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他的疯病真又犯了?”乾清宫内,崇宣帝悠悠问道。
江慎立于殿内,应道:“太医是这么回禀的。”
距离肃亲王在春江楼发病已有三日,这三日里,肃亲王没有再踏出过王府半步。江慎派人去府上探望,对方说王爷抱恙在身,卧床不起,见不得客人。
直到今日又寻了太医前去诊,得到了确切的回复。
“才刚回来就又疯了……”崇宣帝靠坐在床榻里,偏过头江慎,“你说他这是在唱哪出?”
“儿臣不知。”江慎顿了顿,又道,“但肃亲王发病日儿臣在场,不像假的。”
“不像假的……”崇宣帝喃喃重复道。
江承舟疯病的确不像假的,否则崇宣帝年就不会百般试探无果,最终放他离开京城。
现在,因为有林见雪从中『插』手,江慎更可以确定,江承舟的确是疯了。
至春江楼日是真的犯病。
“叫人在附近盯紧点。”半晌,崇宣帝缓缓道,“肃亲王府若有任何异动,杀无赦。”
江慎一怔。
他没想过崇宣帝的态度会这么决绝。
江慎已几乎确定在京城外的村落下毒,妄想扰『乱』京城局势的,应就是江承舟无疑。甚至,去年的疫病多半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可这一切都建立在林见雪的『插』手,这一连串的事情牵扯太多,不作为给江承舟定罪的证据。
所以,他没敢事情告诉崇宣帝。
在证据未之前,他身为太子,妄加指证一亲王,会给自己落下舌。
但崇宣帝似乎……
“怎么,觉得朕太心狠了?”见江慎许久没有回答,崇宣帝问他。
江慎:“儿臣不敢。”
“朕知道你也在怀疑江承舟,但你没有证据,不敢说,对不对?”崇宣帝轻笑一,“他这时回京城,无你不从他身上试出端倪,他都洗不清嫌疑,何况……”
“还记得李宏中么?”
位礼部的祠祭司主事,在太子祭祖时妄图在祖庙放火,被场擒获。
李宏中打死不肯交代自己的幕后主使是谁,已经在几月前便被圣上处死了。
“这月朕一直在想,李宏中背后到底是谁。”崇宣帝道,“祖庙放火损害你誉,自认奉老三为主,又险些牵连进与老四脱不开干系的工部。用李宏中一家的『性』命,让你们三都淌入这趟浑水,着实是一步妙棋。不对,应是四,你多半也怀疑过老六,对吧?”
江慎垂下眼,没有隐瞒:“是。”
初他确认工部与这件事无关后,便怀疑对象转移到了六皇子,或者说他身后的贤妃和相国身上。
可由于找不到证据,且六皇子一脉这段时再没有任何动作,便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但如果,本身就不是老六呢?”崇宣帝道,“李宏中是老臣,初朕尚未继位以前,他与江承舟便有过联络。不过,都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
这些年未曾听说李宏中与肃亲王还有什么联络,但如果肃亲王真有心在京城做点什么,联络一两旧部,不是没可。
江慎眼眸敛下:“父皇的意思是,初指使李宏中的也是肃亲王?可如今死无对证,就算真是他……”
“死无对证?”崇宣帝轻打断他,“朕想动什么人,还需要找证据吗?”
他的话音十分平和,却带着一股不难察觉的危险。
的确,这也是崇宣帝与江慎的不同之处。
太子头上还有皇帝,还要考虑一堆皇室宗亲的长辈,行事不免处处受限。
可崇宣帝不同。
今圣上代表着绝对的规则和真理,圣上想动什么人,从来不需要证据。
就像
前的祁家。
江慎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澜。
这便是至无上的皇权。
“不急,这些早晚都会是你的。”崇宣帝又轻轻笑了下,道,“不过在这之前,朕得替你这些阻碍都除去,省得你总抱怨朕不管你,未尽到一做父亲该有的责任。”
“没急着动江承舟,是想他还玩出什么花样。他敢在这时候回京,朕就没打算让他全须全尾的离开。”崇宣帝悠悠道,“从他踏入京城的一刻,便是羊入虎。无他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或什么都不做,都不会改变。”
内侍送江慎离开,崇宣帝道了句自己疲了,左右侍奉的太监全都挥退。
乾清宫内陷入一片沉寂,崇宣帝独自躺在榻上,半晌后,忽然低道:“朕要是真杀了他,你不会与朕翻脸吧?”
他话音落下,摆在龙榻前方的三折屏风上,忽的倒影出一道玲珑纤长的身形。
身影没有说话,屋内一道微风拂过,崇宣帝床头的小案上,多出了一『药』瓶。
崇宣帝偏头扫了一眼,笑道:“来是不会了。”
崇宣帝又道:“或者,朕也可以把他变一废人,让你永远他锁在身边,任你折磨。”
“……别恶心人了。”
男子清亮的嗓音在屋内响起,又是一道微风拂过,崇宣帝偏头去。
屏风上已经不再有旁人的身影。
崇宣帝一笑,阖上了眼。
另一头,江慎出了乾清宫,一眼便见了等在外头的御辇。
以及等待御辇旁道鲜红的身影。
年好像已经等了挺长时,正在百无聊赖地脚边一颗石子踢来踢去。他近来腹部隆起的弧度又长大了些,已经有点影响他往地上,于是,他两手抱着肚子,略微弯下腰,摇摇晃晃地与颗小小的石子较劲。
从年的言行举止,一点也瞧不出他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大妖,这么点小东西都玩上好一阵,到底哪里像大妖了。
江慎心底暗笑,正要走过去,却见乾清宫外,来来往往的宫人,都在若有似无地往年身上。
着着,还『露』出了与江慎脸上差不多的笑意。
江慎:“……”
小狐狸刚进宫的时候,江慎还担心过他初来乍到,可会被宫人欺负。可后来才发现,这些担忧完全是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