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许清竹站在外边,全都听到了。
她忍了四个月。
其实她从未奢望过梁适会改,只是觉得商业联姻,梁家给了许家那么多钱,让明辉珠宝得以苟延残喘。
那她便让着。
她第一次将自己婚后的生活讲给赵叙宁听,赵叙宁当下听得便握...
紧了拳头,“你当初为什么不说?她都已经混蛋成这样了,你还在为她遮遮掩掩?”
“也不算吧。”许清竹苦笑了一下,“只是觉得没必要让你们跟着我一起伤心。”
赵叙宁:“……”
许清竹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她很快换了话题。
而赵叙宁在听完她说的那些之后,沉默良久,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她有可能是双重人格,或三重人格。”
“从她那天醒来后,一直都是维持这个状态吗?”赵叙宁问。
许清竹点头,“是的。”
“按理来说,多重人格是一个长期的精神疾病,每个人格之间的关系都不一样,有的是因为受到创伤,分裂出一个人格来保护自己,有的是为了逃避一些事情,所以将自己堆积的坏情绪分给另一个人格。目前在医学研究史上,人格分裂最严重的达到了32个人格,精神类疾病都是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所以我也没办法给你确切的答案,到时候你问一下顾医生可能更好。”
许清竹重重地叹了口气,“生活还真是喜欢给我出难题啊。”
“那你就这么原谅她了?”赵叙宁问,“我以前觉得她可能只是玩得野,但……”
那也太野了。
在这个圈子里,外头玩也算很正常的事情。
尤其是和自己门不当户不对的人结婚,常常都是外边养几个,家里老婆不闻不问。
但像梁适这种,刚结婚就把女人领到家里,直接踩着老婆自尊去放纵的。
也是圈内少有。
除非两家有世仇。
但很明显,没有。
甚至当初是梁适主动追求的许清竹。
“我没原谅她啊。”许清竹耸耸肩,“她对我什么态度,我就是什么态度。我现在属于寄人篱下,所以能友好合作就合作,不能的话我就搬出去。你也知道,我家情况现在不理想,我爸妈一定不会赞成我离婚的,所以没必要和她闹僵。”
赵叙宁听得目瞪口呆,她忽然诧异,“那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她?感觉你说放下就放下了,一点儿都不伤感的。”
许清竹:“……”
她沉默片刻之后,平静地反问,“你会对一个情绪极度不稳定,刚结婚就出/轨,常在家暴边缘的人有感情吗?就算结婚前我曾喜欢过她,但在我们结婚之后,慢慢就放弃了。”
其实都谈不上来是哪一个瞬间让她不喜欢了的。
可能是梁适新婚之夜就去和别的女人睡觉,也可能是梁适生气时掀了饭桌,把所有的菜都弄在地上,甚至想要求她跪在碎了的盘子上时,还可能是梁适把她手机拿走,不允许她和外界联系,试图让她当困在笼里的金丝雀时。
但最后击垮她内心防线的是,梁适在她发情期时藏起了家中所有抑制剂。
她不想死。
这是最后的底线。
从前那些,只要她不对梁适抱有期望就不会对她产生过多伤害。
她就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
反正人不一定是要爱情的。
于她而言,亲情、友情是要重于爱情的。
她也曾在某个瞬间对梁适抱有希望,但梁适亲手将这些都打碎了。
大抵是因为夜深了,许清竹聊起这些比平常更放得开。
她说:“我偶尔会想,如果当初我没和她结婚有多好。”
“这样她就一直是我记忆里美好的样子,起码还给我留了一份希望。”
梁适醒来已是翌日晌午。
连着阴了好几日的海舟市难得出了大太阳,将病床上的她照醒。
她的记忆停在了...
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这会儿看到陌生的环境还吓了一跳,再仔细辨认,发现是医院。
好巧不巧,还正好是她刚穿来时的那个病房。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梁适也没了之前的拘谨。
她看了眼手背,密密麻麻的红疹在渐渐退散,却不像她以前那样,睡一觉就完全消失了。
右手手背上还有一条白胶带,应当是刚输过液。
她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摁开屏幕,发现没有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上边显示已经12:11分。
正当她思考要不要给许清竹打个电话的时候,赵叙宁穿着白大褂走进来,随性地打了声招呼,“醒了?”
“嗯。”梁适的态度依旧温和,“我睡了多久?”
“十几个小时吧。”赵叙宁说:“主要是过敏引起的高烧。”
赵叙宁给她测了下/体温,“体温已经恢复正常,等身上这些红疹消了就能出院了。”
梁适问:“我是因为什么过敏的啊?”
赵叙宁瞟她一眼,“这你问我?”
梁适:“……那不然呢?”
赵叙宁:“……”
“你自己昨天接触了什么都忘了?”赵叙宁反问。
“就睡前喝了杯牛奶,还有,昨天落水了。”梁适说:“天气挺冷的,直接掉进游泳池,我怀疑和那个有关。要不你给我测个过敏源吧。”
“测出来的也只是一种物质,并不能帮你完全规避掉你过敏的东西。”赵叙宁说:“所以我们一般不建议患者做这个,如果你想做,我也可以安排。”
梁适:“……”
“不过你是对牛奶过敏的。”赵叙宁说:“你昨晚摄入牛奶过多,所以最好多观察一天再出院。”
“明天能出吗?”梁适问。
“差不多。”赵叙宁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随后就见梁适眉头皱起,不知在思考什么,她难得好心提醒,“许清竹去送她妹妹上学了,开了你的车,应该过会儿回来。你饿的话,我让护士给你去食堂打份饭吃。”
梁适想都不想地说:“算了吧。”
赵叙宁:“嗯?你不饿?”
梁适:“……饿。”
赵叙宁轻嗤,“跟我客气?”
梁适犹豫后,还是选择说实话,“我没和你客气,你们医院的饭太难吃了。”
赵叙宁:“……”
她翻了个白眼,冷声道:“饿死你活该。”
其实梁适只是坐在那儿反思。
她为什么能理所当然地把原主的身体当成自己的?
自己对牛奶不过敏,却不知道原主过敏啊!
她忽然就明白,昨晚许清竹那犹豫、探寻、打量的目光代表了什么。
许清竹是知道原主对牛奶过敏的,但没有拦。
……
挺好的。
梁适觉得自己在拿生命“以证清白”。
这下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失忆了,而不是换了个人。
但笑不出来。
她差点……死啊。
在她心情复杂地思考问题时,赵叙宁用着一点儿都没起伏的语调说着调侃的话,“不到十天,你已经进两次医院了,是打算在我们医院办年卡?”
梁适:“……”
她沉默片刻,“希望这次出院以后,不再踏入贵宝地。”
梁适昨晚还在觉得自己未雨绸缪,害怕许清竹第二天有事而导致任务逾期,但没想到最后关头,竟然是她进了医院,因为不能见风,买好的电影票也浪费了。
而许清竹在送完许清娅后,回来又去楼上看了白薇薇。
白薇薇的状态不算太好,陈流萤...
出去工作了。
她一个人坐在病房里看书,比以往安静很多。
许清竹陪她聊了会儿天,但不管说什么,她表情都淡淡的,看上去颇为忧郁。
许清竹还问她和陈流萤分手没有,她也只是沉默片刻,轻轻摇头。
许清竹皱着眉,很想告诉她陈流萤并非良配,如果不是真的已经爱到无法分开的地步,建议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好,不然到时候不好收场。
一个是经纪人,一个是艺人,本来职业相差就悬殊。
再加上陈流萤刚出道没多久,营销的“全网第一御A”人设又被人踩,不断出现反对声音。
再加上此次经纪人跳楼事件,她的口碑一路下滑,都觉得她是靠着不正当手段出道的。
白薇薇住院,工作室不给力,没人能应对那些黑营销,陈流萤的资源也在流失。
长此以往,两人肯定是会再次闹矛盾的。
上次且还没发生什么,陈流萤就已经对白薇薇大吼大叫,如果之后她们还在一起,这些东西就会像一根刺一样,慢慢地膨大。
让谁心里都不畅快。
但许清竹看到白薇薇脸色苍白,精神不佳,便没有提,只是安慰她,“你好好的就行。”
“你呢?”白薇薇反问她,“梁适有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欺负你?”
“没有,她欺负我干嘛?”许清竹说:“她让我以后别去华悦国际了,那里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潜规则。还说如果要去,记得喊她。”
许清竹顿了下,“不过以后应该也不去了,我之后查了下,那里确实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以后你也别去了。梁适查了那个导演,他很多部作品都是营销出来的,还有他的作品大多是华光集团投资的,而梁适和程苒绝交了,你作为我朋友,去了之后可能也会受牵连,或者被针对,程苒那个人心眼很小。”
“所以你说,咱俩上次出事是因为梁适吗?”白薇薇很快地捕捉到了这话里微妙的地方,“因为梁适和程苒绝交,所以程苒把咱俩当靶子来发泄她的愤怒?”
“啊?”许清竹愣了,“我没这么说啊,上次不是你们谈合作才去的吗?而且我也算是你叫去的,跟程苒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但你说,程苒会因为梁适针对我们。”白薇薇皱着眉,语气冷下来,“上次那件事我不相信和她没有关系。”
许清竹摇头,“目前没有查出来太多有关联的地方,但我们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这种场合能不去就不去了,就算去了也不要喝太多酒,不然……”
她轻呼出一口气,“如果那天晚上梁适和赵叙宁没有及时赶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还不如不赶到呢。”白薇薇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压低了声音说:“太恶心了。”
“什么?”许清竹走了下神,没听到她的话。
白薇薇立刻调整状态,身子往后倚,闭了闭眼道:“我累了。”
“好吧。”许清竹看她实在疲惫,便起身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白薇薇应答得敷衍。
许清竹原本想把所有话都咽下去的,但看着白薇薇这样的状态还是担心,忍不住迂回地问:“薇薇啊,你真的很爱陈流萤吗?”
“还行吧,怎么了?”白薇薇立刻用锐利的目光刺向她,“你也是来劝我分手的吗?”
“没。”许清竹先下意识否认,随后捕捉到关键词:“也?还有谁?”
“赵叙宁啊。”白薇薇勾唇冷笑,“分明不喜欢我,分明忘不了前任,却还要站在上帝的角度来劝我,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啊?她是在把自己当救世主吗?”
许清竹:...
“……”
她觉得白薇薇的状态很不对劲儿。
“薇薇,你和赵医生之间有什么误会吗?我感觉你是不是……”许清竹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薇薇打断,“误会?呵。”
许清竹皱眉,“薇薇,你别激动,我只是随口问一下。而且我觉得赵医生没有……”
“你觉得?”白薇薇狠狠瞪了她一眼,“许大小姐,你可以不要什么时候都用你觉得吗?你感觉那么厉害,怎么还嫁了个人渣啊?谁都知道她出轨玩女人,把你当佣人似的使唤,我劝了你多少次,你怎么就不离婚呢?你能不能用你那精准的感觉来感觉一下,现在的梁适是装的还是真的?”
“薇薇……”许清竹怕她受刺激,不敢再说话。
结果白薇薇冷笑一声,“你真以为梁适现在是变好了吗?她跟你说你就信啊,你的感觉什么时候有用过?你自己明明都过得一团糟了,为什么还来管我?”
“我没有啊。”许清竹无奈,耐心地解释道:“你的梦想是做一名出色的经纪人,但当你和艺人恋爱的时候,你很难保持专业上的理智,以前你和我说过的,你说你一定不会和艺人谈恋爱,但现在……”
“如果你真的很爱陈流萤,我不会劝你们分手的,你的人生是要自己去经历的,我没有资格去指手画脚。”
“呵。”白薇薇听得眼睛红了,且眼里满是晶莹,眼泪凝成珠子掉下来,她又抬起手背擦掉。
许清竹慌了,立刻上前道歉,“抱歉薇薇,我说错话了,你别哭啊。”
她扯了几张纸,坐在床边给白薇薇擦眼泪,但被白薇薇推开。
“许清竹。”白薇薇冷笑道:“你想骂我就骂我,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的吧。”
“我没有……”
“对,我是和艺人恋爱了,违背了我的职业准则,但陈流萤起码对我好啊,我给她做的所有规划她都听,她在一步步前进,她从来不会因为我不跟她上床就去找别的女人。你的感觉那么准,那你为什么要嫁给梁适那个人渣啊?”
“你真以为她是改好了吗?她之前哪次不是这样的?狠狠欺负了你再把你哄回去,一次又一次。你现在内涵我在指手画脚你的人生是吗?是我太愚蠢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许清竹稍有些无措,她坐在那儿给白薇薇递纸。
白薇薇没接,直接躺下,“我不用你假惺惺。”
“没。”许清竹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怪你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
“出去,我不想听。”白薇薇冷声道。
许清竹轻吐了口气,沉声问道:“薇薇,我能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她不相信白薇薇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
“你为什么要知道?反正你喝醉以后会断片,什么都不记得。再说了,是你爱着的梁适把你救出来的啊,你又没什么损失,这不就够了吗?你就是想过来高高在上嘲笑我的吧?”
“怎么会?薇薇,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许清竹说。
白薇薇忽地坐起来,斩钉截铁地说:“是。你一直都这样,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大家都爱你,你长得好,有人追,所有人都在保护你,满意了吗?”
许清竹:“……”
她后退一步,心头酸涩。
“许清竹,你就虚伪。”白薇薇狠狠地斥责她,“我让你和梁适离婚的时候,你不离,现在轮到我了,你就来劝我和陈流萤分手。你连梁适那种人渣都能忍,怎么就偏偏对陈流萤有偏见?起码她爱我啊。”
“我对她没偏见。”许清竹说。
“你分明就是见不得我好!”白薇薇说:“你不是想知道我那天发生了...
什么吗?好啊,我告诉你。”
“那天赵叙宁闯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一个Alpha剥掉了衣服,一丝不/挂,我发情期,像条狗一样地躺在那里,我甚至在求她,求她和我做,她欣赏着我可怜的哀求,赵叙宁揍了她,所以我又只能去求赵叙宁。我他妈像个什么啊!”
说到最后,白薇薇情绪已然崩溃。
许清竹抱住她安慰,“对不起薇薇。”
“你走。”白薇薇一把推开她,力道过大,直接把许清竹推到地上。
“滚。”白薇薇说:“我不想再看见你。”
许清竹从白薇薇病房里出来以后看见了赵叙宁。
赵叙宁苦笑着看她,“去吃点东西吗?”
许清竹擦掉眼泪,和她一起下楼。
说不难过是假的。
她当初和白薇薇是关系好到可以吃一个冰激凌的关系。
许清竹的婚礼上,白薇薇是唯一的伴娘。
她和赵叙宁坐在咖啡馆,久久不能言语。
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几天情绪一直比较激动。”赵叙宁说:“那天的事情对她影响很大,有几天她一直在做噩梦。”
“我不知道那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许清竹丧气道:“我也不知道原来在她心中,我是这样的人。”
清高,虚伪。
这些只会在她的众多追求者口中出现的词汇,有朝一日出现在她闺蜜口中。
“所以那天,薇薇只是没受侵犯,但并不意味着什么都没发生。”许清竹问。
“嗯。”赵叙宁点头,“她好像不太能接受自己发情期的状态,主要是陈流萤太在意了,陈流萤会和她说,她那样的做法辜负了陈流萤的爱,觉得她太可耻了。”
“这是……”许清竹皱眉,“陈流萤在说什么啊?分明这件事薇薇才是受害者。”
“所以白薇薇会变成这样。”赵叙宁喝了口咖啡,身子往后一倚,声音疲惫,“她觉得全世界只有她是无辜的,这样她才不会有那么重的愧疚感。”
哪怕那天其实是她自己为了给陈流萤拿资源才去的华悦国际。
哪怕因为她,她的闺蜜也差点被侵犯。
“我和梁适查过了。”赵叙宁说:“白薇薇和那些人一开始就约在华悦国际,而且是白薇薇提出来的。给你发的那条短信是导演发的,不过是在程苒的命令之下。所以,白薇薇……”
她顿了顿,“并不无辜。”
许清竹被这消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尤其刚刚才经历了那样的场景。
良久,许清竹只能苦笑,“她真的好爱陈流萤啊。”
赵叙宁没说话。
“所以她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吗?”许清竹喃喃地问。
但这个问题,赵叙宁给不出答案。
赵叙宁轻叹一口气,望着窗外如梭的车流,低声说:“或许吧。”
梁适和许清竹没能看成电影。
周日这天,她们一直待在医院。
许清竹看了一下午的书,但只翻了十页,情绪低迷。
梁适去问了赵叙宁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和白薇薇吵架。
梁适便没去打扰她。
于是……附加任务逾期,扣除1幸运值。
周日晚上,系统那诡异的机械音再度响起:【宿主,这样下去,您猴年马月才能积攒够幸运值啊,连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
梁适:“……哦。”
系统:【请不要对小统阴阳怪气哦。】
梁适:“……哦。”
系统:【请下次继续努...
力,完成任务!】
梁适:“……知道了。”
大抵系统也感觉出了梁适的无语,说了几句便下线。
翌日许清竹去上班,梁适留院观察。
她本来想请假,但一时不知该和谁请,还是许清竹提醒,她才想起来上班第一天,孙主编是把她归到编辑组的。
于是她准备和编辑组组长请假,结果发现没有对方的号码。
……
只能作罢。
这还是梁适穿过来以后过得最清闲的一天。
上午输了两瓶液,又测过体温,中午是赵叙宁帮忙带的饭,青椒牛柳。
她看到以后先迟疑了一下,因为她以前因为过敏,一直对青椒这个东西敬谢不敏。
但现在,原主的身体是对牛奶过敏的,对青椒并不过敏。
所以她没办法喝牛奶,便坏心思地吃了很多青椒,看得赵叙宁皱眉,“你喜欢吃青椒?”
梁适点头:“还行。”
不过是报复性地想吃罢了。
下午三点,赵叙宁换班,给她带了一杯咖啡。
梁适受宠若惊,却还调侃道:“赵医生,面冷心热。”
赵叙宁扫了她一眼,“能办出院了,你是等许清竹来办还是自己办?”
“我自己办吧。”梁适说:“等她下班都不知道几点了,到时候你们医院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
赵叙宁又等着她办了出院手续。
办了出院后,梁适问赵叙宁,她现在适不适合去探望白薇薇。
赵叙宁摇头,“不太合适。”
就连赵叙宁,现在都不怎么上顶层了。
其实那些在白薇薇看来很大的事情,对赵叙宁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是医生,大学时就看过很多人的衤果体。
只要进了医院,就只有病人。
哪怕对方是她的朋友。
如果连这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她还做什么医生?
她也理解白薇薇被催动发情期,会需要身体上的慰藉,所以并不觉得羞耻和可笑。
但白薇薇不这样认为。
赵叙宁试图解释,但白薇薇并不想听。
她只能冷处理。
再说多些,白薇薇还会觉得她同情心泛滥,愈发敏感。
梁适问过之后,便也作罢。
赵叙宁又问她最近有没有和程苒联系,梁适也摇头,“感觉这个人和人间蒸发了一样,那天梁家晚宴,她也没来。”
“或许做了亏心事,跑了。”赵叙宁刚值完班,搭了梁适个便车回家。
梁适在送她回家的路上闲聊了几句,发现赵叙宁确实不似表面那么冰冷。
她也有分寸,只随意聊聊。
问的内容大多和她职业相关。
遇上感兴趣的,赵叙宁便多回答几句,遇到兴致缺缺的,她便懒懒散散地敷衍一下。
倒是赵叙宁忽然问她小时候被绑架的事情。
梁适只知道许清竹因为幼时被绑架留下了PTSD,但对于原主是否被绑架过,完全不清楚,但也不能说不知道,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看得出来,赵叙宁对这个答案大失所望。
不过赵叙宁建议她有空时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包括精神方面。
梁适觉得她这人还蛮有意思,临下车前和她加了个微信。
于是两分钟后,赵叙宁给她那唯一的一条朋友圈点了个赞,并评论:好好做人。
梁适:“……”
晚上梁适没有让佣人备饭。
她吃不...
惯这家佣人做的饭,口味偏甜,再加上她闲着,便下楼打算自己做意面吃。
做之前还发消息问许清竹,【你晚饭吃什么?】
尽管之前两人说过,对方加班可以不必等。
但梁适向来没有吃独食的习惯,以前她助理偶尔留宿她家,她也会给助理做一份。
不过许清竹大抵在忙,没有回。
她便自己吃了。
吃过饭后,她待在客厅里看电影。
客厅里电视很大,而且画质清晰,她这次没有信任那些电影的标签,真打开了一部动画片看。
是这个世界里独有的,叫《兔子不哭》。
她看着名字新奇,封面那只兔子画得还蛮可爱,便点开看。
有那么点儿暗黑系童话的味道。
一直到八点多,许清竹才回来。
她一脸疲态,看梁适在看电影,打了个招呼便换鞋上楼洗漱。
在她上楼时,梁适问:“你吃过饭了吗?”
许清竹说:“还没。”
梁适:“……”
“要吃什么?”梁适说:“晚上我吃的意面,冰箱里还有一些意面酱,要不给你煮一碗意面?”
“可以。”许清竹声音都有气无力地:“谢谢。”
“没事。”梁适说着去了厨房。
许清竹回房间卸了妆,简单洗了个澡,出来以后一边擦头发一边打算用手机看提案,结果一摁发现关机了。
关键她连什么时候关机的都不知道。
她将头发擦到半干,给手机充了电,然后下楼。
楼下传来了饭菜的香味,惊醒了她的味觉。
原本还不觉得饿,但闻见饭香味儿一下子就觉得腹内空空如也。
“做好了。”梁适已经坐在沙发上继续看她的动画片,“你赶快吃吧,再放会儿面就凉了。”
“好,谢谢。”许清竹去吃面。
她吃饭的素养极好,哪怕是吃面,也不会发出动静,且吃得也不慢。
吃完之后又去洗了碗。
吃人嘴短。
她也不好意思一吃完就继续上楼忙工作,于是和梁适寒暄几句,“今天谁帮你办得出院?”
“赵叙宁。”梁适说:“她现在好像蛮喜欢我的。”
说完一顿,立刻纠正道:“也不是那种喜欢,就很正常的,朋友之间的喜欢。”
许清竹轻笑,整个人便放松下来。
她感觉梁适是有种魔力在的,总让人不自觉变得轻松。
“那她以前对你是什么?”许清竹问。
梁适说:“以前你不知道吗?当然很讨厌我咯。”
她讪讪地摸了下鼻子,“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她吓唬我说,把我的腺体给剜了。”
许清竹目光扫过她的耳朵,“想不到赵医生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她本来就挺幼稚。”梁适说:“今天上午我看到她值班的时候在看樱桃小丸子。”
许清竹:“……?”
良久,她看着电视上蹦蹦跳跳的兔子,幽幽道:“所以你是被她传染的吗?”
梁适:“……”
她轻咳一声,“偶尔回归童真也挺好的,现在一些大人拍得片子,不太适合修身养性。”
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似是在点名道姓前天晚上看得那部电影。
许清竹听明白了,轻笑一声没说话,坐在那儿陪她看了会儿小兔子。
随后问她,“你要用书房吗?”
梁适摇头:“我今天都没上班,没有工作,你用吧。”
许清竹客气...
道:“好的,谢谢。”
回家不到一小时,许清竹说了三四声谢谢。
听得梁适怪不得劲儿的,尽管她自己也是个十分客气礼貌的人,但那是因为在一个所有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的环境里,她必须得维持那些莫须有的礼貌,有时参加一个活动,十分钟可能就得说十句谢谢,少说一个可能都会被网友看见,然后恶意截图说你不礼貌。
不过在家里她向来不怎么说。
她揉了揉耳朵,温声商量,“这家也是你的,你想用哪里就用哪里,不用和我说,也不用和我说谢谢。”
“行吧。”许清竹也没再和她客气,“那我今晚征用了。”
“好。”梁适又叮嘱了句,“不用加班到太晚。”
她说完,许清竹已经关上了书房的门。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梁适的目光继续投在电视屏幕上,可爱的粉色小兔兔还揪着自己耳朵卖萌,央求妈妈给她买漫画书。
梁适脑海中忽地闪过了什么。
——漫画书。
糟糕!
许清娅那天给她的那本小说还在书房桌上放着呢!
她立刻跑到书房打开门,结果看到许清竹正捧着那本封面花里胡哨的《和女总裁的甜宠日常》在看,并且是以一种很认真的姿态。
梁适:“……”
她立刻道:“这是你妹妹落在书房里的。”
“她给你的?”许清竹说:“让你学习?”
梁适:“……”
几秒后,梁适诚实点头,“我还没看。”
“别看了。”许清竹说:“禁书。”
梁适:“?”
“不是吧。”梁适不可置信地说:“就一霸道总裁小说,能黄到哪里去?”
许清竹随意翻开一页,一本正经地读:“今晚我来到她的家,还没进门就被蒙上了眼睛,一根黑色的布条让我处于黑暗之中,随后我的衬衫扣子被解开,有一双冰凉的手沿着我的锁骨往下触摸,她的手指很长,我很喜欢。
我问她,我们今晚要做什么?
她从后边抱住我,说要做/爱做的事。
我无法抗拒她的声音,就像是她在我耳边唱歌一样,我只想和她一起沉沦。”
梁适听得面红耳赤。
许清竹终于停下,从书里抬起头来,那道清冷声线一如既往,却带着几分戏谑地问她:“还需要读吗?”
梁适:“……”
大可不必。
但不知为何,刚刚的场景却让她想到了昨晚看得电影中那个片段。
小姐跪坐在那里,在地下室里,声情并茂地读一些令人充满激情的文字。
她吞了下口水,为自己正名,“我真没看。”
许清竹说:“我知道了。”
梁适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许清竹将书直接扔进垃圾桶,回头问她,“还有事吗?”
梁适:“……”
她觉得自己还能拯救一下,于是艰难地为自己正名,“那天晚上的光碟都是管家买的,我之前也没看过,我不知道那里边有什么,不是故意给你看的。还有这书,我拿来就没看过,那天我倒牛奶的时候,你妹妹给我的,我根本没顾上翻。”
许清竹表情淡然,“哦,这没什么吧?”
梁适:“……?”
“文学作品里有这些不是很正常?”许清竹说:“就是看多了对身体不好。”
梁适:“……我没看。”
“还有。”许清竹面无表情,“那电影我看完了,挺好看的悬疑电影。”
梁适:“……你什么时候看得?”
...
“昨天无聊的时候。”许清竹说:“一共三层反转,是个不错的片子,而且,女演员身材也挺好的。”
梁适:“……”
许清竹用那性冷淡的声音很认真地说:“要用艺术的眼光看电影,对的吧?”
梁适:“……”
很对。
是她狭隘了。
她觉得不用拯救了。
她在许清竹心里,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