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梁晚晚说:“再要来的也没意义了。”
是这个画册陪她度过了青春,也陪她度过了当初备战艺考的难熬日子。
还有很多个无眠的,想念陈眠的夜晚。
如今这个画册没了,也说明她的青春该结束了。
这段暗恋应该落下帷幕。
当初本就是打算结束这无声的暗恋,才会让梁适去拜托陈眠。
结果换来的是更长久的牵挂和更深的羁绊。
梁晚晚低敛着眉眼,声音哀伤,“谢谢姐。”
她注视着那本已经不成样子的画册,深呼出一口气对梁适说:“姐,今晚打扰你们了,我就在这里住一天,明天我就回学校了,你们不用管我。”
“那你怕什么?”许清竹忽地问她,“刚才的事儿你还没说。”
梁晚晚听到这个问题,身体僵了下,低声道:
“算了。”
“怎么能算了?”梁适皱眉,“你打了梁欣然,就没接到电话?”
“有。”梁晚晚抿了下唇,仰头看向梁适:“我有两个号,关机了一个。”
另外一个号是学校发的连宿舍网络的手机卡,邱姿敏不知道。
梁晚晚眼神中还流露出害怕和胆怯。
梁适在看着她的时候,忽然就懂了一个词——又怂又刚。
看似最不起眼的梁晚晚,是那个家里第一个打梁欣然的人。
虽然害怕邱姿敏,却还是阳奉阴违地搞了两个号。
梁适想了下,“那你有想过之后怎么办么?”
梁晚晚咬唇,“我回学校,妈总不能去我们学校闹吧?而且我们下周就要去外省了,她找不到我就不会怎么样了吧……”
梁晚晚终究是心软,在顿了片刻后道:“我也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妈对她特别愧疚,而且她好像也是好心,像是因为逼走了大哥和二哥以后害怕,所以在讨好我,但……”
梁适安静地听着她说。
梁晚晚捧着那杯还氤氲着雾气的姜糖水,手心抱在水杯上取暖,低声喃喃道:“我对她就是喜欢不起来。”
梁适问:“为什么?”
梁晚晚喝了口水,热水从口腔途径喉咙,一路流向胃,浑身都感受到了...
热意。
良久,她才缓缓道:“我感觉她一直在示弱,但是她的弱却伤害了很多人,我回家以后才知道二哥也搬走了,而且妈卧病在床,感觉整个人都很疲惫,我这么做好像……”
“没什么好像。”梁适说:“你的感觉应该没有错。”
梁适也没说太多,就让她自己去关注梁欣然的微博。
原来的ID还是寻亲女孩郭欣然,现在已经变更为@梁欣然。
简介是:感谢所有人,已经回到了我亲生父母身边。
而她的置顶也换了,变成了一大堆感谢词。
应该是为了流量,她原来所有的微博都没删,点进去以后就能看到内容。
梁晚晚看完以后疑惑:“她有这么多粉丝,怎么会没钱?按照粉丝变现的程度,她月薪起码上万了。”
“是的。”梁适说:“而且她微博的内容,严谨到根本不像是她自己写的。”
梁晚晚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还想和她正常相处来着。”
对梁晚晚来说,正常相处也不过是偶尔在一起吃几顿饭,因为她正在准备留学的研究生申请,之后的好几年应该都会在国外度过,她并没有很在意家里来了谁。
反正她在那个家里也不过是个透明人罢了。
可没想到,这个人来了刚刚一周,就已经把家里搅了个天翻地覆。
梁晚晚看着她之前置顶的那条微博,越看越觉得文风眼熟。
她把APP切换到微信,搜索了一个公众号。
这是之前她舍友推荐她关注的,说是“百万文案”“节奏大师”,她舍友们都是喜爱吃瓜的人,经常是走在网上冲浪前线,而她会比大家慢一拍。
因为有段时间她很喜欢杨书颜,所以就在舍友的指导下关注了这个公众号,因为这里发过好几篇和杨书颜有关的
文章。
梁晚晚打开以后随手点了一篇,是说娱乐圈某个明星的。
这个人排版有个习惯,特别喜欢打顿号,而且喜欢用“的”和“了”。
这两个字在她文章中出现的频率特别高,经常是不需要出现的地方,也会出现,会有些突兀,却不影响阅读,读多了甚至还觉得她这个通顺且流畅。
梁晚晚把那篇文章递给梁适看,“姐,你看这个像不像同一个人写的?”
梁适一目十行地扫完,又递给许清竹。
许清竹很快发现了同样的用词习惯和错误的标点符号用法。
“这个人,不简单呐。”许清竹说。
“他很贵的。”梁晚晚说:“之前给杨书颜写了篇报道,百万+阅读量,光一篇报道就挣了三十多万。”
所以问题来了,为什么梁欣然能请得到这个人?
是真的穷吗?
还是钱都拿来营销了?
一个这么懂营销的人,会像在梁家表现的那么柔弱吗?
自是不会的。
就算梁晚晚再钝,这会儿也明白了。
“她是装的吗?”梁晚晚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把我们都挤出梁家,对她有什么好处?”
“家业。”许清竹在一旁提醒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
梁晚晚一顿,“爸妈为了她都打算提前立遗嘱了,生怕我们吞了她的份儿。”
所以她不太理解梁欣然这么造的原因。
“或许不是为了要她该得的份,而是想独吞呢?”许清竹说:“有时不能单独看表面。”
梁晚晚:“……”
她诧异地问:“不会吧?”
梁适也更倾向于这个答案,跟着...
附和道:“没什么不可能。”
“那她又不懂商业运作,把我挤走倒是无所谓,但把大哥和二哥挤走,谁来管公司啊?”梁晚晚说:“爸现在也忙死了。”
梁适对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把目光投向了懂这些的许清竹。
许清竹沉声道:“可以把这些交给懂的人,不过她不担心被人给架空吗?”
许清竹也有点不理解她。
几人聊了一阵,总算是把梁晚晚从坏情绪里带出来一些。
然后梁适又接到了梁新舟的电话,问她有没有见到梁晚晚,梁适开了个视频电话,梁晚晚胆怯地跟梁新舟打招呼。
梁新舟本想说些什么,见她哭得眼睛红彤彤,最后把所有指责的话都咽下去,变成了:“在你姐家好好休息,别乱跑。”
梁晚晚点头:“知道了。”
而梁新舟转头又问梁适:“你能去查一下徐童的父亲么?”
梁适:“啊?怎么了?”
梁新舟说:“他的前前公司是海薇珠宝,涉嫌泄露公司机密被开除了,然后又到前公司做了一个月,然后被裁员了,你让许清竹问一下海薇珠宝那边,具体是泄露了什么东西,我感觉她和梁欣然有勾连。”
梁适惊了,“那个男人?那他老婆不知道么?”
梁新舟说:“应该是。”
梁适也不知道梁新舟到底查到了什么线索,看了眼许清竹,许清竹朝她点头,表示答应她才应下来
。
等挂了电话,她和许清竹讨论这件事,两人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不过最后许清竹总结了句:会咬人的人向来不叫。
梁适:“……”
//
晚上梁晚晚睡次卧,许清竹和梁适再次睡一个房间。
这一天过得也是跌宕起伏,梁适整个人都感到疲乏,和许清竹躺同一张床上睡觉这件事,一回生二回熟。
这床单是今天中午刚换过的,旧床单还在脏衣篓里没洗,洗衣机因为洗了她俩的衣服被占,搭了衣服以后就不早了,两人匆忙出门,所以床单没时间洗。
梁适洗漱完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感觉仿佛上午的旖旎还没散去。
她上床坐在床的一侧,另一侧是正在看书的许清竹。
许清竹正在看一本诗集,依旧是全英文。
梁适躺下,侧目盯着她看,昏黄的光线把许清竹照得格外耀眼。
这画面温暖且温馨,特适合拍画报,梁适看得入了迷。
片刻后,许清竹翻了一页,书籍翻页声划拉在房间内响起,梁适的手垫在脑袋底下,袖子刚才因为洗漱还弄湿了一点儿,影响不大。
许清竹不自觉喃喃了句英文,在安静的房间里听得也还算清楚。
她的英文发音很好听,像是外国影片里常会出现的发音。
梁适心念一动,忽地说:“许清竹,给我念一首诗吧。”
她很少对许清竹提要求,且是如此的直白。
因为许清竹今天和她说,梁适,你要好好做自己。
所以晚上梁适在试着跨出第一步。
许清竹正打算翻页的手顿住,垂下眉眼看向梁适。
梁适满怀期待,浅褐色的瞳仁充满了温情,许清竹的指腹摩挲过书页下方。
清冷声音在房间响起:“梁老师,又在拿我完成KPI吗?”
梁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