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奕州:“我挺乖的。”
“嗯,确实。”
时·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小娇妻·奕州:“……”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找回点场子,干脆替姜浅搬了个凳子过来,支在了距离摊子不远不近的地方,男人围裙一围,食材摆开,主动承担了烤肉师傅的工作。
白嫩的千叶豆腐穿过竹签放在铁丝网上,在无烟炭的烤制下染上淡黄色;五花肉被烤得滋滋冒油,再撒上孜然胡椒粉,诱人的香气惹得人胃口大开。
姜浅原本已经饿过了头,可一闻到这个问道,不免又咽了好几下口水。
救命,她觉得自己再等下去,能连着铁网一起给嗦了。
“还没好吗?”她实在是按捺不住了。
时奕州看她眼睛发着亮光的模样,轻笑了一下,从一旁抽出餐纸卷住竹签底端,把出炉的第一支烤串递给了她。
姜浅笑嘻嘻地接过,咬了一口。
然后:“没熟。”
“那你再等等”
时奕州脸色黑了一瞬,一把从她手里接过烤串,咻的一下丢进了垃圾桶,等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手下又飞快地重新烤了一遍,担心这次还是没熟,专门等了好久才翻面。
然而等豆腐终于被翻过来的时候,黑漆漆的底面比天空还要黑。
姜浅:“……”认真的吗。
她将干巴巴的视线移到时奕州脸上。
对方:“……”
“我再试试。”
古有画饼充饥,今有闻味下饭,姜浅沉默着从车上拿出了一盒三明治垫,不带什么期望的静静看向烤肉架的方向。
不能打击玻璃心的热情,能熟就行,能熟就行。
姜浅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只要不是太过离谱,一会儿她统统都说好吃,至于临时烤肉师傅时奕州他觉得自己在刚接手时悦、在一干元老的注视下进行第一次公开讲话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
男人的手心疯狂冒汗,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烤串,直到颜色看上去毫无问题、戳上去也软硬适中的时候才又递给了姜浅。
这下子总没问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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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浅接过,看上去不错;闻了闻,也挺香的,最后她咬了一口:
“……”
见她又不说话,时奕州的腰弯下了一些。
“怎么样?”他有些迫切地问道。
“挺好吃的。”姜浅咧开嘴笑了一下,然后默默将咬了一口的烤串放在了旁边餐盘里。
时奕州:“……”
骗人的吧!
他眼疾手快地就去拿盘子里的东西,想要验证答案,但姜浅比他更快,手蹭地一下就虚掩着盖在了上边。
“算了吧。”女人劝道。
时奕州的镜片在灯光下反着光,“我就尝一口。”他其实是可以强抢的,可因为害怕老婆的手被烫到,反而不好使劲。
“算了吧。”
然而他得到的仍旧是那三个字,甚至这次劝说的意味比之前更加强烈。
女人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也变得轻柔,时奕州没办法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只能轻轻点头答应了下来。
眼见他放弃了想法,姜浅松了一口气,将盖在盘子上的手移开,却没想到时奕州突然变了卦。
说时迟那时快,一手抓起烤串,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欸——别!”姜浅急了。
她刚一说完,就看到时奕州僵在了原地。
一小口豆腐在他嘴里,男人脸色由白转黑,又由黑转绿,手指颤抖着一个没握紧,烤串掉在了地上。
“噗。”
“早就告诉你别吃了!”咸死了。
“……”我不配我不行我怎么这么废物。
时·天赋点在了做饭、但莫名其妙在烤肉的时候永远没办法判断调料多少·奕州坐在餐布上,猛喝了一大瓶水。
夜灯拉长他的影子,一时间,男人的背影显得有些萧索,最后理所应当地由姜浅姜师傅接过了烤肉的工作。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就没少参与院长举行的聚餐活动,小孩子过家家最喜欢自己动手烤吃的,她烤肉的技术也是在那个时候变得熟练起来的。
夜色变得更加深沉,天上有两颗星星不停闪耀;四周逐渐变得安静下来,两人沉默着,只有木炭噼叭的声音和烤肉的滋滋声响萦绕在耳边,远处知了的叫声在夜色中都比白天静了不少。
等到简单解决了一顿饭,浇灭烤炉后,姜浅从车内取了个靠垫出来,扔在了巨大的餐布上。
她拍了拍垫子,直到蓬松后才斜倚在了上边,女人静静地看着浓郁的夜色,余光中是时奕州的侧脸。
星星,看了,烤肉,吃了,露营——也正在进行中。
一切都是她想要的样子,所以现在更应该感到开心自在才是,可就是有顾莫名的情绪,开始不合时宜地在她的心底疯狂翻涌着。
身侧,时奕州敏锐地察觉到了姜浅得不对劲,原本轻快的心情稍稍沉下来些,将手中投影的遥控器丢在了一边。
他不是不记得中午发生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来才好。
男人在夏风中酝酿了好久,直到下一阵微风来临时,吹动树梢时才发出了声音。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
简短的三个字就像是暗黑丛林当中缓缓升起的幽光,让姜浅突然有了得以宣泄的力气。
“我总感觉像是占有了不属于我的东西。”她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被晚风吹散;她将头枕在垫子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时奕州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姜浅失忆的事。
男人双手握紧撑着在地面上,抬头望着天空,掌心中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水。
“我知道有些事情你想不清楚,那些东西也应该是你觉得纠结、茫然、痛苦的原因,但是没关系。”
“小浅,没关系,我是不会认错‘你’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像是一颗石子坠入夜色激起涟漪,无形的涟漪使姜浅紧闭着的眼皮微微颤栗。
真么没关系吗?
她总觉得时奕州并不明白,可要是真的不明白,又为什么要补充最后一句?
为什么要着重说那个字,什么叫作
不会认错你。
微风袭来,将女人垂下的发丝吹动,轻轻落在了她的鼻前,时奕州回头看着姜浅,伸手将那恼人的发丝别在了她的耳后,男人目光失神,似乎在透过夜光回忆着什么。
第一次见面,第二次见面,再到后来拍卖会时她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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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了解缘由,但能感觉到这‘两个’人是不一样的。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说着说着,他冷不丁顿住了。
时奕州觉得自己不应该提以前的事,于是缓缓收回了手,重新望向星空。
“我在听。”然而下一刻:淡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时,他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男人想了很久,久到月色都暗淡了下去。
“不管以前如何,我很确信我喜欢的人是现在的你。”
“喜欢是一个很难定义的词,甚至是难以具象化表达的词语。”
他说着说着垂下了头,不高的声音里充满着情绪,在这安静的环境里也显得格外清晰。
屋外的灯光充足,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夜晚的风渐渐大了起来,悬挂在帐篷外的彩灯小幅度地打着转儿,连带着地面上的影子也跟着轻颤,好像在相互试探着靠近,却又克制着不敢融为一体。
“但是我确实喜欢你。”
“是愿意为了你尝试所有新鲜事情的喜欢。”
“也是愿意把我所有的财产都交给你的那种爱你。”
时奕州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在夜色的掩盖下,丝丝缕缕的红攀上了他的脸颊,在遇到姜浅前的二十六年里,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连长这么大的第一次表白都是在那天的衣柜里。
此时时刻,在这样伸手就能触碰彼此的距离中,他的心脏跳得不受控。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原本在网上浏览的一大堆的表白台词一句都背不出来,只好磕磕绊绊地讲述自己的心意。
帐篷外的灯光引来了几只飞蛾,围着光亮打着转,小心地相互触碰着,时奕州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了多少,可他的头从低下后始终没能抬起来过。
他不敢去看姜浅的表情,也不敢问她为什么一言不发,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待审的囚徒,用尽了力气去阐述,但高高的审判席上的法官却陷入了沉默,他没办法做任何挣扎,只能在这座亲手搭建的法庭里忐忑地等待最后的判决。
他从两个人在咖啡厅里见面时开始说起,一字一句地描述着自己的心思,直到最后才压低声音。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飞蛾终于扑向了灯,当的一声轻响,在这样沉沉的夜中也显得静谧了。
“我只是不想离婚。”
他依旧垂着脑袋,“我不想离婚。”
囚徒终于说出了他的最后的诉求。
虽然已经知道了姜浅的想法,可时奕州在说这话时不免还是有些委屈,更别说在絮絮叨叨一大堆后,那位掌握着决定权的法官仍旧保持着最初一言不发的样子。
终于,他忍不住了。
“如果你想离婚,也行,但是、不对,离婚不行。”
“我——”
“总之让我把我们错过的步骤,认认真真地重新走一遍吧。”
他鼓足勇气回过头,却发现女人地躺在蓬松的枕头上,黄色的灯光打在她的安静的脸庞上。翘起的睫毛上勾着几根发丝,似乎已经睡着了。
时奕州:“……”我是不是白说了。
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提起的劲瞬间松懈了下来,可看看看着,他的心跳却不自觉变得更快。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太远,时奕
州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微的绒毛。
“……”
男人的喉结不自觉滑动了一下,他静静地望着她,整个人却不自觉越靠越近。
然而就在他的嘴唇即将要贴到姜浅的唇上时——猛地顿住了。
时奕州的脸上甚至能感受到姜浅呼出的热气。
两厘米,只有两厘米。
只要他再低一点就能碰到。
但是
时奕州的眼眸垂了下来,头却稍稍抬起了一些,转而移到了女人光滑结拜的额头上。
轻的吓人的一吻落下,被灯拉长的两道影子缓缓融合,飞蛾也安静了下来,不再执着于冲撞,静静地落在了灯上。
然而就在男人因为慌张而起身抽离的时候,隐约间察觉到自己的鼻前似乎涌出了一股热流。
时奕州少见地懵了一下,接着有些不可置信地坐直了身子。
他的手在鼻边轻轻一层,接着举起胳膊借着灯光望去:
“……”是刺眼的红色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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