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曾在朝为官的缘故,这些士卒到底还是给了他们几分体面。
姜姜收回目光,看到男人甩着马鞭,女人抽着旱烟,这不耐地一边等待一边闲谈,趁着两人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自己身上,姜姜鼓起勇气一跃而下!
跑!!!
落地的刹那间,来不及辨别方向,她立刻不管不顾地拔腿狂奔!
咚!
这一声动静终于吸引了男人和女人的注意力,两个人愣了一下,面色大变地丢了马鞭、旱烟,朝她追了过去!
心跳如擂。
这种情况下,姜姜也管不了这么多,几乎使出了还在学校跑800米的力气,紧接着她就迎头撞上了什么东西。
姜姜险像横生地穿梭在马车间,飞快地寻找着能够藏身的地方。
“哪来的贱—民!”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怒喝,紧跟着,一道细长的鞭子便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刚追来的男女齐齐一怔,投鼠忌器,倒是不敢上前。
因为,
女人迟疑道:“那是……陆家的车驾?”
姜姜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闪开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鞭子已经贴着面颊擦过,留下一道滚烫的热意。
她飞快爬起来,正要继续跑,却被貌似是护卫的人一把拽住头发,对方的嗓音向惊雷一样在耳畔跳:
“冲撞了陆家的车驾还想跑?!”
陆家。
定远侯府?
是陆长策?
又是两个熟悉的字眼猝不及防地跳入耳朵里。
姜姜这个时候疼得眉头都皱成了一团,来不及想这么多,下意识想张嘴反驳。
对方却又扬起了鞭子。
姜姜:!!!
大哥!有话好好说!这么着急动手做什么?!
“住手。”一道温和的,如清泉般的嗓音及时响起,解救姜姜于水火之中。
护卫迟疑了一瞬,收起了鞭子,“三娘子。”
车帘被掀开一角,露出一个窈窕的身影。
杏眼桃腮的少女双手交叠坐在车厢中央,此刻眉头却微微拧起,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好端端的,你打人做什么?”
转过目光,视线正好与姜姜撞了个正着。
姜姜清楚地看到了车厢里的少女一怔,脸上露出个惊讶至极的表情。
迟疑道:“卫、姜?”
……等等,她认识她吗?
不对。
很快,姜姜就又反应过来,她与卫姜容貌酷肖,少女口中的卫姜,应该是已经回到谢璋身边的,原主卫姜。
她这张脸。
姜姜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感危机。
还有这个情况。
想解释根本解释不清!
虽然她不认识面前这个好心的女孩,当车厢里那个陆氏的家纹姜姜还是记得的。
毕竟,她差一点,差一点就嫁给了定远侯小侯爷陆长策。
少女衣着华丽,应该和陆长策脱不了干系。
第二次穿越,她一点都不想和当初的故人有任何牵扯。
匆忙避开少女的视线道了声谢,姜姜转身就跑,飞快地混入了拥挤的人潮中。
好险。
一路走走停停,确定自己已经消失在了陆家车驾的视线范围之内,姜姜这才松了口气。
咬了咬下唇,随便找了个店铺台阶坐下,修整。
刚刚经历过生死一刻,她的太阳穴这个时候还在突突直跳。
她又穿越了。
姜姜心乱如麻地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长街,众人探寻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这一身……校服长外套长裤上。
还是最地狱的身穿!没有户口的那种!
接下来……她要怎么办?
她、她还能回去吗?她还没高考呢!
**
“奇怪。”陆琼度皱了皱眉,收回视线,忍不住喃喃自语,“那不是卫姜吗?”
刚刚那个女孩子的长相、眉眼,正是谢家的那个卫姜啊。
要说卫姜,如今可正是京城里风头最盛的贵女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个只手遮天的权臣哥哥谢璋。
陆琼度和卫姜只有过几面之缘,说过几句话。只知道她差点儿和大哥陆长策成亲,至于这门亲事为什么没成她就不知道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穿得这样古怪?这么狼狈?
难道刚刚那个女孩子不是卫姜?只是长得像?
“娘子。”随行的丫鬟惊讶道,“刚刚那个姑娘似乎落了东西在地上。咦——好奇怪的东西?”
陆琼度:“什么东西?拿给我看看?”
“看什么?”一个冷清如击冰叩玉般的嗓音响起。
“策哥!”陆琼度扬起眉头,露出个笑,惊讶地站起身,望向车厢旁一个劲瘦挺拔的身影,“你回来了?”
来人竟生得十分年轻,眉眼依稀可见少年&
#30340;冷俏风流。
一副琼树玉芝的样貌,本应该是金铃驱犬,寻欢柳巷的贵公子。
可他却显得那么沉默,那么冷硬。
唇线紧抿,左眼眼皮一道寸长的刀疤尤为怵目惊心,小麦色的肌肤有种被边关风沙刀火磨砺出的落拓不羁,又冷又野。
毕竟那是陆长策,如今的定远侯。
据说他孩提时随老定远侯出征,日日与狼为伴。
据说他少年时不论寒暑,日日苦练,就是为了能一击毙命,砍下鞑靼的头颅来报效边关。
据说定远侯府满门忠烈殒命于拒马关,只活下来他一个,翻出尸山血海,啃草根卧冰雪。他已经走不动,他几乎是爬回去求援的,凌将军赶到的时候,少年已经昏死过去,待擦洗干净,才发现他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势二十余处,血几乎流干。
据说他父兄战死,亲朋俱亡,如今已无欲无求。
刚从高头骏马上翻身而下,陆长策半垂着眼,随手就要将马鞭往身后丢。
陆琼度:“是这样的,刚刚,有人冲撞了咱家的马车,是个姑娘,容貌竟然和卫姜有七八分相似,你说奇怪不奇怪?”
“喏这个就是她掉的东西了。”
卫姜。
陆长策手微微一顿,自打姜姜那件事发生后,他已经有意识地许久未曾和卫姜接触。像是野兽下意识地躲避危险的,会让自己受伤的事物。
低头看了眼陆琼度摊开的掌心,一双墨眉拧紧了点儿。
实在是因为陆琼度掌心的那个小东西实在太过古怪了点儿。
看上去好像是个黄色的……耗子?
“可惜走远了,咱们又得赶紧到谢璋府上去,不然我一定叫她来问个话。”陆琼度说,“这个东西还没还她呢。”
收回了原本要丢出去的马鞭,握在了掌心,陆长策翻身上马,摇摇头道:“不远,给我,我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