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有钱就有面子,没钱就没里子,笑贫不笑娼。手伸进别人兜里眉开眼笑,别人把手伸进自己的腰包便哭爹喊娘。一旦自己的东西到了别人手里,便只能追悔莫及。
宋老二刚冲进包间便已经追悔莫及,他从侯三的裤脚处瞄见了那把原本属于他的土枪,面色难看地退后一步,扯了扯宋义程的衣袖,朝侯三的裤管努努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误会了……我怎么忘记这茬儿了……现在该咋整,那是真枪,硬碰硬,咱一点胜算都没有……”
“都说让你稍安勿躁了,你偏不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宋一程将口罩往上提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对侯三答道,“真是抱歉,我们这就把她拖走,免得给您添堵……小费自然是不必付的,但退钱这事儿您得去前台,不归咱们管……”
侯三撅了撅嘴,一脸不服气地说道,“那不行,你们要想把人带出去就得先把钱赔给我,否则今天这事就不好善了,闹大了脸面不好看的是你们。”
宋一程和宋老二对视一眼,慢慢地向门口退去,宋一程微微躬身,赔笑道,“您说了算,我们这就让经理过来和您协商这事儿……”
“站住!”侯三双手叉腰,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人你们带走了,最后给我来个死无对证,说是我在这里无理取闹,再整一出人多欺负人少,逼我打断牙齿往肚子咽。实话告诉你们,我侯三可不是吃素的,这些烂招别想用在老子的身上,真敢乱来的话,老子定教这破澡堂子血流成河!”
宋老二见侯三的手放在裤管上,想起自己在汽修棚的遭遇,心里有些发虚,磕磕巴巴道,“那您想怎么着?”
“很简单,”侯三活动了几下脖子,不紧不慢道,“要么你们两个先掏钱,然后把这泰国回来的瓜怂带走。要么你们现在用对讲机当着我的面叫你们经理过来,人证物证俱在,谁也别想耍赖,把钱退给我,这事也就翻篇了,我这要求不过分吧?”
宋一程干笑一声,急忙答道,“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对旁边的宋老二使了一个眼色,“赶紧的,把经理叫过来咱俩就离开,别在这瞎掺和……”
“你叫啊,”宋老二抱着膀子道,“为什么老是想差使我,打小就这样,你以为我是你的跟班吗?”
“什么叫差使你,”宋一程登时火冒三丈,“你在我家白吃白喝白住那么些年,让你做点小事不应该吗?”
“白吃白喝白住?”宋老二冷笑一声,“我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请个保姆你还得给人发工钱呢,我要过一分钱吗?”
正当宋一程还想要反驳几句的时候,侯三掏了掏耳朵,斜眼冷冷地看着二人,寒声道,“你们是不是拿我当空气了,还是故意拖延时间?”指着宋一程道,“别特么瞎扯,就你了,赶紧的,老子可没工夫跟你们在这儿耗着。”
宋一程立时乖巧地点头应诺,浑身上下摸索一阵,苦笑道,“大哥,我没带对讲机……”
“真他娘不专业,干一行爱一行,装备都不带齐,混个屁……”侯三皱了皱眉,转向宋老二道,“那你来!”
宋老二尴尬地笑了笑,“大哥……先前换衣服的时候太急,我也忘记带上对讲机了……”
“嗬!”侯三抓了抓头发,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合着你们是在逗我玩呢,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呐,别逼我真的发飙……”
“大哥大哥,”宋老二慌忙插话道,“冷静,我们给钱……”扭头对宋一程使眼色,“快着点,大哥的耐心是有限的。”
“你怎么不掏?”宋一程双手捂着自己裤兜道,一副警惕的样子。
宋老二将自己的裤兜翻了一个底朝天,“你看老子身上有一分钱吗?”
“那你为什么出门不带钱,”宋一程一脸不满道,“看来你一老早就想好蹭我的,为了省点钱连脸都不要了,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开什么玩笑,”宋老二梗着脖子争辩道,“老子要是有钱会不带吗,家里遭了贼……”瞟了一眼侯三,将后半句话咽回去,“还说老子是铁公鸡,这些年咱俩一起吃饭,你付过一次钱吗?每次一到付账的环节,你就尿急,咋滴,你膀胱上安装了定时开关不成?”
“你这是要翻旧账咯?那咱们就来好好算一算……”
“是该算一算了,免得有些人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侯三深吸一口气,面色铁青地大喝一声,“够了!你们搁这说相声呢,看来不给你们动点真格的是不行了……”
“不用!”宋一程立马从兜里掏出三张红票子,一脸肉痛地递给侯三,“大哥,这是三百块钱,您也不必找零了,就当兄弟请你抽一包烟,我们这就带着技师离开,不给大哥添堵了。”
“这就对了嘛,都是道上混的,何必撕破脸那么难看呢……”侯三点了点头,举着红票子一张张查验起来,待到宋一程和宋老二抬着技师走到门口时,忽地想起了什么,歪着头盯着二人问道,“等等!你们刚才为什么要冲进我的包间?”
二人顿时僵在原地,感觉空气都在一瞬间凝固起来。
宋一程瞥见侯三腰间挂的车钥匙,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轻咳一声,强装镇定道,“您看……闹了这么一出,我差点把正事忘了……那什么……大哥,我们是进来提醒您挪一下车的,您就那么停在路边上是会被贴罚单的。”
“这大晚上的交警都睡了,谁会来贴罚单啊?”侯三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心里嘀咕着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车,整车贴满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