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这就叫殊途同归。其实这世上的路大多都是殊途同归,只要你走得够远,因为这地球特么的是个圆球。”
落下最后一笔,侯三呼出一口浊气,盯着墙上的地图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最长的一条黑线,侧脸对朱大长说道,“就走这条了,所以说还是得有计划,若是按照之前的做法,咱们就像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子,怎么也翻出警察的手掌心。”
“三哥,能当孙猴子也不错,是个英雄,还有一根能粗能细的金箍棒,见着那些妖精就高喊一声,忒!吃俺老孙一棒!多威风啊!”
“威风什么,也是个被招安的苦命人,大闹天宫的是英雄孙猴子,陪着光头走西天的是保镖孙悟空。啥子叫悟空,分明是两眼空空,自己不是自己,活着还有什么劲儿,这下场没见得比水泊梁山的那些人好。”
朱大长还是觉得孙猴子是个英雄,起码有能力护着别人,就像这些年在村里护着他不被那些流氓欺负的侯三一样,都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憨笑一声,也不和侯三强辩,岔开话题,摸着后脑勺问道,“三哥,你画的这两条道都比这条短,为啥我们不走短的,非要走长的?”
“你不懂,这是一种智慧,叫两短一长选最长……”侯三抱着膀子解释道,“有时候,看似最近的路其实最远。咱们现在已经被警察盯上了,大巴车肯定是不能再坐,只能想办法慢慢回a市,常规的想法都是抄近路,所以警察一定会在这两条短的线路上布上层层关卡,即便是我们能蒙混过去,也会耗时费力。”
朱大长纳闷道,“长的就不设卡?”
“也设,但没那么紧巴,而且这么长的一段路程,警察防范起来也比较麻烦,咱俩潜回a市的机会便大得多……”侯三捏了捏自己空空的衣角,叹道,“其实最稳妥的办法是兜一个大圈子,从咱们离开a市相反的方向回去,奈何囊中羞涩啊。途中,找个机会还是得干一票,否则回到a市也挺难堪,在大城市生活每一步都要用钞票去铺啊。”
朱大长抠了抠手指,低着头道,“三哥,其实咱们为啥非得再回a市呢……要不咱俩干脆回村里去吧,我先前也在心里做了一个计划……就在那个卤肉摊边上盘算出来的,你知道这地方卤肉多少钱一斤吗?38!我觉着咱们可以回村里过个年,然后养几头猪,等养大了就宰了做成卤肉,再拿到这城里来卖……”
“什么你觉得你觉得的,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卖卤肉起早贪黑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真要是赚钱,那个老板又不会在路边摆摊卖了,”侯三瘪了瘪嘴,“有钱人都讲究档次,吃的是环境,买的是包装,谁特么在路边买卤肉啊。路边摊来往的顾客大多都是像咱一样的苦哈哈,兜里没几个钱,你能忍心再夺走他们最后的几个铜板吗?”
朱大长挠挠头,“那我不成那些割韭菜的资本家了么……少挣点,在成本上加个一毛两毛怎么样?”
“那你这是做慈善啊!无商不奸,大长,咱俩就没那做奸人的命……”侯三吸吸鼻子,“咱还是接着干这无本买卖的生意吧,心情好了劫富济贫,心情不好劫富济自己。生意生意,不该只为求生,也该取义。”
朱大长摇晃几下脑袋,觉得侯三似乎说得很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怎么也想不明白,索性两眼一翻,清空脑子里的东西,什么也不想,点头附和道,“三哥说得对,反正你说干啥咱就干啥,我没二话!”
侯三欣慰地拍了拍朱大长的肩膀,“这就对咯,看来你确实不适合动脑子,以后你还是让脑子歇着,我受点累多动一动……”摸着下巴看向地图,在长线的某处画了一个圆圈,“就这里了,到时候咱在这干他娘一票,不远不近,方便撤离。”
“三哥,”朱大长歪着脑袋仔细看了看地图上圆圈附近的名字,疑惑道,“这
也没什么值得咱们的地方啊……”
“有时候咱们得转变一下思路,”侯三一脸坏笑道,“劫富济贫又不一定要翻墙入室,现在的人大多都把值钱的东西带在身上,方便装逼嘛……咱们今天就光明正大一回,做个拦路虎,收点过路费……走吧,谋定而后动,现在既然谋定了,就该动一动!先撒泡尿,再洗把脸,抖擞抖擞!”
说罢,侯三将地图从墙上取下来,快速地折叠好放进兜里,打开隔间门板,和朱大长一人选了一个尿便器,解开裤腰带,哼着小曲,飞出一道弯弯的黄泉。
正当侯三和朱大长肆意尽情地放水时,一个身穿破洞补丁衣服的青年走了进来,在侯三旁边站定,拉开破洞牛仔裤的裆部拉链,一只手叉着腰,哗哗急流,舒服地长出一口气,瞥了一眼侯三的水龙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叹一声,“人生苦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