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妖友本应投身为人,可如今,却受了油锅之刑。吴监,你妖司倒是管得好得!”女子的音不疾不徐,但每一个字上似乎都结满了寒冰,把一切丑陋明明白白的公之于众。
“以,我是可以投胎的对吗?”
青年背上的黑狗猛然抬了头,浑浊的眼睛在一刹那亮了来,音虚弱嘶哑,可眉目间却是如释重负,“我有害人……有辜负大王的教诲,我是元华山的妖。”
“元华山的妖,从不会害人。”
他喃喃自语,但每个字都重重地砸在了酆无咎与容钰的身上。
“是的,你有害人,也有辜负你的大王……”酆无咎把黑狗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斩钉截铁的,“他知的,他不会怪你的。”
染上了血迹的白净脸庞上却是有丝毫笑意,只用力的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那一刻,心头的火烧得更烈了,恨不得直接破土而出!
“我是黑琅,我不是墨风!”黑琅嘶吼了一,“我是黑琅,我是黑琅!”
至此,情已经明白了。
那名叫墨风的犬妖冒名顶替了黑琅,占了黑琅的投胎名额,而黑琅却变成了墨风,代替他在妖司还债受苦。
至于那墨风为何能冒名顶替?不过是因为,他贿赂了上官而已。
容钰心念一动,衣袖一挥,吴闻啊了一。
下一瞬,一个厚厚的黑『色』账本便从他的身体里掉落了出来。容钰伸手一抓,那账本便落到了她的手上。
“苍泽神君,你放肆!你快把东西还给我!”见此,吴闻大惊,但是抵在脖间的刀尖,却让他根本不敢随意『乱』动。
数年的朝堂沉浮终究让容钰动了许多。
她不屑参与那样的情,但却又清楚,里面的龌鹾。
果然如她想。
黑『色』的账本便是年来,吴闻记录的黑账。
“犬妖墨风,上供黄金五千两,绫罗珠宝若干,并灵器若干……”她直接翻到了四年前的记录,果然便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与黑琅不同,犬妖墨风在人间经营多年,积攒丰厚,但他确实无恶不作,三百年油锅之刑觉不可能免去。
死后到了冥界,便及时的把珍宝献了上去,用以换取自己免受刑罚,并“买”了一个投胎名额。
因他献上来的宝物众多,价值够高,便可以买到更好的名额。
而黑琅与其都是犬妖,且又无钱无势,懵懂无知,最是好糊弄。
因此,便成了么一个倒霉鬼。
如般的交换,并不只一例,简直数不胜数。
妖司被吴闻一手把控,手下与他沆瀣一气。不愿做的鬼差,早就被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除去了。如黑琅般无权无势无钱的小妖,便是受了罪,也求告无。
若是无人为其申冤,想来便要般无辜替人受罪,刑罚永远也不会有结束的那一日。只因,为了掩盖一切,吴闻等人是绝不会让留下活的。
当无辜的小妖们被榨干了有价值后,便会因不堪受刑魂飞魄散!
——是一条被人刻意安排的死路!
若是她有成仙,若是她有决意下冥界,那黑琅的下场可想而知。
可他有什么错?
他虽是妖,却从未做过恶,且还做了无数善,最后更是以命救下了自己的朋友,落了个尸骨无存。
可死后,自己的功果不但被人偷去,甚至还要代人受过……
容钰的面『色』陡然沉了下来,看吴闻的目光中已然染上了杀意。
锋锐的刀尖像是被愤怒席卷,直接入了吴闻的脖颈,鬼血霎时滴了下来。虽不至于立时要了他的命,但却会让他痛苦难耐,更颜面尽失。
脖颈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愤怒却又动也不敢动。
“神君息怒,……此只是误会而已。我并不知只犬妖乃是你的朋友,若是早知,定然不会让他受苦的。”直到此刻,吴闻依旧有承认自己的错误,甚至还想把情推脱出去,“定是下面的鬼差有仔细查清楚,才导致出现了样的纰漏,你放心,我就安排你的故友……啊!”
只话未说完,那刀尖便又更进了一寸,吴闻霎时惨叫出。
然那刀尖却并未停下来,一点一点的刺进了他的脖子里,眼看着便要刺穿,吴闻吓得面『色』大变,大叫:“苍泽神君!你住手!我是妖司监,乃是冥界正神,你不能杀我!”
“如你般尸位素餐的冥界正神,想来也有存在的必要……”
容钰的音清淡,可话里杀机尽显,竟是当真要要了吴闻的命。她并不准备继续听吴闻的狡辩,于贪官污吏来说,他们从不会认为是自己做错了。
若不是她法力足够强大,态度足够强硬,换做是其他的微末小仙,想来,结果就完不一样了。
“容钰,你疯了!我可是景贤子的人,你若是杀了我,景贤子定然不会放过你的!”吴闻有想到容钰竟然真的般敢,他吓得面『色』煞白,想要逃跑,可是他虽是妖司监,但年来荒废修炼,哪里是容钰的对手,只能『色』厉内荏的放下狠话,“我若是死了,不仅是你,你的朋友们,谁都活不了!”
“景贤子!”闻言,璎霖大惊,见容钰不知,她沉着脸解释,“神君,那景贤子乃是天帝义子……”
只听子二字,便知位景贤子的地位了。
景贤子乃是天帝天后在凡间的义子,而随着天帝天后一同飞升仙庭。因着天帝天后的亲子在凡间时意外亡故,两人膝下便只剩下了个义子,以颇为宠爱器重,并封他为景贤子。
璎霖忙把景贤子的来历容钰解释了,话末,面『色』沉重的:“若此真与景贤子有,怕是……不能善了。”
天帝平时虽公正,但谁也不知,当爱子犯错时,天帝会不会真的狠下心。
“不错!景贤子可是天帝爱子,乃是未来的天帝,我乃子的人。容钰,你不过是个小神,你若识相,就应立刻放……”
“以此是景贤子指使你做的?”不等吴闻说完,容钰直接说打断了他。话音未落,她忽然一笑,眸『色』一厉,大喝一,“玄钧!”
下一刻,吴闻只觉脖颈一凉,甚至连叫也来不及。再反应过来时,竟是已经身首分离。
容钰竟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当然便是身首分离,吴闻也不会死。
他乃是冥界正神,受香火滋养,又是鬼神,自然不会般轻易死去。但脑袋被当众砍下,不仅让他受了重伤,损了他的修为,更是奇耻大辱!
“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若真是景贤子,那更应重罚!”只听嗡的一,玄钧便迅速飞回了容钰的手中,她目光冰冷的与地上的吴闻对视,冷,“便连天帝也不能违抗天规,更何况只是子?”
“你当真要把情闹大?”吴闻的脑袋在地上跳了跳,一双鬼目已满是阴毒之『色』,“景贤子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别以为天帝会为你作主,不过是小妖小仙,如何比得上自己的孩子?!”
“容钰,你会后悔的!”
吴闻阴狠的说。
说着,他忽然闭眼念了一句咒语,吐出了一鬼血,须臾,冷眼瞧着容钰,“子马上就会来了,你们谁都逃不掉!”
容钰有理他,而是运仙力为黑琅疗伤。只是他的魂体实在是过虚弱,便是受了容钰的仙力,也只是暂时多了几分力气。
“将军,”黑琅忽地唤了容钰一,一双眼睛祈求的看着她,“大王,求您帮我看看大王。他于二十二年前身亡,我在妖司并未看到他……”
联想到自己的遭遇,黑琅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一直认为大王已经转世了,可如果、如果大王也碰到了与他同样的……黑琅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二十二年前,元华山爆发天火,大王为了救下我们与山下的百姓,以身挡住了天火。”哪怕过去了二十多年,但那一日的惨烈依旧历历在目,黑琅的眼里水光朦胧,“我们活下来了,可大王……却死了。”
“他救了那么多人……他应该会投个好胎的吧?”黑琅眼带期颐的看容钰。
容钰面『色』微肃:“他叫什么名字?”
“扶白。”一低哑的音陡然在两人中间响,是酆无咎,他看着容钰,一字一顿的回,“他的名字,唤作扶白。”
话落,妖司录直接迅速翻动了,转瞬,便停了下来。
微黄的纸张上,扶白二字显眼至极。
“犬妖扶白,享寿五百三十一。一生未作恶,后以身挡住天火,救下五万六千人……以功过记,下一世当投作人身……”
按照妖司录记载,扶白因救人有功,死后便能立即投胎,且还能脱离妖身,转世为人。一世,他应降生在富贵人家。
父母双,最后寿终正寝,儿孙满堂。
非但如此,若他此世若是一直善,待到功德圆满,便能以人身位列仙班。
“大王羡慕那人类的……”黑琅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满是怀念,“能投胎为人,且还能以人身位列仙班,他定然会高兴的。可是,大王真的投胎了吗?他现在在哪里?”
容钰微微皱眉,妖司录上记载扶白已经投胎,而黑『色』账本上也并未有于他的记载。
“你不是说你的大王厉害吗?”面『色』苍白的青年忽然开了,眸『色』微暗,但面『色』却是认真,“他既然那般厉害,想来也无人敢阻他的投胎之路。”
“对对对,大王肯定已经投胎了!”黑琅一下便高兴了来,“好了,好了……不错,大王那么厉害,欺软怕硬的鬼差肯定不敢欺辱大王的!”
可真的是样吗?
容钰心头微沉,只是见黑琅那般高兴,到底有说什么。她忍不住看酆无咎,却见他低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眸『色』,让人看不清楚。
“无咎……”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容钰刚开了,还等她说完,青年便忽然问,“那吴闻定然已经通知了景贤子。”
闻言,容钰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惑』。
沉默片刻:“我们先去寻阎王。”想来,如今他们已经出不了冥界了。便是幸运的回了人间,此也无法善了。
以吴闻的品『性』,便能想到那位景贤子的为人。
他们坏了他的好,那位怕是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当然,容钰也并不准备就样放过此。
便是成了仙,她依然改变不了自己的『性』子。仙位,本就是因百姓而来,自然不能忘记初衷。
只是,她转头看一旁只默默释放花灵之气的璎霖:“璎霖,你……”
“我不!”不用她说完,璎霖便打断了她,俏脸严肃,“神君,您不用多说了,我不会离开的。既然是一来的,自然也要与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