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侯爷包养外室的事儿都传到谢璋那儿去了吗!
那个据说是“外室”的姑娘边声也见过。
容貌实在酷肖这位谢大人的表妹卫姜,巧的是名中也带一个“姜”字,与侯爷之间相处默契,却恪守男女礼节,点到为止,比起有情人倒不如说是故友更为合适。
本想替自家侯爷解释两句,但看谢璋似乎也不怎么感兴趣的模样……
自己多这嘴干什么?便礼数周到地接了过来。
边声一走,随侍谢璋身侧的“防风”才挨上前来。
却看到谢璋垂着眼,随手往桌上掷了三个铜子儿。
当啷啷。
似在卜卦。
防风微讶:“大人还信这个。”
“不信。”谢璋略看了一眼,淡淡地将铜子儿又拢入衣袖。
防风纳闷。
谢璋:“但我需要这个来决定赵骏弘的生死。”
防风心里一突,寒意上涌,百感交集。
你不能说谢璋不近人情,他的确被赵骏弘昔日的情谊说动了,微露动容之色。
你亦不能说他慈悲,因为他将自己无法决定的旧友性命,尽付于自己都不信的卜蓍之间。
一个赵骏弘左右不了大局,他心中已有决断,便略过不提。
谢璋自小病弱,自认寿数不长,鲜少就早已定夺的事上浪费时间。
防风这才说出自己的来意:“孟大人到访。”
孟大人指的是兵部侍郎孟甫才,若无意外,等孟静蕤嫁给谢璋之后,他将是谢璋的岳父。
谢璋眼睫一颤,神情这才微有变化,拢紧狐裘站起身,“随我去见他,叫他久等了。”
防风应声跟随。
外人传谢璋与孟静蕤有青梅竹马之谊,一时羡她得攀高枝,首辅为夫婿,一时又同情她要嫁给个病秧子,一个久窃高位,恐不得善终的权臣。
防风知晓,谢璋的神情变化,并不是因为孟甫才未来岳父的身份,换言之,并不是因为孟静蕤,他与孟静蕤之间举止生疏,不像民间传言般默契。
虽然已经决定于孟家结亲,但这么久的时间里,女儿不见过问,只与这当爹的往来密切。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璋要娶的人是孟甫才。
“娶他还是娶他女儿,差不了多少。”对于防风这些日子以来的嘀咕,谢璋看在眼里,倒也能淡淡地回上一句。
防风目瞪口呆,本不欲再多言,可他却忽然又看到了谢璋平静的双眸。
他确信他从谢璋眼里看到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落寞和
遗憾。
眼帘一垂,复又将眼里幽微心思收拢。
他曾对一个人说过锥心之语。
她想嫁他。
而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不知名姓,不知容貌,不知年岁,不知家细,无处凭吊,非隔天涯,只隔黄泉。
防风看到,谢璋的眼里倒映出廊外春光明媚,眼底却好像埋葬了一整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