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那么玄乎……放心放心,”黄毛不以为意地瘪了一下嘴巴,“我这个人最惜命,有啥子危险的事情都是缩在最后面,我老爹从小教育我不要跟疯子玩……有啥回头再聊哈,已经到房地产交易中心了,我先去办正事……”黄毛一脸郑重地吐出最后几个字,“满叔,多谢了!”
话音刚落,通话就被黄毛掐断,张小满笑着摇了摇头,找到一张之前跟踪王超时拍下的照片发送给黄毛。而后点开手机的手电筒应用软件,借着手机射出的白光认真地观察周遭环境,鼻子抽动几下,忽地闻见一股奇怪的腐臭气味,举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循着气味向前走去。
一分钟后,张小满停下脚步,蹲下身子,盯着泥潭里的一个黑色手提包和一具黑乎乎的人形物体,从兜里摸出一副白色橡胶手套,正要伸手去检查,却听见头上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警笛声。
一个大妈的脑袋出现在张小满上方的井口,扯着沙哑的嗓子嚷道,“东西就在这下面……我那会儿正在做直播,本以为那两个通缉犯把什么稀罕物藏在这里了,结果下来一看……妈耶,是一袋子烂肉和一个死人,可吓死宝宝啦……”
随即,几道强光便从井口射了下来,聚集在张小满身上,何为诧异的声音在井口炸响,“满叔,你怎么在这里?”
张小满仰起头,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信不信?”
“信!”黄毛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一边将红色的不动产权证折叠起来塞进衣服内袋里,一边急匆匆地从房地产交易中心跑出来,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这种事情当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你现在在哪?我这就打车过来……”
“我已经在救护车上了,”电话里传来韩梅颤抖的声音,“你直接到医院去吧,黄毛,麻烦你了……没办法,我给何为打过电话,他没接……我还给何为他爸打了电话,也没人接……我爸妈都在老家,我一个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麻烦你过来帮忙了……”
“嗐,客气啥,你肚子里的崽儿也是我的干儿子嘛,”黄毛一面不停地催促出租车司机加快车速,一面宽慰韩梅道,“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何为,怎么搞的,居然敢连你的电话都不接,必须让他跪电视机遥控板,还不能换台!梅梅,你别急,我很快就到!”
韩梅轻轻地“嗯”了一声,“其实也不怪何为,就连我也没当回事,前几次都是虚晃一枪,谁知道这回来真格的……”咬了咬嘴唇,脸色发白地挂断电话,“黄毛,我先挂了,到了医院再说……”
黄毛美滋滋地应了一声,紧张兮兮地捏着手机,激动得差点就要在出租车内跳起来。
小时候,很多人都听过狼来了的故事,教导人们不要说谎。
只是这一次在韩梅身上发生的不是狼来了,而是孩子来了。
当韩梅正在7平米的厨房里做饭时,忽地腹部一阵抽痛,原本并没有怎么在意,毕竟之前已经有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形,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直到一股温热的无色液体从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早就听说过羊水破了的症状,可真当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即便像韩梅这般坚强的
女人也一样的惊慌失措。特别是在无法拨通何为电话的时候,泪水顷刻盈满了韩梅的眼眶,同羊水一般无法控制地淌成河。
女人生孩子是一件痛苦且凶险的事情,犹如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变数。对于韩梅来说,更是险上加险,因为在韩梅被救护车接走之后,还有一道危险紧随其后,如同附骨之疽,亦如藏在身后某处的毒蛇,冷不丁地就会给韩梅致命一击。
黄毛和韩梅对此却浑然未觉,一个激动得大脑似乎停止了任何思考,一个紧张焦虑得根本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
救护车来到医院后,急诊室的妇科医生便迅速对韩梅进行了一系列检查,并很快安排了一个产房,用十分沉稳的语气询问韩梅,“剖腹产还是顺产?”
这个问题在如今的韩梅听来,和“生存还是毁灭”并无不同,一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顺产……他们说顺产的孩子聪明!”
然后,妇产科医生便让韩梅在病房里等着,等到宫口开到足够大,等到痛苦到极致,等到新生命可以降临那一刻。
韩梅躺在病床上,强忍着剧痛,不断地喘息,冷汗淋漓地看向门口,深吸一口气,打算去厕所洗个脸,让自己清醒一点,便捧着肚子慢慢挪步朝厕所走去,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戴着蓝色口罩的男人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脚步越来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