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游戏的时候荒殿一随口问江户川乱步:“你还记得, 咒术师什么的,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是什么时候吗?”
江户川乱步:“你第三次来横滨之后。”
荒殿一:“彭格列呢?”
江户川乱步:“第一次之后。”
他对荒殿一会问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奇怪。
或者应该说,注意不到才不对吧。
这么回答的意思就是, 对异能者来说, 咒术师或者彭格列并不是天然存在于他们的世界的, 只是他们融入异能者们的世界或早或晚而已, 但无论从感知还是记忆或意识上,他们都很难分辨出“咒术师出现了”或者“彭格列以前根本不存在”这种变化。
对另外两个世界的人也是一样的。
似乎有更高的意志,在干涉他们的思维。
荒殿一:“这种现象, 有点像行星之间的引力作用。”
怕江户川乱步不明白,他暂停了游戏, 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块白板, 在上面画了两个圈。
一个圈里写着A,一个圈里写着B。
“距离过近的行星,在引力和潮汐力的作用下, 会发生剧烈的碰撞,或是撕裂彼此, 简而言之,这是人力无法干涉且不可逆的毁灭现象,这一点应该不需要我多做解释。”他在两个圈之间画了几条虚线来表示这种关系。
“但两颗行星从被吸引,到接近然后发生碰撞和撕裂,是有时间差和过程的。假设现在有A世界和B世界,你可以把它们看成是两颗行星,随着时间的发展, 运行轨道发生了交汇, 在彻底被引力绑定无法分离之前, 两个世界就会开始出现大规模的震荡, 比如说自然灾害之类的,按照常理来说,震荡会越来越强,直到毁灭为止。”
江户川乱步明白他的意思了,思考着说:“这个世界,和咒术师所在的世界,是两个世界。这两个世界被‘引力’牵制,不断靠近,正常来说在更早之前就该有所显现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问题呢?那种使人陷入绝望的病,也是因为这个吗?”
自然灾害很容易就让人想到了现在的这个状况。
荒殿一摇头:“世界产生的灾害,和被污染的人心是两回事。至于为什么到现在才显露出端倪,大概是因为,不只有两个世界在接近彼此,而是三个。”
虽然他是用行星来做比喻,但世界不能完全等同于行星,也不能直接套用天体力学来分析。
三个彼此吸引的世界某种程度上维持了一定的稳定,可惜的是,这种稳定无法长久的持续下去。
“三个世界之间信息的交融,应该是属于世界本身的自救行为,世界和世界发生碰撞会引起毁灭,如果三个世界能融合成一个世界,就不会有这种灾难了,记忆之类的,估计也是受到了这一点的影响。”
荒殿一本应该是最容易发现异样的人,因为他不属于三个世界中的任何一个,他不会被任何一个世界影响,坏也就坏在这一点,正因为他不属于这之中任何一个世界,所以无论这个世界上是多出了什么,还是少了什么,三个世界融合在一起之后会不会有违和感,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他没说的是,世界和世界本身不会这么容易就能融合,要是这么轻易就能做到,那岂不是根本不会发生世界碰撞造成的毁灭现象了?
这中间,应该还有脑叶公司作为将三个世界连接起来的锚点,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才没让三个世界啪唧撞一块碎了。
而这个缓冲作用,很大可能并非无意之举。
荒殿一想到了最开始的时候,系统让他选择合作伙伴的那个任务。
现在看来,每一个合作伙伴背后都代表着一个世界。
系统进行了最精密的...
计算,达成了如现在一般微妙的平衡。
江户川乱步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严肃的眯起眼睛:“有人故意拉近了三个世界的距离,你知道是谁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荒殿一叹了口气,他很少会像现在这么没有干劲,他站起来把手机和游戏机全都砸烂,打包成垃圾丢到楼下,然后切断了整个屋子的电源,又在窗户和门的位置分别放置了特殊的金属隔板,然后盘腿坐下来。
江户川乱步就看着他一连串举动,好在之前回来的时候因为不方便把手铐解开了,选择反锁房门,不然他还得跟着荒殿一一块动。
“知道,不仅仅只是知道而已。我也和出手做这些事的人在同一艘船上,”荒殿一说,“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猜,可能是因为那个吧,那个应该叫‘世界坠落’计划吧。”
“你......猜?”他刚才的举动有了答案,江户川乱步确定的说,“有人在监视你,通过电子设备,甚至是......卫星,他们隐瞒了真相。”
不然都是一伙的,还用得着猜吗?
这个答案一出来,江户川乱步有被震惊到。
荒殿一摆了摆手,示意他这个不重要,先不用管,就算系统不在,还有艾因在,他说什么都瞒不住的,只是系统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八成很快就会有人找过来了,为了避免有人打扰,他才隔绝了系统的联系。
他说起关于“世界坠落计划”的事。
“接下来所说,基本都是我的推测,不过离真相应该差不太多。”荒殿一先打了个前提。
“说起世界坠落,就不得不提另一个概念,‘世界树’。一棵树上挂满了苹果,一个苹果就是一个世界,一棵果树上能生长的苹果数量是恒定不变的,有新的果子成熟,就有腐烂的果子从枝头坠落,万千世界在循环之中生生不息的永恒发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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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川乱步在心中跟着说道:原来如此,世界坠落很简单,就是一种现象,并不是一种意象。
“坠落的世界将迎来毁灭,但这种毁灭和世界相撞的那种是不一样的,相撞的世界什么都不会剩下,而坠落的世界,就像一个烂苹果沉在了世界树扎根的湖底。”
在那片镜湖中,静静的沉睡着无数如脑叶世界一般走向灭亡道路的世界。
“在世界树体系下,把这种坠落、沉没的世界,看作是一个文明的遗迹就可以了。没有一个文明是甘愿沉没的,一棵坠落的苹果要如何回到枝头上呢?”
江户川乱步沉默片刻,想到了荒殿一说的,世界树上的苹果数量恒定不变,于是有些沉重的说:“必须有其他的苹果坠落,才会有空余的位置,不过只是这样应该还不够,必须有人把坠落的苹果从湖底捞起,重新挂到枝头上,或者,苹果自己找到能够将它托起,回到枝头的东西。”
“没错。”荒殿一说出了那句话,“一个世界升起,就要有一个世界坠落。”
“那为什么现在是三个世界,一个世界就够了吧......”江户川乱步说到一半,就已经明白了原因。
问题就出在,苹果想回到枝头,不仅需要树上还有多余的位置,还需要有能将苹果托起的存在。
“用三个世界托起一个已死的世界......”江户川乱步的语气冰冷至极,想也知道,这三个世界在完成任务之后的下场,不是如其它苹果一样坠落,就是相撞而亡,“这可真是,太残忍了。”
制定出这个计划的人,可以说就是打着牺牲三个世界的人来换取一个世界存活的机会,被牺牲的这些人,何等的无辜?
荒殿一面无表情的说:“不好意思啊,最终的选择权被交到了我的手里——决定这四个世界命运的权力。哦,这个也是...
我推测的。”
他都没敢说,计划的制定者已经把这三个世界利用干净了,他之前就说过,自然灾害和人心的病是两回事,因为传播污染是为了盗取能量,焕发那个死亡世界的生机,而世界相撞产生的能量,则足以将沉没的世界重新托起,让它回到世界树上,继续绵延不息的发展下去。
江户川乱步猛地看向他,微微睁大的眼睛了充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这种感觉就像有一天突然发现和自己打诨插可的同学,其实是个变态杀人犯。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个电车难题。到底要杀死哪个世界,拯救哪个世界,无论怎么选择,被我放弃进而迎来死亡的世界,这份罪孽都是我来背。之前有只咒灵是这么跟我说的。”
一旦开始拉近世界间距离的这个行为,不管最后救不救脑叶世界,这三个世界都会发生撞击撕裂,这一点是无法改变了,从一开始的第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荒殿一也是直到那个三个问题的任务,通过艾因和其他人的回答,才真正确定了整件事的真相。
三个倒霉蛋世界是他选的,中间的执行者还是他,到了最后一步,要拯救哪个世界的选择者还是他,真是连辩解都想不出理由。
被逼入这个境地的人,到最后只能选择救脑叶世界了,不救也就只能四个世界一起死掉。
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对于自己无法执行,只能依靠寻找“主管”来完成这个计划的人来说。
艾因冷静的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出声干涉荒殿一。
这个时候,既然他都已经猜出来了,说些什么,或者什么都不说,并没有差别。
这就是在整个计划中,最终失败了那么多次,逼疯了那么多主管的原因。
他们承担不了选择牺牲一整个世界的这份罪孽,成为杀死千千万万人的凶手,荒殿一的前任们,最终都选择了同一条路——他们自己解雇了自己,从这份罪孽之中彻底的解脱。
一旦被他们发现真相,结果只有这一个。
迄今为止,在能保持自我意识,发现自己在做的是什么事的情况下,坚持到这一步的,只有荒殿一了。
他一定已经做好准备了吧。艾因想。
因为根本没有选择。
计划失败的话,他就会死亡,而和他共用一具身体的荒殿一同样会死。即使他不在乎生死,也总有别的在乎的东西。
“这份罪孽,并非属于你。”艾因想。
真正的罪人,是他才对。
但是他已经不会再怀疑自己,再犹豫不决了。
永远盘旋在天空,无处落脚的鸟群已经太疲惫了。他们需要回到故土,在那片残败的土地上寻找永恒的安宁。
脑叶公司所在的世界本身就充满了牺牲。
或主动,或被动的牺牲自己,奉献出一切去维系那个早就走入末路,摇摇欲坠的世界。
这是荒殿一读过记录部的文件之后想到的。
他无语的说:“最烂的游戏,也不会只给玩家两个都是be的选项吧,现实明明应该比游戏有着更多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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