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零号暂时压下了更多念头,连同视线一并收回心神。
那几个闯了祸的幼年意识体找不到助教撑腰,你挤着我、我挤着你缩成一小团,在超级严厉的新老师面前彻底乖下来,抽噎着做了保证,眼泪汪汪接受了一万字检查的惩罚。
有了两记毫不留情的杀威棒,剩下的幼年意识体都一点儿也不敢再闹,手拉着手排着队去睡午觉了。
零号从沉吟中抬起头,就迎上了一道亮晶晶盯着自己的视线。
零号有些哑然,收起那把枪:“不用跟我学……有我凶他们就够了,你还和以前一样就好。”
他在现实世界负责训那些拓荒者学员,原本也是一样的逻辑。
他的时间线和任何人都不一致,他不属于三年后的二代茧,也不属于死者之境——因为注定无法融入任何一个地方,所以也用不着去费心考虑跟人相处的技巧。
零号抬起手,轻轻摸了两下那些打着卷的头发:“不要跟我学。”
“队长。”年轻的助教记好最后几个字,收起笔记本,“你会一直来帮我吗?”
零号没有立刻回答。
他放轻力道,碰了碰那一撮烧焦的卷发:“疼不疼?”
“不疼……有一点,不过不太疼。”
小卷毛忍不住吸了口凉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了伤,也跟着抬手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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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受伤”很陌生——死者之境的意识没有自我的概念,所以其实并没有固定的形态……如果发生了不可修复的破损,只要直接打散重组就可以了。
重组后的意识既是原有的个体,也是一个新的个体。留存下来的记忆以信息形式保存,代代相传、彼此共享,彼此之间都不存在任何秘密。
因为有了自我,所以才会受伤;因为受了伤,所以才会感觉到疼。
……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我不觉得这是坏事。”小卷毛随手拨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把那一撮烧焦的短发藏了起来,“自我是很有必要的。”
零号哑然:“有什么必要?”
“我们破解梦域的方式,是让自己和梦的主人同步。”
小卷毛解释道:“我们完全模拟梦主的行动逻辑、思维模式——在那
一瞬间我们会完全变成对方,所以我们一想就知道应当怎么解开梦域。”
“我们在这一个梦境,变成这一场梦的梦主,换到下一场梦,又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们可以体验很多不同的感受,探索很多不同的轨迹。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那种感觉,但是……”
年轻的拓荒者停顿了一会儿,抬起视线:“但是直到有了真正的‘我’的概念,所有曾经存在过的体验和经历,才忽然开始变得生动有趣了。”
“我的‘自我’来自于你,按照道理,你应该给我一个名字。”
小卷毛严肃地看着他:“我尝试输入小卷毛三个字的时候,被判定成‘昵称或外号’了。
“……”零号轻轻咳嗽了一声:“怪我。”
他举起一只手,认真地保证了自己一定翻遍群书、给对方一个最好听的名字,才重新让那张颇为严肃的面孔上恢复了笑意。
教学场地已经开始新一轮的翻修,那些废墟都被自动修复和归位,等待着下午的课程。
小卷毛打算把他也拖去睡个午觉,打了个哈欠,扯了扯零号的袖口:“队长,我们还有什么事没商量好吗?”
“有一件。”
零号看着他:“有了自我就会受伤,受伤了会疼。”
零号说:“这也是我带给你的变化。”
小卷毛眨了眨眼睛,停下脚步。
他还在等接下去的内容,等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就是对方所说的“没商量好”的事。
——他因为对方的到来而拥有了自我,拥有了全新的、与现实交汇的轨迹,同时也因为参与进了对方的轨迹,多出了遭遇危险、受伤、生病、疼痛和难过的可能性。
“不要紧,我决定把它们都定义成一瞬间。”
小卷毛忽然转过身:“要是你实在过意不去,总觉得一瞬间也太久了……也可以稍微加一点惩罚。”
“什么惩罚?”零号停下脚步。
年轻的助教打开笔记本,从头到尾复习了一遍自己刚学会的教学内容。
他敲了敲最后那一条,转过来给对方看:“就是这个。”
“我不怕受伤,也不怕疼,是我自己决定了要参与你的未来。”
“在我们的轨迹正式交汇之前,要是这件事实在让你太在意,在意到睡不着的话。”
小卷毛一本正经地背起手,眼睛轻轻弯了下:“就罚你写好多篇检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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