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上】
高三年级,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的瞬间,学生们便像潮水一般自教室涌出,涌向食堂和校外的各类小馆子。
余舟在快速移动的人流中走向楼梯拐角处, 避开人流靠墙立着,像是在等人。
他瘦削的身上穿着宽松的校服,但人依旧十分漂亮,像是校园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吸引了不少路过同学的目光。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的工夫,人流就稀疏了下来, 楼道里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
余舟目光原是看着窗外的, 但每次听到脚步声便会忍不住转头看一眼,待看清来人不是自己要等的之后,表情便会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失望。
过了半晌, 已经陆续有同学买完饭回来了。楼上是学霸班,很多人不午休, 会在外头买了饭带回来吃,不舍得浪费一丁点时间。
余舟取出手机想看看时间, 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提步上了楼, 走到了一间教室的后门门口,透过窗玻璃朝里看了一眼。
教室里, 裴斯远挺拔的身影正埋头写着什么,看起来很认真。
余舟犹豫了一瞬,没有开口叫他,大概是怕耽误了他做题。
他想着等裴斯远做完题之后再说吧, 反正他也不是很饿, 不在乎多等这一会儿。
直到半晌后, 有个裴斯远同宿舍的同学认出了余舟,朝他打了个招呼。
“余舟,你找裴斯远吗?怎么不叫他?”同学问道。
“没事,我等他一块吃饭。”余舟道。
“啊?”同学一怔,扬了扬手里的食品袋,“他不是让我帮他带饭了吗?他是不是忘了告诉你?”
余舟表情明显一怔,尴尬一笑,“我手机没电了,没收到他信息吧,没事儿你快进去吧,一会儿饭该凉了。”
余舟说罢便转身下了楼。
同学拎着帮裴斯远带的饭进了教室,见裴斯远正在拧眉整理笔记。
“你看的是谁的错题本啊?我看字迹不像你的啊。”同学好奇道。
“别人的。”裴斯远没朝他多说,接过自己的饭礼貌道了谢。
“马上就月考了,我听说以后每次月考都要按照成绩从高到低重新分一次班,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帮别人整理错题本?”同学话说出口又意识到有点问题,“差点忘了,你入学在年级就没掉下过榜首,我真是多余替你操心,谁掉到二班你也不可能掉到二班啊。”
裴斯远拆开食品袋一边吃一边道:“这可不好说。”
“你就谦虚吧。”同学撇了撇嘴道。
裴斯远并未多解释,又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似乎在等谁的消息。
“对了,我刚才在教室门口看到余舟了。”同学这才想起来。
“啊?”裴斯远表情一滞,立刻回头往后门扫了一眼。
“说是等你吃饭,听说我给你带了饭就走了。”同学道。
裴斯远拧了拧眉,将手里的饭盒一放,起身便快步出了教室。
另一边,余舟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吃过了饭,又去宿舍睡了个午觉。
直到下午第一堂课快开始前,他才回教室。
到了教室后,他才想起来手机忘了带。
他午休前给手机充了电,睡醒了就把这事儿忘了。
“一班的裴斯远给你的。”同桌一手递到他的桌洞,递给了他一部手机。
余舟接过手机一看,是和他同款的手机壳,确实是裴斯远的。
他输入自己的生日解锁了屏幕,恰在这时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余舟犹豫了一下忍着没看,琢磨裴斯远把手机给他做什么?
不到半分钟之后,...
手机一亮,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在这个聊天软件盛行的年代里,微信消息是带有隐私性质的,但短信却几乎与广告、通知等内容划上了等号,所以余舟点开短信看的时候,并没什么心理负担,只是出于一种收到信息要把红点点掉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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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内容:
【是不是睡完午觉手机充着电忘了拔?】
余舟盯着那条来自“路知南”的短信,半晌没反应过来这条短信的信息量。
直到他收到了第二条短信:
【手机都给你了,看微信,短信界面不习惯】
余舟这才反应过来,点开微信发现刚才的微信消息也是“路知南”发来的,这是裴斯远同桌的名字,余舟也认识这个人,裴斯远应该是借了对方的手机给他发的信息。
【中午忙着看题,给你发了信息不知道你没收到】
【看到信息就吱一声】
余舟见状便回复了个:【吱】
一班教室里。
路知南听到旁边的裴斯远对着自己的手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无奈看了一眼自己的学霸同桌,表情十分复杂。
【晚饭我也不和你一起吃了,熄灯前我去找你拿手机】
【看到信息再吱一声】
半晌后,余舟又回了个:【吱】
裴斯远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吱”看了好半晌,才依依不舍得将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删掉,将手机还给了路知南。
路知南一脸不以为然,显然在他看来,裴斯远这么费劲吧啦地跟哄女朋友似的哄人真的非常多余。不就是午饭让人等了一会儿吗?又不是故意的,至于这么腻腻歪歪吗?
“哎……”路知南凑近裴斯远,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对余舟不会是……”
“小心点说话。”裴斯远淡淡道:“青少年当以学业为重,我只想和他做题,没有任何高中生不该有的想法。”
路知南无奈一笑,没再自讨没趣。
当晚余舟洗完澡都准备睡觉了,裴斯远才来找他。
他看对方衣服都没换,便知道是刚从教室回来。
裴斯远这人学习好,高中两年多,余舟都没见他怎么用过功,甚至怀疑对方不用学习就能考年级榜一。可这几日的裴斯远明显比较用功,这令余舟都不由生出了几分紧迫感来。
“月考之前我还有点事情要忙,这几天都不陪你吃饭了。”裴斯远接过手机,顺手在余舟手上捏了捏。
“那行吧。”余舟乖顺地道:“我也趁着考试之前临时抱佛脚一下。”
“别。”裴斯远道:“你这几天就保持原状,别太用功。”
余舟一怔,心里登时有些不是滋味。
裴斯远这是在揶揄他临时抱佛脚也没用吗?
不过余舟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并没将这话太放心上。
他说临时抱佛脚本就是随口,倒也没真打算多拼命。
要是对学习有这样的热情,他也不会在年级里被裴斯远甩了三百多名。
“早点睡吧。”裴斯远伸手又在他胳膊上捏了捏,这才转身走了。
余舟抬手摸了摸胳膊上留着对方余温的地方,转身回了宿舍。
当晚,裴斯远又给他发了条信息,说月考最后一门结束后,一起吃饭。
余舟不算是粘人的性格,对于要自己一个人吃饭这样的事并不抵触。
而且虽然白天裴斯远一直在忙,但每天晚上睡觉前,对方从教室回来都会来找余舟说几句话。
有时候临近熄灯,两人可能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只是见个面而已。
转眼便到了月考的日子。...
这是他们步入高三后第一次月考,很多人都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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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舟确实听了裴斯远的话,没怎么临时抱佛脚,考试发挥平平常常,不算特别好,也不算特别坏。反正该写的答案他都写上了,至于对不对他就不知道了。
月考完的当天下午,余舟趴在教学楼旁边的栏杆上等裴斯远。
走廊的拐角处,一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正在吵架,因为离得太近,余舟被迫听了全程。
他拿着手机犹豫半晌,想着要不要再给对方发个信息问问,别又像上次一样干等一场。
毕竟约着吃饭还是好几天前的事儿,昨晚见面裴斯远也没提过,万一忘了呢?
“不许动!”
随着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余舟后腰被人用东西抵住了。
“我还以为你又忘了呢?”余舟头也没回,伸手捉住了后腰那只作乱的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摸上去时指尖带着比余舟皮肤略高的温度,在十月略有些凉意的深秋里,触感非常舒服。
“说了不许动你还动,不怕我罚你?”背后那声音带着笑意道。
“那你罚我晚饭多吃一块蛋糕吧,我好饿。”余舟开口,语气像是在撒娇。
对方轻笑一声,就那么反手拉住余舟,带着他走向了楼梯口。
两人路过走廊拐角处时,余舟看到那位吵架的女同学在哭,而她旁边的男同学则一脸做错了事的表情。
“裴斯远……”余舟开口。
“叫哥。”裴斯远在他手上捏了捏,语气像是在命令。
余舟却不以为然,在对方拉着他走下台阶的瞬间,突然跳起来跃到了裴斯远背上。
裴斯远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稳稳将人接住,就那么将人背着朝外走。
两个长得好看的少年走在校园中,本就十分引人注目,如今以这样无分彼此的姿态一个背着另一个,就更惹人注意了。然而两位当事人却毫无所觉一般,倒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亲昵的相处模式。
“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晚?”余舟趴在他背上问道。
“有几道题不会。”裴斯远道。
“胡说。”余舟捏了捏他的耳朵道:“你怎么可能有不会的题?”
裴斯远耳朵被他捏得有些发红,“刚才那俩人吵架呢?”
“嗯。”余舟成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好像是男生没考好,女生不高兴了。”
“为什么不高兴?”裴斯远问道。
“女生说男生不努力,怕他们将来没法考到同一所大学吧。”余舟道。
他说到此处不知为何,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听起来有些发闷。
裴斯远却像没注意到似的,径直背着他朝门外走去。
两人一同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面馆,因为恰好是晚饭的时候,里头人比较多。
裴斯远安排了余舟在一桌快吃完的同学附近候着,自己去窗口买面。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子穿梭在人满为患的面馆里十分醒目,余舟一边盯着他看,一边又忍不住想起了走廊拐角那对吵架的同学。
他记得女孩带着哭腔朝男孩说,“我真的不想逼你,可是我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我知道。”男生愧疚地道:“我真的努力过了,可是这次有好几道题型和我复习的都不一样……”
男孩朝着女孩解释了一堆,都是些没营养的话。
但中心思想余舟却很明白,他太笨,学不好。
余舟太了解这个学渣男孩的窘境了,学习这种事情对于有些人来说易如反掌,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难如登天。余舟觉得自己就是后者,裴斯远上课不听都会...
做的题,他反复琢磨一晚上都解不出来。
到了后来,自信心渐渐被磨灭,也就有了自暴自弃的想法。
人一旦放弃了自己,再想支棱起来就更难了……
余舟想着那对吵架的同学,不禁就想到了自己和裴斯远。
他们两家是世交,所以他俩幼儿园就待在一个班里,一路到小学,初中,高中……
十几年如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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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舟有时候觉得,他对裴斯远比对自己都要熟悉,因为他的人生中几乎所有的阶段,都是和对方一起度过的。他知道对方的脾气,知道对方喜欢吃的东西,知道对方喜欢听的歌和喜欢看的电影,他甚至知道对方身上有几颗痣。
裴斯远对他更了解,余舟有时候不说话,对方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所以那天裴斯远会猜到他午睡完会忘记带手机,也知道他拿了自己手机不会贸然去看微信消息,甚至知道非聊天状态,余舟可能会忘记回复,所以要特意提醒他回复。
这样的两个人,几乎活得就像对方的影子一样。
可余舟清楚的知道,他和裴斯远形影不离的日子,会在一年后宣告结束。
以他的成绩,别说和裴斯远考到同一所大学,余舟觉得他可能连大学都考不上,说不定高考完了要去技校学个挖掘机或者厨师什么的。
倒不是说学挖掘机或者厨师就不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可余舟知道,那会离裴斯远要走的路很远……
他叹了口气,心中忍不住有些难过。
为了未来必将到来的告别,和自己看不到前途的人生。
余舟想,一旦高考结束后他们分开了,裴斯远就会有新的同学,交新的朋友,会有别人代替自己陪对方吃饭,也会有别人牵着他的手,或者趴在他的背上,甚至捏他的耳朵。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应该也会交到新的朋友吧?
但是对方不知道会不会像裴斯远这么对他,记得所有他喜欢的东西和怕的东西,会在吃面时多给他放香菜,会在停电时陪他去洗手间,会在冬天暖气不足时,和他睡一个被窝……
余舟越想越难过,因为他发觉自己并不想和别人睡一个被窝。
“怎么了?”裴斯远端着个托盘过来,上头放着两碗面。
此时余舟等着位置的这桌同学已经走了,余舟回过神来,将对方吃过的餐盘收拾到一边,又取了纸巾擦了擦桌子。
裴斯远将面放下,把香菜多的那一碗放到了余舟面前,又道:“你先吃着,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他说罢便快步出了面馆。
余舟拿起筷子便开始吃面,一边吃着鼻子还忍不住有些发酸。他没有等裴斯远,因为对方吃饭比他快,如果他等着对方,回头裴斯远吃完了又得反过来等着他。
裴斯远等着他吃饭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盯着他看,还会逗他。
念及此,余舟嘴里的面都不怎么香了,他觉得明年这个时候,裴斯远就要等着别人吃饭,盯着别人看了。
他忍不住想,他和裴斯远的人生是不是也是这样。
前十八年里,裴斯远还能时不时停下来候着他,再不济也能背着他往前跑。
可一旦到了人生的某个拐点,他就彻底追不上对方了。
“蓝莓味的没了,草莓味的将就一下吧。”裴斯远的声音突然传来,随后一只切角奶油蛋糕放到了余舟旁边。
余舟抬眼看向他,眼睛因为方才的沮丧而泛着红。
裴斯远见状一愣,用手背在他脸颊上蹭了蹭,问道:“吃不到蓝莓蛋糕这么委屈啊?”
余舟吸了吸鼻子,收回了视线。
“...
好啦!”裴斯远又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哄道:“都怪我耽误了时间,没让你吃到蓝莓蛋糕,明天给你补上行不行?”
余舟取了双筷子递给他,催促道:“面快凉了。”
裴斯远接过筷子,这才老老实实开始吃面。
两人吃过饭之后,余舟只吃了几口蛋糕就停下了。
裴斯远知道他不喜欢这个味道,也没硬让他吃,接过他吃剩下的风卷残云似的吃了个干净。
今天刚月考完没有晚自习,裴斯远带着余舟去了电影院。
工作日的晚上电影院里人不多,两人挑了个靠后的位子坐着。
余舟心事重重,整场都没怎么看进去。
裴斯远将座椅中间的扶手收了,伸手牵住他的手捏了捏,像是安抚又像是在单纯表示亲昵。
“你往后和别人看电影的时候,能不能别这样?”余舟突然开口道。
“啊?”裴斯远一愣,似乎没有听清,便将耳朵凑近了些。
两人离得太近,余舟稍稍有些不大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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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凑到对方耳边道:“我不想看了。”
裴斯远其实也没大看进去,听他这么说,便拉着人果断出来了。
电影院外头有卖酸奶冰激凌的铺子,裴斯远见有蓝莓果酱,便给余舟买了一杯,还特意多付了三块钱,让店员给他多加了一勺蓝莓果酱。
“没吃到蓝莓蛋糕闹了一晚上别扭了,给你补个冰激凌。”裴斯远将冰激凌放到余舟手里,待余舟尝了一勺之后,就着余舟的手将勺子上剩下的一半冰激凌吃了。
他们从前习惯了这样无分彼此的亲密,不止东西会混着吃,连衣服都会混着穿。
直到高中后裴斯远比余舟高出了小半个头,他就不大能穿上余舟的衣服了,但他的衣柜却一直是和余舟共享的,而且他很喜欢看余舟身上穿着略有些松垮的属于他的衣服。
余舟看着手里的勺子,表情很是沉重。
从前他习惯了两人的相处,并不觉得如何逾矩。
可今日他突然动了那念头,将自己会和裴斯远做的所有事情,都替换成了对方将来的朋友,这才发觉每一件事情都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围。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感觉,一想到裴斯远和别人做这些事,他就难受。
“我吃过的勺子有我的口水,你再吃不觉得不卫生吗?”余舟开口道。
“这有什么不卫生的?”裴斯远挑了挑眉,笑道:“我就喜欢吃不行吗?”
余舟脸一红,耳朵也跟着有些发烫。
裴斯远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吃别人的口水,这不就等于间接接吻吗?
亏他竟然说得出口,脸都不知道红一下。
余舟闷头吃着自己的冰激凌,不想理他了。
裴斯远揽着他的肩膀,故意放慢了脚步,待余舟将冰激凌吃了大半才开口,“你的勺子我舔过了,你不也等于吃了我的……”
“不许说!”余舟舀了一大勺冰激凌塞到了他的嘴里,将他后头的话成功堵了回去。
后头那半杯冰激凌余舟就吃不下了,依着惯例又进了裴斯远的肚子。
当晚,因为不上晚自习,所以很多同学都回家过夜了。
尤其余舟的室友,哪怕不回家的也都去了网吧,只剩他一个人了。
余舟去洗完澡出来,见裴斯远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衩,正盘膝坐在他的床上。
裴斯远身形挺拔,长得也好看,不过这种好看又和余舟不大一样。
余舟的五官精致漂亮,但属于没什么侵略性的那种,让人看了会不由生出保护欲,很想纵容他宠...
着他。而裴斯远的气质则更为冷硬,看着不大好接近的样子。
“不穿衣服不冷吗?”余舟问道。
“你帮我暖暖?”裴斯远笑道。
余舟没接话,从柜子里找了件t恤扔给他,看码数就知道是裴斯远的衣服,估计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穿回来,忘了还回去。
“我今晚不回去了。”裴斯远道。
“那我睡上铺。”余舟说着就要拿手机,打算给他上铺的室友发信息打个招呼。
裴斯远却伸手将他手机抽走了,“不想让你睡别人的床。”
“两人睡一张床太挤了。”余舟拧眉道。
“冬天暖气跟不上的时候找我暖被窝,怎么不嫌挤?”裴斯远道。
余舟只能无奈走到他身边,贴着墙躺下了。
裴斯远心满意足地起身锁了门,又关了灯,这才躺到余舟身边。
“今天不高兴了?”裴斯远开口问道。
两人离得极近,裴斯远说话时的气息带着热意,惹得余舟耳朵有些发热。
好在现在屋里是黑的,没有人能看到。
“没有。”余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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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床太窄,裴斯远长手长脚几乎有些伸不开,他也侧过身,面对着余舟的后背,两人都半蜷着身体,裴斯远只要一伸手,就能从背后将人抱在怀里。
“长大了,会撒谎了。”裴斯远道。
“我困了。”余舟闷声道。
他不是不想和裴斯远说,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不能告诉对方,“因为我学习太差,将来没法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所以我提前一年就开始嫉妒你大学同学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太奇怪了,余舟说不出口。
而他觉得如果让裴斯远知道了,这家伙肯定又要笑话他。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撒谎?”裴斯远说着一手环到余舟身前,手掌贴到了他的心口,“啊呀,跳得好快,我的手告诉我这颗心脏的主人说谎了。”
余舟抬手想将他的手拿开,裴斯远却从背后抱住了他。
对方力气极大,余舟被他抱着根本就挣脱不开。
这个拥抱不带有任何别的意味,就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带着裴斯远特有的亲昵和保护欲,像是一个年长的哥哥,在安慰自己疼爱的弟弟。余舟的心理防线几乎瞬间就崩塌了,他转身回抱住裴斯远,像小时候一样,将脑袋埋在了对方颈窝里。
裴斯远腾出一只手在他脑袋上一下一下地顺着毛,眉头却在黑暗中微微拧成了一团,他能感觉到,怀里这人的心事似乎比他预计的还要重。
“月考前好几天没陪你吃饭,是不是不高兴了?”裴斯远问。
余舟摇了摇头,闷声否认了对方的猜测。
他不是个爱闹别扭的人,尤其那几天裴斯远每天晚上都会来找他,其实也不算冷落他,他不至于为这个生气。至于那天被放鸽子一事就更不可能了,因为裴斯远根本不知道他手机没电。
“心里想什么都要告诉我,不然我猜不出来会很担心你。”裴斯远温声哄道:“我要是有心事不告诉你,你也会担心的对不对?”
余舟闻言乖乖点了点头,很轻易就被他说服了。
这么多年来,两人一贯如此,裴斯远说什么余舟都会相信。
“裴斯远。”余舟在黑暗中朝他问道,“等你上了大学,也会对你的新朋友这么好吗?”
“他们又不是你,我为什么要对他们好?”裴斯远理所当然地道。
余舟一怔,似乎被他这个回答安慰到了。
但是很快,他又陷入了新的焦虑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