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三月三, 隋都城车水马龙,随处可见雕饰锦绣,往城西方向而去的贵族车驾。
太子府的马车也在这日一早出发。
宴会要连续举办数日, 中间不能回来,包括隋帝和颜皇后在内, 所有人都会在曲水边的曲水行宫里过夜。因而除了出行需要的必需品,还须携带寝具和一些日常用品。
嵇安提前两日就带着别院的宫人开始收拾了。行宫临水,蚊虫多, 隋衡怕小情人肌肤娇贵,受不住,特意让嵇安准备了纱帐、驱蚊药水等物,又让十方去太医院开了许多应急的药丸。
江蕴没什么需要操心的, 平日依旧待在屋里或凉亭里看书,等到了日子, 便带着自己的书箱坐上马车, 随大流一起出发。
隋衡要负责安防事宜,尤其是隋帝的安全,因而要紧跟着御驾,并不跟太子府一道。
江蕴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隋衡留了十方和樊七跟着太子府车驾, 并留给他们一队亲兵, 还在出发前一夜破例赦免了高恭,让他戴罪立功,跟着嵇安一道上行宫里侍候。
高恭毕竟是颜皇后的人,忠心方面没有问题, 行宫环境复杂, 隋衡不放心把江蕴交给其他人照顾。
高恭自然千恩万谢, 恨不得把一颗忠心都捧给隋衡看, 一路上,连端茶倒水这种粗活都和嵇安抢着干。
樊七更不必说,虽然鲁莽头脑简单了些,但是隋衡一手带出来的,关键时刻是会拼死护主的那种。隋衡交代,让他像护他这个主子一样保护江蕴,若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
曲水位于骊山下,弯曲一条,如同护城河一般,环绕着大半个隋都城。曲水不仅是踏青游玩场所,更是文人士子聚集地,每年春日,即使不在春日宴期间,许多文人名士亦会结伴来此吟诗作赋,饮酒取乐。
成千上百的马车,从四面八方而来,终于在进入骊山地界后,慢慢汇成一股长龙。山道艰险,马车不便快行,行至狭窄处时,难免会堵在一起。
“公子您看,那好像是太子府的马车。”
一辆低调华丽的马车内,侍从忽指着窗外,朝正襟危坐的颜齐道。
颜齐本在专心默写文章,闻言,笔尖顿了下,顺着仆从所指望去,果见前方不远,一队身披玄甲、腰挎弯刀的骑兵正紧护着一辆玄色宝盖的马车,停驻在道旁。
显然也是因为拥堵堵在了此处。
上过战场的兵,通身凛冽刚猛之气,根本不是普通侍卫能比。何况青狼营威名在外,是可令小儿止啼一般的存在。前后车驾知道那是太子府的马车,都识趣的避开一段距离。
仆从奇怪:“太子殿下不是骑马跟随御驾一起出发么,怎么太子府的马车也过来了?殿下还未娶妃,应当没有家眷的呀。”
颜齐视线顿了下,道:“殿下自然有殿下的安排。”
仆从眼珠一转:“要不属下去前头给公子讨些水喝?”
颜齐没有说话。
仆从已会意,推开车门悄然走下,来到太子府的车驾前,恭敬道:“小人是颜相府中的仆从,方才出门急,忘了带水,能否向殿下讨杯水,给我家公子饮用?”
嵇安和高恭立在最前面。
两人对视一眼,嵇安道:“殿下并不在,此事...
需要请示我家公子,请稍等。”
仆从伸长脖子张望,就见嵇安转身走到车门前,弯腰说了句什么,不多时,车门打开一角,里面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
将一盏清水递给了嵇安。
春日明媚,车厢内却是昏暗的,仆从离得远,只能看到了一个隐约的清雅侧影。然而只是惊鸿一瞥,也足以让人惊艳。
仆从千恩万谢接过水,回到颜府车中,同颜齐禀:“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了,车中坐的并不是太子殿下,而是一位年轻的小郎君。太子府的两位管家都很恭敬的称他为‘公子’。”
仆从把讨到的水放到一边。
因知道公子并不会饮用外来水。
颜齐愣了下,点头,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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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马车正式抵达曲水行宫。
嵇安和高恭领着宫人搬运物品,收拾房间,十方和樊七则检查附近地形,顺便安排布防。
曲水行宫很大,光宫室就有上百间,每间宫室又分隔出两三个小间,足够容纳数百人同时居住。
隋衡贵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有单独的居所。其他皇子公主除已成人的二皇子、三皇子,都跟着隋帝和颜皇后一道住在栖霞殿。
嵇安高恭办事利落,很快将宫室收拾妥帖。
江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书箱,坐下没多久,隋衡就进来了。因为要骑马随驾,他今日并未如平日一般,锦袍玉带,而是穿着一身玄甲,乌发高束,矫健利落,显得人更高腿更长,也更英俊潇洒,气势凛冽逼人了。
江蕴还是一贯的轻袍缓带。
隋衡直接从后把人搂在怀里,问:“如何?这一路可还适应?”
他玄甲冰凉坚硬,硌得江蕴有些疼,且这般锋芒毕露的时候,更像一头攻击力十足的狼了。江蕴点头:“还好。”
“那就行。”
隋衡低头,在小情人玉白剔透的脸颊上吻了下,道:“先让嵇安伺候你吃点东西,等晚些时候,孤再来接你一道赴宴。”
江蕴乖顺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