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稍默瞬息,轻声道:“臣妾手艺粗劣,怎敢呈于御前。”
言罢她背过身去招呼外间奴婢端水进来洗漱,躲避他投来的那如影随形的幽邃眸光。
自从塞上回来后,他这已经不是第一回对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她能感觉得到,他正试探的朝她索取情感。
过往他是索欲,可如今他好似欲壑难填,竟还想来索情。
面对他不止一次的试探,文茵如今倒宁愿他能如从前一样。
这种想法只维持到晚间上榻前。待到榻上真刀真枪的逼临时,她又觉得她连他单单的索欲这一项都难以承受。尤其是在他试探性的要求换姿势时,她忍不住抓紧了他的臂膀,摇头婉拒他的要求。
容他忽轻忽重的抵弄挞伐,已经是她极限了,若要她匍匐他身下,那她断是万般不能忍受,只怕到时候受不了的她会做出什么反常的举止来。
这方面,她不愿,他倒也不强求,行事时掩着眸让人看不出情绪。只是虽他惯于隐忍,善于压抑,可并不代表这股情绪不存在。
他是帝王不假,可到底也是个男人。
当一个男人欲与情同时得不到满足时,心底难以滋生些怨来。
这股情绪他既然没在她这呈露,那必定在其他地方显现。
就譬如今早金銮殿上,他将一份公折扔在了殿上,当场发作了公折上的联名之人。这是份为皇后请求的联名上奏,而排列前面的署名却赫然是那马贺。
马贺首当其冲的受了重斥,御座之人当殿下令将他贬斥出京,贬谪为西北某小县县令,命其择日出京。
马贺面色灰败。
散朝后,马贺越想越不忿,明明联名上书的有那么多官员,怎就单单贬谪他一人?越想越觉得是帝王心量偏狭,概因塞上那会他多看了贵妃一眼,惹得其醋性大发,因而方借故发作于他。
这般一想,他心里焉能服气?他好不容易熬上来了,就为区区小事又再次给贬谪出京,况且这会去的还是那战事刚平的西北,那望不到头的日子还不得磋磨死他?
越想越憋屈,散朝后他连府上都不想回了,直接寻了友人喝酒解闷。
然后当日,未及太阳落山,一份密报就由锦衣卫呈上了御案。
密报上清楚列着马贺谤议君王的话。
马贺为官多年,本也不是不谨慎的人,可大概此番委实过于不忿憋屈,所以借着酒劲就吐槽了句——
“真是没道理,对我吃哪门子的醋!”
这些年来,朝臣们在遇上政见不合时、或自觉受到不公待遇时,也不是没有在背地里抱怨两声的,不过对此圣上皆以宽容的态度待之,过眼过耳就罢并不予计较。毕竟他也不是动辄则咎的昏君暴君,不会对官员一二错处揪着不放。
可今个,御座那人却偏想发作一二了。
他将手里的密条倒扣御案,面上不大好看。
这个马贺很不识趣,屡次三番与他对着干,前有大梁门前他带头反对驳正旧案提议,后有他不知情不知趣的联名上书为皇后奏议,当真让他烦透顶。
如今还敢大放厥词,谤议君王,简直不知所谓。
身为帝王他自有体面,自不会承认真正烦透马贺的一点在哪。拢共上述两点,已经足够他对其发作。
朱靖随手将那密条推了一旁,拿过案首奏折时,脸色不善的道了句按规矩去办。
旁边锦衣卫遂问大办还是小办。
“稍加问讯即可。”
那锦衣卫闻言就明了,这是稍稍教训下,让人解解气便成。
时间进入寒冬腊月,伴着凛冽寒风,乌沉沉的半空开始零散飘下雪来。
长信宫里温暖如春,暖阁里更是热浪如潮。
此时天已放亮,宫人们站在房门前端盆候着。
大清早的时候听得里头有动静,他们本以为主子们起床了,没成想不多时就传来让人耳热的声音。
小半个时辰后,里面动静止歇,传来圣上低哑的叫水声。
宫人们进来时,就见榻里的圣上刚好从娘娘身上起来,精壮的脊背上还留了几道抓痕。
“去伺候你们娘娘梳洗。”圣上哑声道。
宫人们应声,脚步无声上前撩起床帐,扶起榻间那无力仰躺着,睁着乌蒙双眸张唇喘息,眼尾尚待胭脂红的娘娘。
圣上收拾妥当离开前,坐在榻边又俯身含过那软糯唇瓣温存了会。离开时,还揣走了她一帕子。
文茵有所察觉,不过也没说什么,任由他拿去了。
昨夜趁她失神之际,说了他曾给了她一帕子,而她合该还她一条之类的话。她不应,他就骁悍迫她,最后她神志恍惚了,好似是含含糊糊的应下。
拉了被子盖住身体,她疲惫的闭了眼。
若他要索的是欲,那她尚能满足他一二,可若是旁的……她几乎可以预料到,来日自觉付出诸多却得不到意想中回应的他,怕终是要恼羞成怒。
但愿他只是一时兴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