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阮安在夜里看不见,也很好奇,这姑娘在不睡时,都会做些什么。
阮安放弃入睡后,干脆调整了个姿势,将小脸儿面对着霍平枭侧身躺下。
她伸出纤白的手,往男人的面庞试探了一番,亦在心里描画着他凌厉俊美的眉眼。
虽然已经和他做了一个多月的夫妻,阮安还是没什么实感,总觉得自己和霍平枭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前世偶尔会在半梦半醒间想起他,阮安在那时也曾想象过,霍平枭将来的妻子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
也好奇过,他在与他妻子相处时,会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而今,她成了他的妻子,这些再也不用想象。
阮安总觉得,像霍平枭这般耀眼的天之骄子,应当会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可她出...
身平凡,性情又温温吞吞,没什么脾气。
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不说让他喜欢或倾慕,就说让他对她提起些兴趣,怕是都很难吧。
阮安的杏眼闪过一瞬沮丧,又很快将那抹情绪敛去。
她觉得霍平枭应当熟睡,便想悄悄地摸摸他手,指尖碰触到男人触感温热的大手,她想将它塞进他掌心里,让他握着她的手睡。
“做什么?”
霍平枭嗓音低淡,亦力道不轻地捏了下姑娘的小手。
触感温腻如玉,依旧软得跟没骨头似的。
思及此,男人漆黑的眉眼微垂,强劲的掌骨亦松了松力道,不想将她捏疼。
阮安心中一慌,她压根就没料到霍平枭会醒!
姑娘干脆扯谎,讷声道:“我想给你诊诊脉。”
“诊脉啊。”
霍平枭无奈低哂,他瞥首看向阮安,又道:“等我们搬府,阮姑就可以给人诊脉了。”
幸亏她这个借口将男人给瞒过去了。
阮安松了口气。
刚要将小手收回,霍平枭却扣住她纤细手腕,逐着她赧然眉眼,又问:“阮姑怎么不给我诊了?”
男人的话一本正经的。
阮安亦想,她既然是医者,也应当给霍平枭经常诊诊脉。
须臾,姑娘干脆坐起了身,语气正经地对着凝睇她看的男人命道:“既要诊脉,那就好好诊,你也坐起来,这样我能看得准点儿。”
听罢这话,霍平枭哑然失笑。
小妻子果然是个不禁逗弄的。
他说什么,她都当真。
***
临近太子纳妃的吉日之前,高氏派贺馨若去了趟定北侯府,亦将她和张小娘准备的乔迁之礼托她一并带过去。
高氏寻得由头很好听,一是说妯娌间要和睦,正好让贺馨若选一天霍平枭不在府上的日子,好同阮安再正式地道一番歉。
而她身为婆母,自是不方便亲自去小辈的新府看。
定北侯府在怀德坊,离皇城的距离比相府远了些,但却更方便霍平枭去郊外大营。
相府的马车在侯府威严的砖雕牌坊门楼处停驻,贺馨若掀开车帷,便见上面的金丝楠匾额书着刚劲雄浑的四个大字——定北侯府。
单从外面来看,这侯府就与相府有许多不同之处。
譬如侯府外,就有一条用青石铺就的跑马道,彰显着这家主人的武将身份。
因着贺馨若这番来府,也是代表了高氏的心意,所以是由管事魏元亲自来迎。
贺馨若随着魏元绕过了福禄影璧,首先看到的,便是一面阔五间的门厅。
她想,这门厅虽然看着轩阔高敞,但霍平枭毕竟是个习武的莽夫,房家表妹也是从蜀中来的,这两个人应当都没什么文雅的意趣。
他们这侯府的布景,也应当只有气派,定无什么精妙的景致可言。
等随着魏元进了蜿蜒曲折的复廊,贺馨若的神情很快由一开始的镇静,转变为了怎么压抑,都控制不了的酸涩。
这里面的景致...
,倒还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处处透着世家的贵气和讲究。
廊外的两侧,高柳侵云,池面菡萏初绽,水景明瑟旷远,阴翳生凉。
冗长的南北长廊将侯府分为两区,贺馨若去的是南区,也只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说明不过只经行过侯府的十分之一。
这一路上,却已经看见不少奇亭巧榭了。
待穿过抄手廊后的垂花门,便是会客的燕云堂,说叫堂,但其实是个面阔四间的鸳鸯厅。
贺馨若一直想在将来和丈夫住的府中,修建一个冬暖夏凉的鸳鸯厅。
这定北侯府,简直就是她理想中的府园。
贺馨若心里的嫉妒再难自抑。
再见堂内,房家表妹依旧穿着一袭碧衫罗裙,神态恬和,往那厅堂那么一坐,亦比待在相府时,多了些云淡风轻的典雅气质。
阮安得见贺馨若携着丫鬟进来,示意她落座,淡声开口:“魏管事办事得力,还请弟媳回相府后告知婆母一声,这里无需她记挂,我和侯爷过得很好。”
贺馨若强抑着心中的嫉妒,对着阮安颔了颔首,应了声:“是。”
接下来的功夫,贺馨若只觉如坐针毡,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贺馨若现在仍无法确定,霍长决何时才能与相府分家,带着她去别府另住。
虽说相府是比侯府大了些,但与婆母还有相爷的那几个妾室住在一处,贺馨若还是觉得处处都受制于人。
她今儿个积了一肚子的气,没到半个时辰,就同阮安告了辞,乘车马回了相府。
等回到院子里后,丫鬟道:“夫人,李太傅府上递了张请帖。”
贺馨若接过那用昂贵娆花制成的纸张,突地想起阮安那日在相府说的那一席话。
她唇角微勾,突然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