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明辉也说不出话来
了。
因这么多的血,若是人血,大概已经够要一个人的命了。
这会是谁的血?想一想,不可能是刀疤三这一伙男人的。
更可能是一个弱女子的。
一个美貌的弱女子落到一群地痞无赖手中,他们怎忍得住?
她必定是要挣扎的,或者是在挣扎中被杀了,或者是男人太多她没承受住,又或者是她可能贞烈,为保住干净身子用发簪什么的自戕了?
然后一伙子地痞看到闹出人命,处理了尸体,作鸟兽散各自避风头去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死去的刀疤三、活着的李大虫、报完信回来的赵老八、张家的留守人都在凌昭的手里。
总之许多可能的画面在凌延和凌明辉的脑海中同步上映。
最后两个人得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结论:
事情麻烦了!
凌延转身就离开了柴房,疾步往外走。
凌明辉追出去扯住他:“阿玉!你去哪?”
“别乱叫!”凌延撕开他的拉扯,“我得走。这的事跟我没关系!”
凌明辉顿时明白他要抽身了撤退了,大怒:“怎地跟你没关系,这些事都是因你而起的!”
凌延冷笑:“谁知道?谁看到?我好好在尚书府,在族学了,谁能从这里拉扯到我身上?这些事都是你做的。你若聪明,也赶紧走,找地方躲一阵子看看情况再说。”
的确刀疤三这边的事都是凌明辉指挥着的。若有事,刀疤三把他供出来,他铁定跑不了。
赵老八知道他之前是在哪家铺子里做工的,去找,那亲戚就能把他寻出来。
倒是凌延,除了凌明辉,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只知道他是个凌氏的贵公子。
但“凌氏”是一个非常大的概念,族中怕是得有上千户。像尚书府这么多人,含着京城的侍郎府在内,因为没分家,都只算“一户”。
有清贫族人,有殷实族人,也有许多有权有势或者有钱的。
若没有人招供,想从这么多人中找出一个“一身富贵的凌氏公子”,其实难度还挺大的。
这一点,凌明辉想到了,凌延也想到了,所以他想走。
但他忽然又想到了那张字据。
凌延记得那张字据被凌明辉折吧折吧塞进荷包了,他伸手便去抢他腰间荷包:“字据还我!”
凌明辉捂住腰间,愕然:“干嘛?”
凌延道:“人都没到手,怎还拿我的银子!还我!”
因三百两实在不是个小数目了。
凌延最近花钱太多,他现在手里根本没钱,都得跟秦佩莹要。
秦佩莹当然有钱,她不仅嫁妆丰厚,她现在还掌着三房所有的产业呢!
但她也很烦人,要钱要多了就会罗里吧嗦地过问。
尤其烦的是,她总是拿着三夫人当尚方宝剑,一怎样就说“我只是帮母亲打理产业,你要这样,我得禀告母亲”。
烦死了。明明那些产业都是他的!
只凌延也没办法,因为他终究不是尚书府亲生的,三夫人却是尚书府的亲儿媳,若他跟三夫人冲突了,尚书府会帮谁不用想都知道。
只能忍。
凌明辉知道,这三百两很可能是他能从凌延那里拿到的最后一笔钱了。
凌延那眼神语气,显然是想摆脱他了。
凌明辉冷笑。
他捂着腰间道:“十二公子想得也太简单了。虽没拿到人,但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以后还可能要担人命官司。我白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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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凌延恼道,“便买东西,也得一手交钱一手交
货。你这是无赖。”
“无赖又怎样。”凌明辉道,“在你眼里,我怕是连个无赖都比不上是不是。我告诉你阿玉,你别想撇清。我若是被牵扯进去,定要把你招供出来。”
凌延脸色变了。
他咬咬牙,道:“罢了,那三百两我会给你,你只别催,我想办法筹筹钱。”
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明明是一家子亲血脉,他凌明玉凭什么看不起人,凭什么踩在自己亲娘、亲哥哥的头上吃香喝辣!
主从易位的感觉让凌明辉生出说不出的快感。
他的贪心进一步地膨胀。
凌延难看的脸色让他知道他忌惮什么。如今他的把柄握在了他的手里。
凌明辉森森道:“可以。但以后,我要每个月十两银子。”
他道:“你若不给,我就去找凌尚书说说话。看凌家容不容得你设局诈赌、夺人之妻。”
凌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咬牙切齿道:“哥,咱两个是亲兄弟!”
凌明辉只冷笑:“既是亲兄弟,就该同富贵。不能你燕窝鱼翅,我和娘吃糠咽菜。”
凌延脸色变幻许久,终于狠狠咬牙:“好,我答应你。我在一天,你富贵一天。只你要明白,我若完蛋,你一文钱都落不到!”
凌明辉得意地笑:“不用你说,我晓得。”
凌延看看他身后的柴房,道:“那房里有血,叫人发现,难保不招惹官家来。刀疤三是不是见出了人命已经跑了?既这样,我们来善后,一把火烧了这房子,不留证据。”
凌明辉也怕担人命官司,闻言正中下怀,同意:“好,烧干净最好。我看那房里就有柴,我们去抱出来。”
他说着,转过身去,给了凌延一个后背。
夜色中,凌延目光幽幽,弯腰抓起脚边半块青砖,照着凌明辉的后脑,无声无息地拍下去。
健康的年轻男人的力量岂是林嘉那样纤弱的女子可比的。
这一下子,凌明辉后脑便迸出鲜血,人直接向前扑到在地,便不能动弹了。
凌延扑过去按住他肩膀 ,高举起手中青砖,狠狠砸下去!
一下!
又一下!
鲜血迸射!
头骨碎裂!
他的富贵,岂能被这个人断送!
他死了,再没人知道他参与过张安这个事!
确定凌明辉断了气,凌延扔下转头,呼哧喘气!
喘了几下,他把手插进尸体腋下,将凌明辉上身抬起,想拖进柴房里,一把火烧掉.
拖着尸体转了个身,向后拖了两步,凌延一抬眼,骇得丢下了尸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夜色里,竟有个人站在院门处,似正看着他。
看不见脸,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负着手,腰间佩剑,身姿挺拔。
再抬眼,更骇人。
院墙上、屋顶上竟有好些人!
都是黑色的影子,有的站,有的坐,有的蹲,有的抱着手。似都在看着他。
无声无息,于暗夜中显形。
“鬼……”凌延吓得灵魂出窍,“鬼……”
岂不知,这些人俱都看着他,也像是在看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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