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雁在那瞬间真的热血上脸, 她屏住呼吸,她急中生智,她语速极快地改口:“哦我的老天爷我真的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只更漂亮更灵气更可爱的小狐狸!这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貌简直让我不敢眨眼就怕少看一眼!看看这蓬松柔软的大尾巴, 天哪竟然有八条!如果一起摇一摇的话, 恐怕命都能给它!还有这眼睛,清澈得好像泉水一样!我真的太幸运能看到这样一直绝世美狐了!”
厌西楼那双幽怨的狐狸眼睛盯着鹿雁,忽然晃了晃八条大尾巴。
旁边的草叶都被它的尾巴刮得发出簌簌的声音。
富贵本想问鹿雁那些话又是从哪里学的,结果也看到了厌西楼这眼神, 瞬间他就觉得——真是可怜狐啊!
鹿雁内心羞愧达到顶峰了。
毕竟他的眼神里写满了‘难道我不是你唯一的小狐吗?’
虽然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但是……
厌西楼尾巴晃到一半忽然僵住,然后有些恼怒地瞪了一眼鹿雁,又瞪了一眼鹿雁怀里那个还没被她丢下来的红狐,神色受伤地转过了身,背对着鹿雁,默默地回到了草丛里。
鹿雁:“……”
鹿雁看向怀里的狐狸, 恰好那狐狸也睁开眼在看她。
那狐狸通体火红,很漂亮, 但它的眼睛却是诡异的绿色,碧绿碧绿,还冲着鹿雁笑得妖娆。
但是怎么说,就是当一只狐狸笑成这样时,鹿雁觉得,除非是绝世美狐厌西楼, 否则这就有点诡异了。
而且, 她虽然灵脉被封, 但是却对妖魔有震慑作用的, 这狐狸看着就好像魔物, 怎么就没有半点影响?
黎姐姐那只猪国强每次到她手里就老实得要命,哪里敢做出这种怪相表情?
鹿雁皱眉,立刻松手。
那狐狸落地后一下化作一缕青绿色的烟,就往鹿雁鼻子里钻。
鹿雁:“???”
鹿雁立刻避开。
那边厌西楼一脸沉重地穿好衣服拨开半人高的草丛走了过来,他抬眼看到这一幕,脸色立刻一变,抬腿上前就拉住鹿雁往后退,然后抬手放了一把火,直冲着那缕绿烟表情很暴:“什么鬼东西敢在我面前故弄玄虚!”
鹿雁被拽到了厌西楼身后,从他后面探出脑袋看向那缕烟,竟是看到那缕青烟被烧了起来。
她立刻就不耻下问道:“恩人,那是什么?”
厌西楼就好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场子,开口的语气都是飞扬的,他说:“是狐符之术!”
鹿雁见到他神采奕奕,早已没有了沉重幽怨的神色,仿佛找回了自信,立刻也不问富贵了,抓着他胳膊很好奇地问他:“那什么叫狐符之术呀?”
厌西楼本想开口解释,但回头瞥了一眼,看到了鹿雁水汪汪乌溜溜的大眼睛,玉白玉白的小脸。
情不自禁的,他又想起了刚才鹿雁抱着别的狐狸一顿夸的模样,顿时就来气,头发都要炸开了的来气。
他哼了一声,故意顿了顿,才说道:“这是低等狐妖会用的一种符术,可令人产生幻视,幻听,幻影,不用特地写在符纸上,天地万物皆可写符,因为狐妖长于山野之中,所以写在树叶花朵之上的符最多。”
鹿雁心里想,这么说的话,恩人有八条尾巴,怎么也得是高级狐妖了吧!
厌西楼看着鹿雁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心里就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这是一种直觉,他忽然就拧眉盯着她问:“你在想什么?”
鹿雁老实巴交:“在想刚才那只绝世美丽的有八条尾巴的小狐狸!真是太绝美了!我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小狐狸!”
甜蜜的好听话任何狐听了都会心情愉悦。
作为一只确确实实绝美的八尾天狐,厌西楼觉得鹿雁说的话没有毛病,虽然他还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但他还是高傲地点了点头,给她一点赞许:“确实,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说话间,旁边的狐符已经烧成灰烬了。
厌西楼拉着鹿雁环视四周,这儿的野草就和每天施了三百遍肥一样,长得又高又大,很不寻常,他拧了眉,道:“这天行楼看来很久没来人了啊。”
鹿雁嗯嗯点头,也跟着环视四周,没看到哥哥,也没看到黎姐姐。
很显然,他们没落地在一个地方。
不过也不担心,凭借哥哥他们的能力,怎么也肯定在最深处的天行楼相会。
但是……
鹿雁说:“恩人,你有没有发现周围好像有点点不太对劲?”
厌西楼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劲,除了草长得不正常的大之外,没什么不对,他说:“走,去前面看看。”
他才拉着鹿雁走了两步,刚好走到了那狐符被烧毁的地方,踩在了狐符粉末里,周围翠山绿林的场景便瞬间变了。
变成了一处宅子。
周围黑漆漆的,宅子里挂满了红红的灯笼,那红光在黑夜里散发出诡异的光,一阵风吹过来,那灯笼就被吹得晃动起来。
隐约之间,还有铃铛的声音,叮叮当当的。
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男子动听的吟唱声,有些不成调的小曲子。
怎么说呢,大晚上怪吓人的。
当然,鹿雁习惯了黑暗,习惯了妖鬼魔众的嘶吼,她是完全没什么感觉的。
“恩人,那我们现在是进了狐符的幻象里吗?”
鹿雁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娇憨的声音里充满兴奋与好奇。
同时她还在心里问富贵:“我不是可以震慑妖魔吗?怎么还会进这里呀?”
富贵:“俺也不知道为什么主人不能震慑住天行楼秘境里的妖魔,根据俺不成熟的想法和零经验,这天行楼恐怕不属于本界之物,再加上主人的灵脉被封,魔心在这里可能影响不大,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地方的主人不是妖魔,而且我看着,刚才外面的草丛才是幻象,这里面是真实的。”
鹿雁已经有经验了,抓住重点,她嗯嗯点头:“所以是僵尸。”
富贵:“也可能是将死之人的一抹残念。”
他说得不太确定。
鹿雁嗯了一声,“我好像没感觉到恶意。”
说着这话,鹿雁许久没听到身边厌西楼的声音,这才回头看他,结果没看到他嘴唇紧闭,脸色苍白,浑身抖抖抖抖抖地站在那儿。
鹿雁:“。”
富贵:“。”
鹿雁心想,也不会吧!恩人不会怕鬼的吧?怕鬼怎么可能把她从天锁阵墓穴里带出来啊?!
富贵认真分析:“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怕鬼,怕的是这灯笼?”
鹿雁心想,这灯笼有什么好怕的,她不信,她立刻抬手摘下了一只红灯笼。
并且把那只红灯笼拿到厌西楼面前,她说:“恩人你看,这红灯笼还蛮好看的,我们提着它朝前走吧!这可能就是天行楼第一关!”
听听看她说的是人话吗?
厌西楼整个人眼睛里好像在转圈圈,直挺挺地就往下倒,“你——!”
他气得已经嘴唇哆嗦起来了。
鹿雁:“……”
鹿雁立刻把红灯笼往后一甩丢远了,一把扶住了往下倒的厌西楼的身体。
只不过他身形高大,她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扛黎姐姐那只八百斤的猪翠花恐怕也就如此了!
没想到恩人看着挺瘦的,分量还
挺实沉。
厌西楼靠着鹿雁,白着脸站稳后捏了捏鼻梁喘了口气,他隐忍地说道:“快点翻翻看你的小布袋里有没有手帕之类的东西。”
鹿雁秒懂了,立刻低头在自己的小布袋里翻了翻,翻出了一条手帕。
这手帕是买布袋附赠的,她一次没用过。
“有吗?”厌西楼的声音已经止不住暴躁了。
鹿雁忍住了好奇想问他为什么怕红灯笼这事,赶紧点头:“有的!”
厌西楼说:“快快,给我蒙上!”
他说着话还朝着鹿雁凑得更近了一些,微微弯腰,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你再不把我眼睛蒙上恐怕就要得到一具尸体我劝你立刻马上快点给我蒙眼!’
鹿雁仰起头,表情严肃地替他将眼睛蒙上,还在脑袋后面扎了一个漂亮蝴蝶结。
厌西楼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他重新站直了身体。
鹿雁表情严肃,神色板正——真怕自己不小心笑出来,她得忍住!
富贵内心吐槽,正常人这个时候该是缱绻暧昧的气氛,就差亲了。
不过想想这种结果也正常,他们两都不是正常人了,嗯,字面意思的。
鹿雁牵起厌西楼的手,道:“今天我做恩人的眼睛!”
厌西楼哼了一声:“……我听你这个语气怎么还兴致勃勃的?”
鹿雁继续老实巴交:“因为以前都是恩人做我的眼睛,这回该我了,就难免激动的!抬脚!”
厌西楼立刻急刹车再抬脚。
这宅子很大,他们现在只是在入门后一个长长的回廊里,红灯笼就是挂在这回廊里的。
而且这宅子没有门,在他们身后也是长长的回廊。
那既然都是回廊,走哪个方向都是走。
这里除了那唱着不成调曲子的男声,没有其他声音,所以,鹿雁凭着极佳的听力,拉着厌西楼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路很长,鹿雁想起刚才的事情,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厌西楼:“恩人很怕红灯笼吗?”
厌西楼立刻炸毛了,暴躁地回她:“当然不是!”
鹿雁随机应变:“恩人是不是觉得红灯笼很碍眼?”
虽然在鹿雁心里,这意思是差不多的,但显然在厌西楼心里是不一样的,他毛被撸顺了,语气也就平和了许多。
他说:“你见过狐皮灯笼吗?”
鹿雁当然没见过,她抬头看他,心里已经开始脑补起来——在恩人还年幼的时候,不小心被拐卖到了城里,就和城主府的灵兽一样,然后年幼的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同伴被剥了皮做成了灯笼。
而且那一定还是火红火红的小狐狸,所以才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无比巨大的伤害。
真可怜啊。
鹿雁简直要替他伤心地落下眼泪了。
厌西楼开口了,他开口的语气很深沉,鹿雁完全能理解。
他说:“我见过一只,那是一只死了的红狐做成的灯笼,浑身的毛都被拔了就算了,头顶的毛还被拔秃了,真是——”
鹿雁:“惨啊!”
厌西楼:“丑啊!”
鹿雁:“。”
反正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是没错的。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回廊的尽头。
是一处小院,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桌热腾腾的菜。
鹿雁正看着,就见到屋子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子。
那男子生得清隽秀气,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袍,看起来非常简朴。
那小调子就是他在哼的。
似乎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过来
,看到鹿雁和厌西楼两个陌生人出现在这里时,脸上的表情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温和地冲他们喊:“你们是来天行楼的新人吗?饿了么?正好我做了饭,过来吃点。”
鹿雁本来也没觉得怎么,但是她看到了桌上摆放着的烤鸡。
她立刻转头看厌西楼。
这一看就看到厌西楼就差口水直下三千尺了,当然当然,他是强忍着的,只是眼睛明亮的她发现了。
但鹿雁觉得不能吃,她又不是恩人,能被烤鸡骗走。
那男子见鹿雁和厌西楼都没动,想了想,就解释了一下,“我是此处的守境人,名唤陈则,欢迎你们来到天行楼随机小秘境之狐心。”
他神色从容平和,看来的目光友好,好似这样的情况从前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那眼神里写满了‘你们放心我不会骗你们!’
鹿雁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
富贵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让主人信还是不信。
但厌西楼就不一样了,厌西楼就直接莽上去了,他拉着鹿雁朝着男子声音来源处走去,道:“那你就给本大爷说来听听,这狐心是怎么一回事?”
厌西楼这语气里难免带了一点属于天狐对低等野狐的蔑视。
鹿雁虽然不懂,但鹿雁感受到了,所以鹿雁对他不得不充满自信,她拉着这会儿‘眼瞎’的厌西楼大咧咧在饭桌旁坐下了。
这操作把对方也搞得懵了一下。
鹿雁和厌西楼没听到对方继续说,两个人异口同声理直气壮高声追问:“你快说啊(呀)!不要耽误我们闯关时间!”
陈则沉默地坐了下来,刚想开口让两人吃饭,就见到那穿着白兔毛镶边红裙子的小姑娘已经拿起整只烧鸡撕扯了鸡腿下来了。
他看着那小姑娘把鸡腿给了身边那眼盲男修一只,那眼盲男修又哼了一声说:“鸡腿你自己留着吃就行。”
然后那眼盲男修两手抓着鸡就啃,那小姑娘吃相……也没那么秀气,啊呜一口就咬下一大块鸡腿肉。
陈则:“……”
这两人是真不客气啊,来到这鬼幻境里半点都不怵啊!
他开始陷入无限的自我怀疑中,是他的红灯笼布置得不够恐怖,还是他的语气不够温柔得渗人,或者说是这宅子构造不够阴气森森?
鹿雁心里是问过富贵的,这鸡是真的鸡吗,经过同类富贵的精准判定,它说,是真鸡。
真鸡还是能吃的,据说还是在天行楼秘境里抓来的灵鸡,多少带点大补功能。
鹿雁久久没听陈则说话,抬头就看了过去,她皱了皱眉,眼神里已经写满了询问。
陈则:“……”
糟糕,怎么回事,被这眼神杀到了,明明他是这里第一层层主!
陈则自闭两秒,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开始演起来。
他说:“这间宅子其实从前是一个狐女买下的。”
鹿雁对狐狸现在很感兴趣,她想到之前自己抱得那只绿眼假狐狸,一边给厌西楼倒了杯茶水,一边问道:“就是那只浑身火红的狐狸吗?”
厌西楼一听那只红狐狸就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多少心里就有些不大爽快。
他接过了鹿雁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陈则:“……是狐女。”
鹿雁心想,照这样的话,难不成恩人得叫狐男吗,那多难听啊!
厌西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别磨磨唧唧的,说重点,那狐狸怎么了?这一关要我们做什么?!”
陈则:“。”
陈则嘴角的笑容都要僵硬了,但是他还是坦然自若地说道:“狐女生得极美,那双眼睛像是水晶一样剔透,那嘴唇很红,像是
……”
厌西楼好奇插嘴:“像是刚喝完人血吗?”
鹿雁立刻跟着插嘴问:“狐狸还会喝人血啊?”
厌西楼一脸嫌弃:“人血那么臭,只有低等狐才会喝。”
陈则:“……”
他闭上了眼,耐心显然已经在崩溃边缘,但他提醒自己,先好声好气与这两只说话,毕竟,自愿的话,能省去他许多麻烦。
陈则继续说:“总之是一个生得极美的堪称绝无仅有美貌的狐女……“
厌西楼哼了一声:“十狐九美,还有一个异形突变,遇到个狐女倒也不必说是绝无仅有美貌,还是见识太少。”
鹿雁点头:“嗯嗯,可不是嘛!还是见识太少!”
陈则真的忍不下去了,他双手握拳,闭上眼先深呼吸两口气压了压,结果实在是压不住,睁眼就冲两个人吼,一双还散发出绿光:“闭嘴!再敢打断我说话,我就把你们两个丢出去!”
厌西楼看不见这绿眼睛,只觉得这人很没劲,说话都不让人说。
鹿雁看见了这人的绿眼睛,当然立刻就肯定这不是人,她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那你说啊。”
陈则都被搞得没了心情,长话短说:“有一天,这狐女遇到了一个男子,那男子生得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也不是修士,但第一眼见到狐女便被她惊人的美貌痴迷到了,从此日日给她作画,两人结交之后,很快感情就很充满浓情蜜意。”
“有一天,男子知道了狐女不是人,是一只狐妖,但他一点都没有害怕和退缩,对待狐女如同依旧,只是开会担心自己的寿命太短,等到几十年后自己年老色衰,狐女是不是年轻貌美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