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霜意不知道该怎么述说自己今晚遇到的事, 这里明明是十楼,怎么会有人翻到他阳台上。
他嘴唇微颤,语无伦次地和商心慈描述着今晚发生的事。
“我晚上, 晚上突然醒了。”唐霜意断断续续说道:“然后我看到阳台上有个黑影。”
商心慈没说话,他心里莫名升起一点烦躁,对那个还未谋面的东西。
那东西在那儿站了多久?它一直盯着唐霜意吗?晚上有没有做什么?
他这一刻大概有一点明白陈江月当时的心情,像唐霜意这样干净纯粹的人就不应该被肮脏恐怖的鬼怪惦记。
唐霜意看着商心慈不说话,捏了捏商心慈的腕骨:“我没骗你。”他有些急, 扯着商心慈往里面走,或许是商心慈给了他一点安全感,又或许是他急着证明。
他将卧室灯一下打开:“你看!”
阳台一下亮了。
窗户紧闭,阳台上只有一件黑色的大衣被晾挂,正好是唐霜意刚刚看到的地方。
“我……”唐霜意又急又气,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我刚刚真的看到了, 就在那儿……”唐霜意的声音小了一些。
他看着商心慈不跟他搭话,以为商心慈是因为自己大晚上搞了个乌龙,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闹你过来,我刚刚真的……”
“我相信。”商心慈应他, 然后用手指擦去了唐霜意眼角的泪痕。
“我今晚在这儿陪你吧。”商心慈刚刚只不过是在用道具感受鬼气。
但有些奇怪, 刀鞘并没有怎么动, 按理说如果这里真的有鬼来过, 刀鞘会疯狂转动。
唐霜意自己又往前走,他觉得自己刚刚是见到了一个人影,他隐约见到那个黑影是有脸的,而不是这样一件空飘飘的衣服。
他眼神最终停在了地面, 眼神呆滞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想了什么, 他又走回去关灯。
“但我还是不想住这儿,你今晚能陪着我在沙发上呆一会儿吗?”
商心慈在这方面还蛮好说话,一口应承了下来。
反正他回去,十七楼那间房子也不能睡人。
唐霜意还是忍不住回头了一下,那个地方仍只有一件衣服飘着,但他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窥伺着他。
眼神热烈而又痴迷,就像是要将他一点一点吞吃入腹。
他感觉自己手臂的伤口似乎被冰冷的指节触碰,那根手指轻轻在他伤口滑了一下,那种隐闷的疼痛瞬间消失。
没有任何呼吸声,但他总觉得有东西趁着夜色的掩饰正近距离地跟着他。
虽然他什么也没看到。
走到客厅的光能照射到的地方时,唐霜意感觉那种如影随形的压迫感消失了。
但他似乎并没有感觉轻松,他不自觉地又往后看了一眼。
“怎么了?”商心慈仍旧回忆刚刚看到的,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对。
“没什么。”不知道为何,唐霜意不想把这事儿告诉商心慈。
唐霜意自己挪到沙发角落,然后声音很轻,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抱歉,侧卧平时不睡人,我没怎么打扫,有点脏。”
“得麻烦你今天跟着我在沙发挤一挤了。”
商心慈无所谓,这里条件再差也比他租的房...
子好。
他打算今晚在这儿暂住一下,他总觉得这层楼有古怪。
他刚刚从十七楼下来刀鞘都没怎么动,但到了十楼后,刀鞘疯狂转动,向他预警。
唐霜意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害怕,但他还是不想在这种明显不对劲的时候独住。
“那今晚就不关灯。”商心慈说道,不管怎么样,在人恐惧的时候,将灯打开,或许能驱散一点恐惧。
“不用。”唐霜意冷静了一点,对自己大半夜把商心慈叫下来这事儿还有一点点愧疚,他起身关灯。
总不好叫商心慈晚上睡觉也睡不好。
“等等。”唐霜意坐直了身子:“我想,我想问你一件事。”
他今下午似乎是看到商心慈去找店门口闹事的两人中的男性,看起来还挺熟。
“你说。”商心慈有好一段时间没喝水,此刻声音有点哑。
“就今天,我们吃饭店门口……”唐霜意也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他得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唐霜意话还没说完,商心慈就知道唐霜意要问什么。
他开口:“我和小王认识,就是你看到的那个闹事女旁边的男生,便过去跟他聊了两句。”
“这事儿嘛,就是个误会。”商心慈准备了一下措辞:“那个女人叫林蓓蓓,她老公是小王的上司,但那个男人呢,是倒插门,公司是林蓓蓓他爸的。”
“小王就看到那个孕妇和林蓓蓓老公在地下车库搂搂抱抱的,就当成个谈资说出去了,他觉得林蓓蓓老公大大小小是个领导,有几朵野花也正常。”
“但……那个孕妇其实是被骗的,她不知道追求她的男人有妻有子。”
“小王不知道吗?”唐霜意微有些疑惑。
“知道。”但其实小王也挺冤,这事儿是他一来人设自带的,这些事又不是他干的。
哪个任务者会去关注这种小事,小王来了这个副本也没去澄清,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留在了这个世界,他暂时被剥夺了无限游戏带给他的道具,只能乖乖回去上班。
结果就被林蓓蓓带人堵了。
小王其实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比起在无限游戏世界里朝不保夕的生活,现代社会看起来是那么美好。
如果不能回去,那不回去也好。
这个世界只有那栋高楼是鬼楼,其余的地方和他本身生活的世界没有区别。
他知道林蓓蓓的来意,他也知道林蓓蓓想听什么,他很快抛弃了心里那点对孕妇的愧疚,说出了林蓓蓓想听的话。
毕竟这家公司的老板是林蓓蓓的爸爸。
不过这些东西不好和唐霜意一个npc解释。
唐霜意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那林蓓蓓?”
“林蓓蓓其实也知道,但她不想和她老公离婚。”林蓓蓓在知道这事儿后,肯定找私家侦探调查过,前因后果肯定是知道的。
“她不好和老公发气,那就只能把气发到那个孕妇身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商心慈谈这件事情时,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低。
唐霜意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唐霜意觉得心里有点闷,他对那个孕妇心生怜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在夜色的掩饰下,又多又密的头发渐渐组成了一张人脸,如果唐霜意能看到,就会知道那张人脸和今天沈飞尘给他看的一模一样。
人脸的表情极其扭曲,头发变得更长,布满了大半个客厅,唯独绕过来唐霜意他们在的地方。
商心慈带着的刀鞘微微动了动,又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动不了太厉害。
唐霜意打了个哈欠,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他本以为今晚发生这样的事,他自己会睡不着,却没想到头一点一点地,最后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商心慈也略微有了困意,他本打算闭眼眯一会儿,却没想到直接进入了深度睡眠。
唐霜意不自觉地缩了缩,逃避着逼近的冷意。
无尽的头发上,一个身影慢慢凝实,谢寓安站在沙发旁边,静静地看着唐霜意,他几乎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谢寓安将手覆在了唐霜意的脸上,看着唐霜意因为被他的手冰到而皱眉,也没有把手松开,他舍不得将手移开。
唐霜意脸上的温度让谢寓安有了几分真实感。
谢寓安坐在了唐霜意旁边,他静静看着唐霜意的睡颜,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安心,他手指微微动了动,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单纯贪恋着这一刻的安静。
细细的发丝绕上了商心慈的脖子,柔软的发丝变得坚硬,紧紧地绞着商心慈的脖子。
但商心慈似乎并不受什么影响。
谢寓安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然后松开了发丝。
他静静贴在了唐霜意旁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唐霜意,盯了整整一夜,他手指按向唐霜意的眼下。
那里本来应该有一颗痣,现在却不见了。
“好久不见。”谢寓安似乎很久没开口说话了,声音很难听,像是被砂石磨过的声音,他轻轻笑了笑,不知道在对谁说:“你看,10-3的住户回来了。”
谢寓安的身形慢慢消散,最后大部分的头发也从大门的缝隙溜了出去。
在谢寓安离开的瞬间,商心慈若有所感地睁开了眼,他摸了摸刀鞘,起身到卧室取了一床被子。
不知是不是故意挑衅,商心慈在浴室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覆在地面的头发再一次躁动不安的时候,商心慈勾了勾嘴角,大步向唐霜意走过去,然后将被子搭到了唐霜意。
唐霜意生物钟很准,七点半就睁开了眼。
商心慈似乎已经起床很久了,正用小刀削着一个苹果。
莫名的,唐霜意觉得那把小刀有点眼熟,和陈江月那把匕首的手持部分花纹很像,不过他也没多想,站起来去浴室洗漱。
浴室的积水更深了。
唐霜意洗漱完就继续留浴室,打扫浴室的积水,而商心慈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电视弹跳了两下,正好是当地的新闻频道。
女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一起极其残忍的凶杀案。
“2022年1月10日,A市警方接到一安姓女子报警,称其雇主于1月10日晚被虐杀……”
“凶手作案手法极其凶残,用利刃绞断死者...
的舌头,割掉耳朵,并在死者清醒的情况下将死者开肠破肚……”
“而另一死者被残忍地用工具肢解,尸体被切割器切割成碎片,警方现在仅在浴室找到了一部分死者的人体组织碎片,其余人体部位仍在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