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整页的“老婆我错了”里夹杂了两个不一样的。
一个是“宁宁老婆,么么。”
还有一个是:“老婆我爱你”。
时隔多年再看到这么幼稚的信,赵叙宁心口泛酸。
这应该是当初沈茴去和同系学妹聚餐,结果她去接人的时候发现同系学妹正扒着沈茴的肩膀,那时的沈茴远没有现在这般强势,而她也不知道沈茴就是海舟市大名鼎鼎沈家的二女儿,还当是个简单又纯粹的人。
那个学妹差点亲到沈茴的脸上,赵叙宁当晚把她接回来,气得喝了两杯酒。
寻常滴酒不沾的人喝多了以后晕晕乎乎的,在床上抱着沈茴不停地说:“你是我的——谁都不能抢。”
沈茴哄她,“是你的,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结果沈茴晚上还给那个学妹发消息,问她到家没有,后来被赵叙宁发现,沈茴解释说要
保证学妹的人身安全。
赵叙宁当时醋得要死,掐着沈茴的腰,把她摁在松软的床上,亲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两人的长发在床上纠缠在一起,喝多了的赵叙宁不讲道理,“我生气……气死了。”
沈茴为了哄她,就说给她写道歉信。
结果后来赵叙宁醒来头疼欲裂,觉得自己晚上的行为太幼稚,就没提这茬。
而沈茴却和她说道歉信写了,但不知道去哪了。
赵叙宁说她是找借口,根本没写。
沈茴翻了整个家,也没找到。
没想到时隔多年,被梁适在主卧的床头柜底下找到了。
赵叙宁看着信里的字,每一个字好像都活了一样。
那会儿沈茴要是有早课,必定要把赵叙宁给吵醒,吵醒以后怕她起床气发火,就赶紧凑过去亲她一下,还把手放在腰上撒娇,“老婆亲亲。”
要是赵叙宁上早课,她一定会提前一天说明,“不许叫我,也不许早上醒来亲我。”
赵叙宁每次都偷偷地亲她,然后准备好早餐再去上早课。
她们躺在一起挑选的床上,在沙发上,在厨房里,在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过欢愉的痕迹。
沈茴总是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然后等赵叙宁给她切水果过来,没吃几口就把腿缠在赵叙宁腰上,要她抱自己进卧室。
那会儿的沈茴脸上有婴儿肥,身上也肉嘟嘟的,该丰腴的地方丰腴。
她长了一张初恋脸,性格也好,在学校很多人喜欢。
赵叙宁拈酸吃醋是日常任务,但沈茴总是哄她。
沈茴说话的语气是往上扬的,带着几分揶揄,“我家亲亲老婆又生气啦。”
“赵叙宁你别气啦。”
“宁宁老婆,过来亲亲,不起了好不好?”
“老婆我错了……真的错了。”
“宁宁老婆,我给你准备个礼物呗。”
“……”
赵叙宁是学校里岿然不动的高岭之花,常年孤身一人,没什么朋友,身边只有沈茴一个。
回想起来,谈恋爱的那段日子一直都是沈茴迁就着她。
她为沈茴做的,好像微不足道。
那时心里还有几...
分少年意气风发的傲气,从小到大被身边的人捧惯了。
她家世优越,长得也漂亮,给她递情书的姑娘也不在少数。
所以也没必要对沈茴多好,反正她会爱自己。
而且她还清楚地知道,她和沈茴不太可能结婚。
她的父母不可能接受自己和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人结婚。
从她能谈恋爱那天开始,父母给她灌输的理念就是谈恋爱可以随便,但是结婚一定要找门当户对的。
一开始她也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谈了两年以后,在吃饭时她主动和父母提及,以后可能会娶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女孩儿。
她父亲大发雷霆,扔的碗碎片划伤了她的侧脖颈。
回到这里,沈茴给她处理伤口,跟她说:“老婆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
好像所有美好的记忆都发生在这里。
沈茴曾经给她
写得每一个字都很鲜活,自动就用沈茴那稚嫩且爱撒娇的声音给念出来了。
那时她还不是浑身都带刺。
后来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呢?
她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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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医生。”梁适伸手在赵叙宁眼前晃了晃,赵叙宁这才停下纷乱的回忆,回过神来应了声,“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梁适问:“你怎么了?都哭了。”
“这信上写了什么感动人的东西吗?”梁适说:“你眼泪都浸在上边了。”
赵叙宁赶紧抬手擦那痕迹,却被梁适拦住,“你这么一弄就弄破了。”
赵叙宁才停手,她把那纸折好,重新放入信封,转身擦了把泪,低声说:“我没事。”
梁适忽然问:“你和你女朋友谈了几年啊?”
赵叙宁将那封信紧紧地捏在手里,“六年。”
大学四年,留学的时候两年,在她留学的第三年,沈茴怀孕,流产,还误会她出/轨,沈茴提前结束学业,被家人接回国。
在医院里的时候,她也才知道,原来沈茴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女儿,是沈家的二小姐。
那天的沈茴躺在床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赵叙宁不停地道歉,都无济于事。
就那么分手了。
之后她也再没见过沈茴,也知道沈茴不会再原谅她。
沈茴在感情方面的洁癖极为严重,是不会给别人第二次机会的人。
那天晚上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沈茴看到了她和别的女人滚在床上,尽管那天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赵叙宁无数次后悔,为什么没能警惕一点?
为什么就着了别人的道?
她留学的最后一年浑浑噩噩,成天在她们租的房子里借酒浇愁,喝得烂醉如泥。
在临近回国前,她才算收拾好心情。
过往不能追忆,一旦想起来就是锥心蚀骨的疼痛。
赵叙宁说完六年这个词后才发现,原来她和沈茴之间度过了那么多日子。
在她所有孤单的日子里,都是沈茴陪伴的。
“没能熬过七年之痒啊。”梁适感慨,“你们曾经一定很幸福吧。”
赵叙宁迟钝地点头,“是呢。”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赵叙宁抿唇:“抱歉,这……”
“这房子我不租啦。”梁适先她一步开口,“我们要是搬进来,岂不是覆盖了你们曾经的美好记忆?”
赵叙宁深呼吸了一口气,“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梁适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愿意借给我房子就是雪中送炭了好嘛?现在你不能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赵叙宁说:“这栋楼的10层也是我的,你要是不嫌小的话可以住。”
梁适:“?”
“赵医生,你这是狡兔三窟吗?”梁适开个玩笑缓和此刻的尴尬气氛。
赵叙宁轻笑,“刚好看到有人卖,觉得价格合适就买了,因为沈茴的生日是10月,她很喜欢这个小区。”
“哎。”梁适忽然想到:“你和沈茴,谁大
?”
“她大我两岁。”赵叙宁说。
“那你多大?”梁适顺势问。
赵叙宁:“二十五。”
梁适:“……???”
梁适愣住,感觉自己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赵叙宁:“……二十五。”
“咱俩同岁?”梁适错愕地问。
“废话。”赵叙宁翻了个白眼:“咱俩小学同过班。”
“但问题是我……”梁适有点语无伦次,“就这个身体,她刚毕业没几年啊。你……你为什么都已经当医生了?”
“我跳级了。”赵叙宁云淡风轻地说:“初中跳了两级,高中跳了一级。”
梁适:“……”
好的。
天才的世界,总是与众不同的。
赵叙宁今年二十五岁,已经和沈茴谈过六年,岂不是刚成年就在和沈茴谈恋爱?
确实很难忘。
“那你和沈茴为什么不复合啊?”梁适问:“明明你还爱她。”
“她不爱我了。”赵叙宁说。
梁适:“……”
母胎单身的梁适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赵叙宁,只能任由她自己调整情绪,然后她们又下楼看了赵叙宁十楼的那个房子。
那个房子就是浓浓的性冷淡风,装修完以后一天都没住人,单纯就是赵叙宁买来看的。
不过这个确实要比楼上小得多,八十多平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没有多余的书房。
但好在也还是江景房,梁适还开口问赵叙宁这房子多少钱。
赵叙宁说四百多万。
梁适在心底默默算了下,这里的房价是三万多。
……
也还可以。
梁适打算住习惯了,以后也在这小区买个稍微大点的房子。
看好了房子,梁适下意识拿出手机要和许清竹说,问她租这个房子行不行?
结果刚拿出来就想起许清竹早上说,“你自己决定就好。”
她便犹豫了。
拿着手机的由于姿态被赵叙宁看见,赵叙宁挑眉:“你不问一下许清竹的意思?”
梁适站在那儿,将手机屏幕摁灭,有些纠结地思考几秒,然后问赵叙宁:“你说,如果一个人让你处理所有的事情,就说不需要问她的意见,你最好全部处理好,这是什么意思?”
“许清竹说的?”赵叙宁反问。
梁适点头:“她说租房不用问她的意思,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并不打算在这里久住?”
赵叙宁听着觉得别扭,于是让她详细说一说。
梁适便把早上那段对话讲给她听,还有昨晚一起去看房子的事情。
赵叙宁听完以后,非常“睿智”地分析:“她嫌你没主见吧。”
梁适:“?”
“那两个人的事情,不就是得商量着来么?”梁适问。
“但许清竹现在很忙啊,你什么事儿都去烦她,什么都自己拿不了主意。”赵叙宁说:“不就是没主见么?”
...
梁适:“……”
“许清竹一向不太喜欢没主见的人。”赵叙宁又说。
梁适:“……”
她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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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许清竹并没有那个意思。
她只是单纯觉得梁适问她的时候太过小心翼翼,许是因为她最近遇到的事情有点多,所以梁适怕刺激到她,每次都是用很小心的眼神看向她。
这让许清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况且她并不是个特别脆弱的人,很多情绪都能够自己调节。
她这一辈子最大的迷茫就是和梁适的这段婚姻,和陷在婚姻里自怨自艾,痛苦不堪的日子。
其余时候,她保持得很好。
许清竹只是想让梁适挑自己喜欢的,而不是一直以她的意见为主。
结果晚上看到赵叙宁的消息,赵叙宁问她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梁适太没主见。
许清竹:“?”
彼时她刚加班结束,正在电梯里,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段话,正打算发过去解释,结果刚出电梯就接到了梁适的电话。
许清竹接通,“喂?”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而是传来了很嘈杂的声音。
梁适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醉意:“我怎么就没有主见了?我以前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啊。我这是对她的尊重?不应该吗?人为什么这么让人无法理解呢?”
许清竹:“?”
赵叙宁的声音也有些飘,“你总不能什么都问吧,有些可以问,有些不能问,你全问了就跟小学生告家长一样,谁会喜欢?”
“那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梁适问。
“她不喜欢的你别问。”赵叙宁说。
梁适声音忽地拔高,“那我怎么知道她喜欢什么?!”
赵叙宁轻笑,“那你就问啊。”
“但你刚才说的,有些不能问。”
“……”
两个听上去就像喝醉了的人在那里探讨一个很玄乎的感情问题,听得许清竹都觉得好笑。
她挂断电话以后,又给赵叙宁打电话,打了两遍才通。
接起来以后赵叙宁说:“你家那个,我给她叫代驾把她送回去了,你放心吧。”
“你没醉啊?”许清竹问。
赵叙宁顿了下,“怎么可能醉?我千杯不倒。”
许清竹:“……”
好的,这就是醉了。
“需要我帮你叫代驾吗?”许清竹问。
赵叙宁立刻拒绝,说得极为笃定:“不用,我找我老婆。”
许清竹一怔,“你老婆?你什么时候有的老婆?”
“早就有了。”赵叙宁说:“我们连孩子都有了。”
许清竹:“……”
她怀疑赵叙宁不是醉了,而是疯了。
明天早上赵叙宁要是想起她这会儿说的话,估计恨不得以头抢地。
很有人道主义的许清竹叹了口气,“那你找吧,回家以后给我报个平安。”
赵叙宁严肃:“好的。”
话音刚落,赵叙宁就挂了电话。
一点儿不带犹豫的。
而许清竹把包往肩上提了提,思考晚上回去要不要和梁适解释一下早上那番话。
但又后知后觉,那已经是个醉鬼了,估计解释了也不知道。
这个点儿的办公楼里没什么人,许清竹出门以后去找到自己的车,给车解锁,车灯亮了两下。
在她走到车前,正要上车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体格高大的人走过来,毕恭毕敬地说:“许小姐您好,我们苏总请您上车聊聊天。”
许清竹一...
怔:“苏总?哪个苏总?”
对方一顿,正犹豫怎么介绍,一道沉重的声音响起:“是我。”
许清竹回头看去,是之前在杂志里见过的脸——苏哲。
他本人要比杂志上稍瘦一点,一副精英装扮,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来,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俊朗的人。
而他的五官和苏瑶并没有很像,倒是那天见到的盛妤有一点点像他。
许清竹心里百转千回地思考了很多问题,但在对上苏哲的那一瞬间换上职业假笑,“是海薇珠宝的苏总啊。”
尽管年纪轻轻,但她气势并不输,毫不怯场地对上苏哲的目光,“久仰大名。”
“不用假客气了。”苏哲直接上了她的副驾,“我们谈谈。”
许清竹犹疑片刻,随后也上了车。
寂静的车内,许清竹冷声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苏哲也没绕弯子,“你想认亲吗?”
“认谁?”许清竹问。
苏哲轻笑一声,直白地说:“认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