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茴的出现让两人皆一惊。
许清竹没见过她, 也不认识,但从她说的话也能判断出来, 应当和赵叙宁关系不简单。
她以前倒是听白薇薇说过,赵叙宁有个前女友。
听闻爱得铭心刻骨,导致赵叙宁一直都走不出来。
大抵也只有没能好聚好散的前任才能说出这种话来,许清竹立刻解释道:“你可能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
沈茴挑眉,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
是那种带着冷意的风情,却丝毫让人不觉得冒犯。
无论谁见到,都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单纯是因为她的气质和美丽。
这种美并不是皮囊能够决定的,是那种高高在上但不会让人觉得讨厌的气质。
是让人不自觉臣服的高傲。
许清竹内心讶异于这个女人的美, 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一如既往地平静冷淡,“我已经结婚了。”
说着将自己的戒指亮出来给她看。
沈茴却勾唇轻笑,“如果你结婚了的话,那我劝你还是离某些人远点好。”
许清竹疑惑, “什么意思?”
“有的人荤素不忌。”沈茴意有所指地说:“你可能是单纯的,但有些人不单纯。”
“沈、茴。”赵叙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一字一顿道:“这里是医院。”
“所以呢?”沈茴挑眉,依旧肆无忌惮,“我不能说话?”
她紧紧地盯着赵叙宁,似乎只要赵叙宁否定, 她的巴掌就能扇到赵叙宁脸上。
甚至许清竹默默地往边缘处移了下,生怕被她俩之间的战火波及。
她以为赵叙宁会很强硬地回怼回去。
毕竟这是赵叙宁工作的场所, 是于赵叙宁来说, 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无论谁在这里闹事, 都会得到赵叙宁的冷脸。
可一向冷静理智到变态的赵叙宁却瞟过去,隔着几米远,那眼神勾勾缠缠,声音软下来,只能没什么杀伤力地来一句:“你别闹了。”
似在撒娇。
也似在求饶。
并不是那种被揍了或是被威胁的求饶。
更像是小情侣之间的娇嗔。
许清竹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她吞了下口水,在这寂静环境里听得格外真切。
于是两人的目光双双看过来,
许清竹心一紧,立刻道:“你们聊,我去看看我老婆。”
说完立刻往病房走。
等她进了病房,这一段走廊里安静下来,不远处还是其他病房,医院里人来人往,各种声音都交杂在一起。
但唯独她俩这里像划了一条线。
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沈茴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站得笔直。
赵叙宁率先朝她走过去,她稍高一些,看向沈茴,声音比往常都要软,那清冷声线带着几分娇软,低声说:“你怎么来了?”
沈茴挑眉,凌厉地反问:“我不能来?”
“能。”赵叙宁的双手也插在白大褂兜里,有那么点儿做低伏小的意味,软声道:“喝杯饮料吗?”
沈茴轻嗤,“你以为我来找你叙旧吗?”
“不管是做什么。”赵叙宁说:“一起喝杯饮料的时间总有吧?”
“没有。”沈茴强硬地回绝,尔后皱眉道:“赵医生,您还是这样啊,处处留情处处有意。”
赵叙宁无奈,“我没有啊,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沈茴打断她的话,冷笑道:“因为我才处处留情?还是说因为被我伤了,所以去哪儿都在说自己的痛苦,来吸引女人的注意。”
...
赵叙宁:“我没有。沈茴,你可以好好听我说话吗?”
“抱歉。”沈茴冷声道:“你没有了让我好好听你说话的身份。”
赵叙宁一时哑然。
她看着沈茴的眼神带着缠绵勾连的爱意,眼眶微红,哪怕沈茴如此强硬地怼她,她也没有生气。
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力感。
她早该知道的,一旦失去了她的信任,就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赵叙宁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沈茴皱眉,冷声反问:“和你有关系?”
“你又瘦了。”赵叙宁没有理会她的冷硬,只软声道:“陪我去吃个饭吗?”
“赵叙宁,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沈茴恶狠狠地看向她,那眼神宛若一把刀,仿佛要将赵叙宁扎得千疮百孔,但又在触及到她的眼神后稍稍收敛,她别过脸,“我们已经不是可以一起吃饭的关系了。”
“那你要怎样?”赵叙宁问。
沈茴:“……”
话一时被堵在那里。
赵叙宁作为医院里长得最好看,性格最冷,业务能力最强在同年龄段最强的医生,被医生护士们称为“高岭之花”。
还是最难采摘的那朵。
所以当她和沈茴以这样对峙的姿态站在医院走廊里的时候,好多人闻声而动,消息在各个群里流传开。
不管有没有事来这一层楼的,都想过来看看热闹。
而沈茴一直都以背影相对。
小护士堆里已经炸开了锅。
“呜呜呜,我刚刚看见赵医生好像哭了耶。”
“她眼睛红到我心碎。”
“那是她女朋友吗?看着不像啊。”
“我们赵医生单身!只要她单身我就有机会!”
“我第一次见赵医生这样哎,那小表情太可怜了。”
“要是让她手下的实习生看见,估计对赵医生的滤镜也要碎了。”
“我对她滤镜更深了哎,呜呜呜呜,好像可怜的小狗狗。”
“……”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好奇那个姐姐长什么样吗?”
“我看见了,惊为天人!”
“是姐姐还是妹妹!”
“看上去像姐姐,真的,用语言形容不出来的美!”
“那都是用钱堆上去的气质啊,她那一身加起来四十多万。”
“靠!是我高攀不上了!”
“……”
越来越多的眼神投过来,赵叙宁也没管,她只是忍着想去拉沈茴的冲动,潮热的手心在兜里蜷缩又松开。
见沈茴的表情有所松动,再次软声道:“陪我去吃个饭,有什么事我们吃完饭再说行吗?”
沈茴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只转身便走。
赵叙宁离开跟上。
因为她知道,对于沈茴来说,没拒绝便是默认。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许清竹才从病房里出来。
尽管理智告诉她不应好奇,但人难免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而走廊里那堆护士们已经开始讨论,赵医生恋爱时到底能有多宠人。
有人羡慕又满含憧憬地说了句:“好想和赵医生谈个恋爱啊。”
“算了吧。”有人非常有自知之明,“我配不上赵医生。”
众人:“……”
好像也是。
梁适仍在昏迷之中,许清竹在病房里待了许久。
一直快到傍晚,许清竹才出病房。
她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后弯着腰洗手,水流过她的手指,...
包裹着她每一寸肌肤,她却在发呆。
她在思考赵叙宁的那个问题,也在思考沈茴的那个回答。
“如果她是一个全新的人,你会爱吗?”
“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很哲学的对话。
对于许清竹来说,她确实想不明白。
幸好她也不是在这方面钻牛角尖的人,只是现在安静下来,她脑海里出现了这个问题。
她没有听从沈茴的答案,也没有去逼迫自己一定要想明白。
只是觉得:顺其自然。
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定要有答案,尤其是感情方面。
有了答案又如何?
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事情都可以独立完成,所以要想到坚定的目标,寻找正确的方向,但只有感情,它需要两个人才能构造。
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
她纠结得再多都没有意义。
更何况,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明辉珠宝。
在这方面,她想得很清楚。
正在她失神之际,耳畔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水满了。”
许清竹这才回过神,发现水池中的水已经溢出来,她立刻关上水龙头,又摁下了出水口。
清澈的水顺着出水口流下去。
她温声道:“谢谢。”
却在看到对方的面容时一时失神。
“是你啊。”许清竹压低声音说了句,带着点儿不可置信。
“嗯。”没有赵叙宁在,沈茴对她并无敌意,只用很稀松平常的语气回答:“是我。”
沈茴洗过手后,从侧边取出两张纸,不疾不徐地擦拭手指。
她的手指很白,又细又长,指甲不算很长,也没有美甲,看上去漂亮又干净。
在做完一切之后,她发现许清竹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尔后勾唇一笑,“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许清竹这才回过神来,轻笑一声,用很真诚的语气夸赞道:“你太漂亮,我看失神了。”
“哦?”沈茴惊讶,她指了指镜子,“你自己的脸还没拉高你审美的上限吗?”
许清竹哑然。
两人并不相熟,只有一面之缘。
但沈茴在擦完手之后递给许清竹一个粉饼。
许清竹不解,“什么意思?”
沈茴摁了下自己脖颈侧边的位置,“你照下镜子。”
许清竹这才转身,她侧过脸才看见,右侧脖颈有一处青紫印迹。
——草莓印。
她眼神慌张,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略有些羞耻。
沈茴却道:“遮一遮就行了。”
许清竹拿出粉饼,厚厚一层摁在自己脖颈的位置,但她皮肤白,粉饼根本遮不完全。
再加上她慌张,粉饼大多数粉都散到了别的地方。
沈茴看不下去,从她手中拿过粉饼,手指压着粉扑,然后又压在手背上抖落几下,凑近许清竹。
陌生人的突然靠近让许清竹稍显紧张,她无法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靠近。
连呼吸都停滞。
沈茴察觉到了她的紧张,立刻后退半步,退回到让她心安的安全距离。
“我是个Omega。”沈茴说:“所以没有要撩你的意思。”
她声音冷淡,但并无敌意。
许清竹知道她误会了,立刻解释道:“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没办法适应这种亲密距离。”
“那你脖子里的草莓印?”沈茴调侃地说了句,随后伸手给她补妆。
沈茴的粉饼效果不错,手艺也不错。
将那草...
莓印遮了个七七八八。
但想要完全遮住,根本不可能。
即便这样,只要不凑近看也看不出来。
许清竹和她道谢。
沈茴收起粉饼,很潇洒地说:“没事,我一向喜欢漂亮妹妹。”
许清竹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孰料沈茴又说:“就当是刚才伤害你的赔罪,对不起了,我并不是想伤害你。”
她只是单纯地伤害赵叙宁而已。
许清竹回道:“没关系,不过我能问一句,你和赵医生是什么关系吗?”
沈茴顿了下,“必须回答吗?”
“……”
沈茴那句问得很认真,没有任何波澜,却莫名其妙给人压迫感。
许清竹刚想说不用,沈茴便道:“非要总结的话,那大概是——”
“滚过床单的仇人。”
梁适是在晚上醒来的,夜色昏沉,外头灯光亮起,而她入目是一片凄惨的白。
她头疼欲裂,脑袋快要炸开一样。
隔了许久才恢复过来。
像是经历了一场战斗般,她躺在病床上望着纯白的天花板大口喘粗气,随后散落的记忆回到脑海。
包括她去郑斐然那里做心理咨询的记忆。
准确来说应该是原主。
原主去见了郑斐然,检测过精神疾病,也有过问诊和开药记录。
但后来她为什么不去了呢?
在梦里,那段记忆很残破。
是原主不停拉扯,不愿意给她展示。
而且去见郑斐然的记忆也不全然完整,有一些轻的无伤大雅的问题都记得。
但关于令她发狂的一切内容,都忘记了。
可最真切的,还是她昏迷过去的记忆。
她的身体里仿佛真的有两个人在拉扯,欲望和理智分离,让她变得不像她。
好似只有靠近许清竹才能被安抚。
所有的一切都记得。
她……
之前和许清竹保证过,不会伤害她的。
但是好像没做到。
梁适懊恼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手背搭在额头,发出很重的一声叹息。
她记得所有的触感,手指落在那柔软之地,紧紧抱着她的纤腰,甚至是舌尖儿轻触到她脖颈之间。
牙齿摩挲过她的肌肤,像一个得不到满足的暗夜吸血鬼一般。
……
“醒了?”赵叙宁率先推门进来,冷声询问:“饿不饿?”
梁适看向她,熟稔地问她:“我发生了什么?”
“受到刺激,易感期发作,所以……”赵叙宁顿了下,露出个死亡微笑,“你说呢?”
梁适:“……”
她略带绝望地问:“我现在什么姿势死比较好看?”
“别在医院死。”赵叙宁说:“容易被救活。”
“你可以别救我。”梁适说。
赵叙宁:“违背职业道德。”
梁适:“……”
赵叙宁检查了她的各项信息,表情冷淡地问:“你梦见了什么?”
“怎么了?”
“在你昏迷的时候,你的脑电波出现了严重波动。”赵叙宁说:“简单点来说就是你可能在那个时间段做噩梦了。”
梁适:“……”
她也没有隐瞒赵叙宁,把梦里出现的记忆都和她说了。
而赵叙宁则问她,在昏迷之前对许清竹实行强迫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梁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