出的灵力十分孱弱,它缓慢缠绕汇聚,好似一对蝴蝶翅膀,有些费力地朝着白色荧光中心翩跹而向。
越靠近,“蝴蝶”灵力在迟铮刺眼的灵力之中越几近消逝,终于,“蝴蝶”扑到了迟铮指尖,而后缓慢消失。
第一次,传回的灵力同笔记本上残存的灵力温和相触,而后化为一体。
两股灵力,一模一样。
迟铮指尖微微发颤。
他抬眸看向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