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适一边想着一边扎起头发,先去卫生间洗漱。
今天是她去东恒集团报道的第一天,自然不能素着一张脸去,但她也没化得很浓,简单地化了个底妆,涂了口红和日常系眼影,刷了一层睫毛膏,将睫毛弄得卷而翘。
她在刷睫毛的时候还想到了许清竹。
许清竹的睫毛似乎不用刷睫毛膏也足够,又长又翘。
如是想着,手稍微不稳,睫毛膏刷在了眼睛下边,晕染了一片黑色。
她立刻找纸去擦,但这睫毛膏防水且速干。
擦来擦去也只是把眼睛下弄得更黑,就和有了黑眼圈似的。
梁适:“……”
化妆老手也会有翻车的时候。
就离谱。
她在化...
妆品架上找卸妆水,没找到。
又返回房间,去许清竹化妆台上找,一眼扫过去没看到。
没办法,她只能一瓶瓶地拿起来看说明,但那些化妆品上的说明很多都没有汉字,要么是一串串的韩文,要么是满瓶日文,最好认的竟然是一瓶全是英文的说明,但梁适看了眼,发现那是一瓶乳液。
“……”
梁适无奈,她正在尽力翻译这桌上最后一瓶长得比较像卸妆水的产品时,卧室门被推开。
许清竹走进来。
梁适:“……”
没有问过,就动人家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梁适在许清竹眼神的注视下,这才有了一点点不算自觉的自觉。
她捏着手里的瓶子,略为难地说:“我找一下卸妆水。”
许清竹看了她一眼,很难忽略她眼底的一大坨黑色污渍。
她平静地问:“眼影弄散了?”
“不是。”梁适说:“刷睫毛膏的时候不小心晕开了。”
许清竹走进来,“好吧。”
她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圆形的盒子,梁适还从未见过。
盒子打开,是铺得平整的卸妆棉,散发出一丝丝酒精味。
许清竹递给她,“桌上都是日常护肤品。”
“好吧。”梁适道谢,“谢谢。”
梁适拿着那一盒卸妆棉进了卫生间,她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但从镜子里可以倒映出许清竹的脸。
许清竹就站在门口,直直地盯着她。
梁适:“……?”
她忍不住问:“昨晚我踢你了吗?”
“没有。”许清竹说:“你睡相很好。”
“ 那……”梁适忍不住,“你是找我有事吗?”
许清竹微顿,“也不算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算有是什么鬼?
况且,自己本来就手抖地没有化好妆,这会儿又被人盯着看,很渗人的好嘛?
梁适轻呼了一口气,“那你……”
“好吧,是有事。”许清竹打断她的话,“我今天要去上班。”
梁适心头一松,“这样啊,那你去呗,是去你自己家公司吗?”
许清竹点头,“我晚上六点下班,也有可能加班,如果我回来得很晚,不需要等我吃晚饭。”
“好,知道了。”梁适顺着她话说:“我也要上班了,之前二哥给我安排的人力资源部我不喜欢,这次去新开的部门试一下,应该也是六点下班,不过我猜新部门会加班,所以下班时间也不固定,要是到了晚饭时间我没回来,你也不用等我。”
许清竹点头,“好。”
这交涉还算愉快,而交涉结束后,梁适就继续对着镜子奋斗。
她不太想为了这一小片印迹卸掉脸上所有的妆,所以只能用卸妆棉的一角去擦拭,擦掉以后再补个粉底就行,不会太费事儿。
但许清竹一直站在门口,交涉完所有信息后也没走。
梁适:“……”
以前被十几台摄像机盯着,需要去拍她特写镜头的时候,她都没这么紧张过。
梁适忍不住,“是还有什么事吗?”
许清竹摇头,“没了。”
回答得坦荡,但就是不走。
梁适手落下来,她又问:“你是不是需要卫生间?”
许清竹仍摇头,“我需要的话可以去楼下。”
梁适:“……”
那你在这里干嘛?
她忍了又忍,才算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免得惹许清竹不高兴,系统给她增加噩运值。
主要是许清竹站...
在那里,她会紧张。
一紧张就会手抖。
这一片印迹都是因为下意识想到许清竹的睫毛,不小心晕上去的。
结果她还要在那里看。
梁适无奈,觉得还是算了,大不了重新卸掉洗个脸。
在她拧开水龙头以后,许清竹忽地出声,“你是不是不会化妆?”
梁适:“……?”
“怎么会?”梁适立刻否认,“我化妆技术还行。”
实际上,她以前还做过一段时间的美妆博主。
因为拍戏时化妆时间太长,她总会观察桌上的化妆品。
后来闲得无聊,会开直播和粉丝聊最近有哪些好用的化妆品,甚至更无聊时,还出过妆容Cos。
不过都是Cos一些二次元的人物。
她只是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且翻船瞬间还被许清竹看见了。
许清竹走进来,她关上水龙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而是从盒子里拿出一片新的卸妆棉。
她放在手指上叠了两下。
然后仰头对梁适说,“低头。”
梁适:“……”
“啊?”梁适诧异,却还是照做,她稍稍弯腰,却仍和许清竹隔开了一些距离,而许清竹稍稍踮脚,她抬起手,将那张叠过的卸妆棉覆在梁适的下眼睑。
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刚好覆盖完全,也没遮掩梁适的视线。
今天是许清竹上班的第一天,她穿得也偏职场风。
一条收腰的黑色长筒裤,衬得她腿很长,上半身是蓝白相间的短款条纹紧身长袖,如果单穿会是露脐装,但搭上裤子刚刚好,只露了一条小缝,似有若无地能看到她冷白色的肌肤,外搭西装外套或休闲版型的外套都很合适。
其实穿衣服这事儿,还是看脸。
无论哪种,许清竹穿出来应该都不会丑。
主要是Omega刚过发情期,胸部会稍稍二次发育,她又穿着紧身上衣。
两人距离近,那柔软总不经意蹭过来。
梁适的目光随意乱瞟,总会不经意瞟见那柔软,但如果垂下眼睑,刚好看到许清竹的脸。
她应当起得很早,已经化好了精致的妆容,是比较典型的素颜妆。
没什么妆感,显得很清纯。
许清竹踮着脚尖,但梁适的头却越来越往上,总是不自觉地抬起头。
眼看着就要够不到,许清竹直接揪着她的领口往下一拽,两人的脸再次挨近。
许清竹的手指隔着一张卸妆棉,轻轻擦过梁适眼角的肌肤。
她的神色认真又坦荡,不见半份旖旎,瞳孔是褐色的,刚好能倒映出梁适的脸。
她皱着眉说话,“你躲什么?”
梁适:“……”
“没。”梁适说话都显得没那么有底气,“我……你……”
她磕绊了两下。
竟惹得许清竹笑了,口红是豆沙色,很润,视觉效果拉满。
许清竹眨了下眼,笑着揶揄,“我又不是准备杀你。”
梁适:“……”
梁适忽然想起一首歌,在她穿来前,这首歌火遍了大街小巷。
里边有句歌词频繁被改。
但她很喜欢最初的版本,那句词是——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杀人又放火。
“我没。”梁适吞了下口水,“你擦……擦好了吗?”
许清竹挪开手看了眼,再次覆上去,“还没,你这睫毛膏质量不错。”
她说话的热气都吐露在梁适脸上,惹得梁适脸微红。
早上本就是...
欲望复苏的时候,就像春天。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那早晨自然会心无旁骛地平稳度过,可现在身侧多一个人,尤其还长着那样一张脸。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大抵都无法抗拒。
在梁适憋着呼吸到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时候,许清竹终于撤离,顺势松开了拽着她领口的手,还帮她把领口处用手抚平。
她把用过的卸妆棉扔进垃圾桶,清冷声线一如既往地冷淡,“弄好了,补个粉底,重刷一下睫毛就行。”
“好,谢谢。”梁适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许清竹又站在一侧询问,“需要我帮你刷睫毛膏吗?”
梁适:“……不用。”
大可不必。
“那我先出去了。”许清竹说,“你弄好了下来吃饭。”
梁适:“……”
她有些诧异,为什么许清竹对她态度这么好?
还没等她想明白,许清竹走到房间门口,之后又绕回来,沉吟片刻开口,“ 梁适。”
梁适刚拔出睫毛膏,庆幸自己还没开始刷,回头应:“嗯?”
“谢谢你啊。”许清竹说。
梁适:“?”
等到下楼吃饭时,梁适才知道原因。
是许清娅绘声绘色地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讲给许清竹听,不过跳过了她在房间里的事情,只说是梁适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把她救出来,之后她又在车上撒酒疯,也是梁适不厌其烦地哄着她。
之后又给她请了家庭医生,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她一夜。
许清娅讲故事的能力让梁适佩服。
添油加醋,美化她的这份心也让梁适佩服。
梁适和许清竹都要上班,许清娅尚未开学,仍旧在她家待着。
而梁适和许清竹回房间拿东西。
梁适觉得自己还比许清竹懂一些,所以在把东西都检查一遍之后又叮嘱她,“记得带好证件,去报到的时候会要。”
许清竹点头,“好。”
临出门时,许清竹犹疑着问了句,“那天你带我出来的时候,见到薇薇了吗?”
梁适一愣,“没有,赵叙宁去救她了,应该也没事吧。”
她在进去时看了眼表,那会儿是十点十分。
就算是被注射了迷情剂,那点儿时间也就够脱个衣服接个吻,更深入的也做不了吧?
所以她更倾向于对方没事。
“怎么了?”梁适问。
许清竹摇头,“我联系不上薇薇。”
“那赵叙宁呢?”
“也联系不上。”
“我试试吧。”梁适说:“我问一下赵叙宁是怎么回事,然后告诉你。”
“好。”许清竹顿了下, “谢谢。”
梁适:“没事。”
总感觉许清竹说谢谢的频率太高了。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
梁适第一天上班,去的还算是陌生领域,对其怀揣期待。
她并没开那辆价值百万的保时捷,让许清竹开,许清竹也拒绝。
她从车库里挑了辆银白色的车,估计在二十多万,算是车库里最低调的一辆。
而许清竹开得也是一辆二十多万的车。
两个人都不想太高调。
她们同时开车出门,从亭林路分道而行。
东恒集团总部在一众CBD大楼里也不算太显眼。
梁适拿着证件去人力资源部报到,这里的同事以前都见过她。
准确来说是见过原主。
都对她印象不太好,就是...
个骄纵的豪门小姐,装扮稀奇古怪,脾气也差。
不过梁适上班也不是为扭转她们印象的,她安分地录入了信息,然后部长给设计部的部长打了个电话,让对方过来领人。
结果话音刚落,电话里就传来暴躁的吼声,“又空降了什么兵啊?她是不认识路还是不认识字?连自己部门都找不到的人,早点开了吧,我们设计部要不起。”
啪嗒。
电话挂了。
人力资源部部长尴尬又害怕地看着梁适,生怕她大小姐脾气发作,直接砸了办公室,战战兢兢地半天不知该怎么说。
梁适也没为难她,朝她笑了下,“我自己过去吧。”
部长:“啊?”
她一顿,“要不,还是我带您过去吧。”
“不用。”梁适说:“你忙,我认识字,自己找就行。”
部长:“……”
她总有一种,梁大小姐不拆人力资源部的办公室是在忍着,要等一会儿,去拆设计部的家。
不由得在心底为那位脾气暴躁的设计部部长点了一根蜡。
梁适出门,坐电梯去十二楼。
十二楼正鸡飞狗跳,新成立的部门人少,工作多,各部门的职责尚未完全明了,尽管请来的部长是有多年杂志工作经验的主编,但她原来是做纸媒的,和新媒体几乎完全脱轨。
而公司上层领导对这个部门格外关注,想要靠它在新媒体杂志市场分一杯羹,从此也有了自家的宣传渠道。
下午就要和总经理一起开选题会,但现在仍是一头雾水。
策划部交过去的所有方向都被部长打回来。
梁适刚走进去,就听见电话里的而那道暴躁声音正在吼,“你们一个个都是猪吗?名校毕业,三年电子刊工作经验,结果交上来的选题都是这种东西?这些怎么用?都已经被人写烂了的东西,有谁会看?还有这个,为了流量哗众取宠,还有没有一点儿媒体人的初心?下午就要开选题会,你们现在连最基础的东西都定不下来,开个屁啊。”
所有人都围在一起开会,办公位置上都是空的。
只有一个小女孩坐在边缘位置,正在看童话书。
小女孩看上去和铃铛差不多大,外界已经吵得不成样子,她仍旧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梁适进去站了十分钟,都没人发现她。
直到部长来了句,“给你们半个小时,交新的选题上来,我们要赶快进行下一步,行了,散会。”
众人松一口气,作鸟兽状散开。
一回头看到个长相明艳的美女,皆一愣。
有个脸圆圆的女生回头说了句,“部长,来新人了。”
部长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发胶涂多了,看上去很油,扶了下眼镜,目光扫过梁适,“你是新来的?”
梁适点头,“是。”
部长盯着她看了会儿,“来当模特的?”
“不是,来做文案,或者是采访。”梁适说。
“什么专业毕业的?”
“汉语言文学。”
“哪个学校?”
梁适实在不是很想把原主的三流野鸡大学说出口,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光流大学。”
办公室众人惊了。
这么垃圾的学历,是怎么进的东恒?
要知道,在座的各位皆都是国内一流大学毕业的。
于是看她的目光带上了点儿鄙夷。
梁适也不在意,部长顿了下,“那你就去文案组吧。”
梁适的工位也在边缘地带,正好和那小女孩儿挨得近,她一上午都没什么活儿。
百无聊赖地坐到中午,去食堂吃饭时引起了不小...
的骚动,她匆匆地吃完便回了工位。
临近上班,她又去了趟卫生间。
没多久,一堆人走进来。
每个公司的卫生间都是众人八卦的地方,东恒也不例外。
听声音是她们杂志部的人。
梁适第一天来,还没完全把人认全。
她们一开始是在议论自己,说她这么野鸡的学历是怎么混进东恒的。
“我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听人说,她背景好像不小,连咱们梁总经理都要让她三分呢。”
“不是吧?那她还来咱们杂志部做什么?”
“之前人力资源部那个办公室,现在做了会议室那个,还记得吗?那以前就是她办公室。”
“我去,背景咖啊。”
“这种的最讨厌了,什么都不会还不能说。”
“……”
她们议论了一会儿,梁适也听得差不多了,准备出去,但有人忽然呀了声。
“怎么了?”有人问。
“陈流萤的经纪人跳楼了。”那人说,“这会儿被送进医院了。”
“谁?就那个一夜爆红的陈流萤?被称为第一御A的陈流萤?”
“是啊,我看她们爆料,好像说是经纪人为了给她拉资源,去华悦国际陪酒,被人给那啥了,所以想不开跳楼。”
“娱乐圈不就那样嘛,不过照这么看,陈流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梁适的耳朵竖起来,听她们讨论。
以后会剜掉原主腺体的陈流萤出现了。
是个明星。
她拿出手机查了下,随之跳出来的都是今天的热门新闻。
都在讨论陈流萤的经纪人跳楼事件,而梁适往下一划屏幕,眉头顿时紧锁。
陈流萤的经纪人是——白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