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锅中澄澈的水已经煮开,咕嘟嘟冒着泡。
“您在做饭?”她得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嗯,龙须面。”
祓神非常自然地报出名字。
清禾:……
还没有陌生人这样给她做过饭呢。
便是在姨妈家,也是她勤快表现更多些。
“坐。”神灵非常自然地说到。
清禾僵在原处没动,于是神灵空濛漠然的眼眸就投来一瞥,分明没有焦点,清禾却有种被刀光剖开的痛楚感。
“好。”于是乖乖坐下。
平心而论,祓神收益很一般,外表看起来很正常,但不知是何种调味料放错,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味道,难以下咽。
“您不常做饭吧?”清禾说道,“做饭确实比较需要经验。”
“嗯。”祓神道,“你说这是最简单好吃的菜式。”
他用了万年,记住了龙须面的做法。
或者说,等待的每个日夜,他都在反复品味回想当初的记忆,以此吮吸能够煎熬下去的甘甜。
说这句话时,冷酷的神灵声音渐低,分明只是陈述,却无端给人失落的错觉。
清禾决定说些什么:“谢谢你今天早上的花。”
话音落下,神灵仿佛素色水墨般清冷的面容,便如同被点入山樱般,露出微笑来。
“你很喜欢吗?”
那雅致柔和的微笑,让她根本无法说出残忍的话。
清禾盯着他的面容,不由自主道:“喜欢,很漂亮。”
祓神笑意更深。
清禾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表现的狼狈,不由脸颊微微泛红。
但面上,她仍然故作淡定冷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地宫度过的第一个上午。
清禾收到了人生的第一枝鲜花。
尝到了祓神的手艺。
很愉快。
*
但与祓神的同居生活,也不是日日都如此轻松愉快。
凡人恶孽无穷无尽,神灵深受其苦。
每当恶孽发作时,祓神都会主动要求她离开锁灵殿,担心失控的自己会伤害到她。
最开始清禾也就听话躲开了,只是每次返回时,神灵都气质冰寒乖戾,要她说好一阵俏皮话,哄上一阵才能渐渐软化。
但这其中需要忍耐的痛苦,不难想象。
于是日子久了,再又一次神灵让她今晚先行离开时。
“我不走。”
她顿了顿,很讲义气道。
“今天开始,我来陪你吧。”
“他们的恶孽会刺痛你,那我就在你旁边拼命念经……不对,一直为你祝福!”
“你会受伤。”
“那有死亡危险吗?”
祓神摇头。
“那不就对了。”
清禾握拳:“一起。”
而她亲眼见到了,恶孽发作时神灵究竟有多么痛苦。
清禾无法不感同身受。
“还不如彻底接受呢。现在这样拉扯,不是更痛苦吗?”
“原本无所谓的。”祓神埋首于她颈侧,轻声道。
“……听起来好像又是我的原因。”
她给祓神带来的,好像只有麻烦。
...
“但我不是那个和你经历过许多事情的她,付出到这个程度,不值得吧。”
迟疑许久,清禾终于说出自己内心顾虑。
这是她介意,也始终难以释怀的地方。
祓神到底在喜欢谁?又在为谁付出?
她值得吗?
“不。”
清禾就是清禾。
“你身上令我心动的特质,无论万年前还是如今,从未改变。”
时间能够增添更改的,乃是锦上添花,彼此磨合。
可吸引神灵的,始终是她灵魂中最为独特的本真部分。
“所以无论万年前,还是万年后。”
“我都会爱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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