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已乘黄鹤去,白云千载空悠悠。你不去见那个故人,跑来见我做什么?”
“你,也是我的故人。”
“我以为,你会先去见他,也应当先去见他。”
“他们都是这么以为的,但我此时此刻却不想见他,只想见你。”
a市杨二嬢火锅店内,一个邋遢老人与一个黑衣老人相对而坐。四周充斥着人们和火锅一样热情高涨地推杯换盏的身影,吃饱了的或是没吃饱的来来往往地从两人身旁经过,吆五喝六,但两位老人却充耳不闻,目不斜视。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脸上俱是一副让人捉摸不定的神情。
“来,麻烦让一让!”一位腰圆脸也圆的妇人端着两盘鸭肠,扭动屁股来到两位老人面前,将鸭肠放在两位老人面前,满脸堆笑道,“刚掏的鸭肠,尝尝鲜!”
黑衣老人率先收回目光,从热气腾腾的火锅里捞起一块肥牛,在碗里蘸了蘸,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装出一副惊叹的模样,竖起大拇指道,“哟!杨二嬢,你这肥牛可真是牛!”
邋遢老人抬起右脚放在凳子上,用右手食指在脚趾缝之间搓了搓,轻蔑地瞥了黑衣老人一眼,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熟食拼盘里的月饼一口吞下,满脸谄媚地对杨二嬢说道,“二嬢,你的青椒炒月饼真是绝了……”端起一杯豆奶,咕隆咕隆地灌进肚里,洒然一笑,“你的奶也好喝,令人回味无穷!”
杨二嬢白了邋遢老人一眼,嗔怪道,“司马北,说话之前过过脑子,你是嫌咱俩的风言风语还不够多吗?我儿子现在都快成你儿子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出去见人呢!”
司马北轻咳一声,满不在乎道,“假的就是假的,任他们如何说也成不了真的……风言风语总比不言不语的好,”指了指坐在自己对面的黑衣老人,“喏,像张小满这样的才需要提防,有句话说得好,不叫的狗咬人最疼。”
张小满冷哼一声,指了指盘子里金黄色的月饼道,“还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也是很有道理,这有些狗就算是变成了人,看见黄黄的东西依旧挪不动道。”
话音刚落,司马北便怒目圆睁地看向张小满,张小满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司马北,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
杨二嬢摇着头笑了笑,肥肥胖胖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差不多得了,你们俩就别跟我这儿演戏了,没人会偷听你们的谈话,放心吃,敞开喝,大胆说!我去再给你们切两盘羊腰子来,在火锅里煮一煮,那味道才是拍案叫绝。”
说罢,杨二嬢便扭动屁股,抬头挺胸地走回后厨。
司马北目送杨二嬢离去,耸耸鼻子,轻声对张小满说道,“你说……二嬢今年到底多大岁数啊?”
张小满夹起一筷子鸭肠,放在火红的铜锅里一上一下地涮着,漫不经心地答道,“肯定是69。”
“69?”司马北眼睛一亮,砸吧一下嘴巴,也夹起一筷子鸭肠在红汤里涮起来,“真是个有趣的数字。”
“可不是有趣的数字吗,十个阿拉伯数字符号里就他俩能凑一对,9倒过来就是6,6倒回去就是9,有意思吧……”张小满将鸭肠放进自己的碗里,不着急吃,又夹起一筷子鸭肠继续在锅里上下涮起来,“6和9互为对方的另一半,就像一个人和自己的影子一样,合在一起才完整。”
“噢?”司马北涮了两三秒之后,吹了吹两根筷子间鸭肠的热气,迅速塞进嘴里,再度卷起一根鸭肠放进咕咕冒泡的红汤里,又过了两三秒之后,举起筷子,两根筷子之间不仅原先那根鸭肠还在,莫名其妙还多出一根鸭肠来,懒洋洋地问道,“所以……完整地合在一起又是什么呢?”
“日!”张小满看着司马北抬起筷子的刹那顺带将自己筷子上的鸭肠也卷走了,翻了个白眼道,“日者,太
阳也。太阳是什么,是带给人们光明和温暖的大火球啊,所以6和9决计是不能分开的。”
“但这世间有光明就会有黑暗,任何东西站在太阳下面都会有影子,黑夜不能和白天混在一起,人也不能和影子融为一体……”司马北将自己的鸭肠和张小满的鸭肠一并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又吐出来,瘪了瘪嘴道,“贪多果然嚼不烂啊!”
“鸭肠要细嚼慢咽,”张小满索性先夹起碗里那根鸭肠放进嘴里,一遍慢慢咀嚼着,一边指着火红的热汤说道,“好汤要温火耐心熬。”
“那你怎么不熬?”司马北嗤笑一声,“果真是在乡下当大爷习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环侧左右还有两个老妖精作伴,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神仙日子啊!可怜我,一个人在山里,风也大,雨也大……”
“不是还有个小徒弟吗?”张小满又夹起一筷子鸭肠,这次却在司马北面前的红汤里,一脸殷勤道,“你要是从了我,往后只会更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