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当初浅薄,不知为何输得这么惨,不知为何会走到那一步。
那到后边复盘的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
分明就是为了把背后的她引出来,让她接受大众的谴责,才会一步步下钩子。
直到她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把握可以赢。
却没想到,功亏一篑,输得狼狈。
怪白薇薇蠢而不自知,怪白薇薇嫉妒心太重。
也怪她沉不住气。
陈流萤很喜欢美好的事物,第一眼见到许清竹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人漂亮。
漂亮到让人想要浅尝一口。
这些天她也一直试图复出,却没想到每一次的试水都以惨败收场。
除了骂名,什么都没得到。
可是凭什么呢?
她那么努力才走到那一步,那些天生什么都有的大小姐们懂什么?
她们什么都不懂。
陈流萤身上的衣服是过季的,长裤长袖,显得格外质朴。
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个女明星。
那些风光的日子不再,她也不能再站在镁光灯下受万人瞩目。
她的生活狼狈、不堪、污泥满身。
可那些人却干干净净,生活顺心,活在阳光下,活在爱里。
看上去可真美好啊。
有什么好羡慕呢?
陈流萤的眼神闪过一丝阴翳。
她想:得不到就毁掉好了。
美好事物存在的意义不就是毁掉吗?
比存在着的美好更美好的,就是焚毁的美好。
//
梁适和许清竹匆忙地吃了个饭。
吃过饭后,梁适开车回剧组,许清竹站在楼下目送她。
外头不断有路过的员工,有认识许清竹的和她打招呼,她皆是冷着脸颔首回应。
梁适摁下车窗,温声和她说:“那我走了啊。”
许清竹点头。
梁适看着她的眼神有些眷恋又温柔,车窗却缓缓升起。
梁适无声地叹了口气,总觉得闷。
分明也还是会再见,就是有些不舍。
在车窗缓缓合上的瞬间,副驾那侧的车门却被打开,关门声猝不及防地响起,吓了梁适一跳。
只见刚才在员工面前还一本正经有些严肃的许清竹盯着她的侧脸看。
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不知是不是梁适的错觉,她竟看到了一点儿泪光。
梁适温声问:“怎么了?”
许清竹舔了下唇,随后前倾身体,径直吻了上去。
梁适:“……”
这不算是个缠绵的吻。
梁适的手原本垂在身侧,片刻后落在她后背,她们的身体隔着花,隔着操作台,却闭上眼,唇和唇相触,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缠在一起。
片刻后,两人同时停下,额头抵着额头。
许清竹的手指勾着梁适的发梢,清冷声线染上一丝欲,听上去暧/昧又勾人。
梁适没忍住,又在她波光潋滟的唇上贴了下。
许清竹的睫毛上下扇动,宛若鸦羽,她闷闷地说:“梁老师~”
梁适的指腹落在她耳骨处,轻轻摩挲。
...
许清竹
说话的热气都落在她鼻息间,好闻的草莓宝利甜酒味道在车内逸散,让人微醺。
梁适应她:“嗯?”
许清竹贴了下她的唇,声音软下来,“记得想我。”
//
会的。
梁适开车驶离明辉珠宝大楼的时候想的还是:怎么会不想呢?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在她过往的二十五年里,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心是随另一个人跳动的。
会在想到她的时候,自然泛起笑意。
回到剧组之后的日子一如既往。
梁适是个适应能力还算强的人,原本以为很久没进组拍戏会适应不了剧组的快节奏,但来了以后发现自己适应良好。
面对镜头的时候会自然摒弃一切杂念,她就是角色本人,一条一条过,台词一遍遍念。
随着拍摄她真切地走进了另一个人的世界。
哪怕只是一个虚拟的人。
不过在拍摄的时候她偶尔会想,这个人在没有被拍进戏里的部分,是否也曾有血有肉的存在?
是否也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故事。
但也都是她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不过剧组里相对来说没那么平静,在那天的热搜事件之后,剧组就开始遭遇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件。
尤其是剧中的另一位女主舒奕。
先是半夜在走廊里大喊大叫,说是见了鬼。
再是她半夜去敲了赵莹的门,把赵莹吓了个半死,害得赵莹都状态不佳。
但等到第二天,舒奕会很诧异地问:“我这么做了吗?”
把所有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起先还只有她一个人如此,经历过几次后,导演旁敲侧击地问舒奕经纪人,说是看她有没有什么精神类疾病。
舒奕经纪人倒是隐晦地透露,从前年舒奕的母亲去世之后,她有些承受不住打击,开始有了梦游的习惯。
但再三保证,其他精神类疾病是没有的。
过了没一天,剧组里的一个替身演员在爬山的时候从半山腰滚下来。
又不到半天,一个平常看上去很强壮的摄像大哥拉肚子,直接虚脱到送医院了。
事情愈发诡异,导演那天开了个简短的会,让大家在寻常注意着点儿,别再发生这种事。
有个制片皱着眉幽幽道:“是不是惹上什么了?”
这话说得隐晦,但常年跑剧组的都会这样。
譬如每次的开机仪式,不仅仅是告诉大家,我们开机了,那是要供奉的。
尤其是娱乐圈,信这些的不在少数。
更有传闻说那些大红的明星家里还会养东西,甚至有的是从国外请来的。
反正圈子里传闻真真假假。
梁适也是来了以后才知道,不止她原来的世界里是这样,连这边也是。
她不止一次在去卫生间的时候听到有人八卦说,圈子里的谁谁谁养了东西被反噬了。
起初她还没听懂那些隐晦的词,但随着这两天的悬疑事件越来越多,说这些话的人也越来越多。
制片开了这个头,就有人提议:“要不请个大师来看看风水?”
很快,会议室里就响起了杂七杂八的声音。
“关键是请哪里的大师?我感觉是这地儿有问题。”
“不止咱们剧组啊,在后花园拍的那个剧组也三天两头出问题。”
“咱们还算好的了,昨天后花园那儿差点死了人,她们剧组都停拍了一天。”
“怪不得这别墅租的时候价格这么低...
,敢情是邪乎啊。”
“……”
大家议论纷纷,起先还压着声音,后来便直接大声讨论起来。
赵莹也因为被舒奕吓了一跳连着熬了两个通宵,盯着两个贼大的黑眼圈,快跟国宝似的了。
坐在那儿无精打采的,倒是故事的主角舒奕精神还好。
梁适也没感觉有什么,她自己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甚至那天舒奕在走廊里大喊大叫说见鬼了,她塞着耳塞睡到了清晨。
主要是那天和许清竹打视频,许清竹临时收到要处理的事儿,她就陪着,睡的时候都快一点了。
舒奕大喊时正是她睡得熟的时候。
这会儿听大家讨论的愈发激烈,才感觉有点渗人。
赵莹已经不敢挨着舒奕坐了,这会儿坐在梁适和言溪中间,听他们讨论的时候忍不住道:“不行就请一个,要不换地方拍吧,这也太吓人了。”
梁适把自己椅子上放的抱枕递给她,赵莹仍旧没什么精神。
导演听了以后整个人都恍惚了,最后见他们吵得愈发激烈,忍不住一拍桌子道:“好了,先休一天工,大家回去休息,我再琢磨琢磨。”
他所说的琢磨也就是把提出要请大师看风水的那位制片留下,两个人商量去了。
等离开会议室以后,梁适才问赵莹:“莹姐,你还好吗?我那儿有安神的香,要不给你几支?”
“管用吗?”赵莹问:“来点儿吧。”
梁适说:“对我来说蛮管用的,你可以试试。”
赵莹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都陷在一种低沉的情绪里,“那我一会儿去你那取。我的天,不管是哪路大神,能给我把这事儿解决了就行,我真受不住了。”
她一路吐槽一路回了房车。
等赵莹走了,言溪才凑到她跟前说:“你们很熟?”
梁适:“……”
“还行。”梁适想起赵莹之前的劝诫,保持中立道:“都是一个剧组的,你不熟?”
言溪:“……一生之敌。”
梁适无奈地笑,她看言溪状态也不太好,便问道:“你需要点儿安神香吗?”
“不用。”言溪也打呵欠,“我单纯是因为写作业熬的,我很想睡觉。”
梁适:“……”
这事儿被搁置了一天。
第二天复工,大家经过一天的修整,精神已经好很多。
但各式各样的流言越来越多,整个剧组人心惶惶。
原本有的工作人员对这栋别墅还挺感兴趣,刚来的时候这里看看哪里碰碰,但这会儿他们连去别墅里上厕所都不敢。
还有人说看着不远处的那片林子就瘆得慌。
所有人都吓得够呛。
上午的戏拍了一半,大家状态都不
好,配合度只能说还可以,剧组的整个进程就慢了。
梁适的戏份都集中在一起拍,比她想象的要快很多。
原本觉得起码半个月,但现在估计十天,可因为这一档子事,进度又拖了。
中途休息的时候,导演接了个电话,捂着听筒声音很小。
接完电话就匆忙跑出去了。
梁适和刚结束戏的言溪坐在一边儿休息,言溪一边闭着眼歇眼睛,一边跟梁适对下一场的台词。
有这样的搭档,梁适拍戏也很舒服。
只要剧组恢复正常工作进度,她肯定能在十天内杀青。
等过了会儿,两人还在认真地对戏,原本死气沉沉的剧组一下子沸腾起来,光是吸气声就听了不少。
言溪先好奇地回头看,看完以后拽梁适...
,“还真来了。”
梁适:“……”
梁适刚好是背着阳光的,这会儿一转身,太阳刺眼,她抬起手遮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一道穿着道袍的身影。
那人白发白须,脸还蛮年轻的,因为很瘦,穿着那身道袍显得松松垮垮,倒真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言溪在一旁吐槽:“不会被人说我们崇尚迷信吧?”
梁适却没听进去言溪的话。
她盯着那道身影,忽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说什么不在海舟市,不过是躲着她罢了。
这人正是梁适三上云峰山也没见到的云隐道长,想不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
梁适没有暴露自己,趁那人没看过来的时候转身低头继续看剧本,只是心里已百转千回。
言溪却没心思对戏了,低声说:“我看舒奕就是精神分裂,还有那些人出事,剧组近上百号人,有人出事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至于说是灵异神怪事件吗?娱乐圈的人怎么都这么迷信?我不理解。”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吧。”梁适说:“而且事情闹到这个份上,也是为了安抚人心。”
言溪皱眉:“我还正申请三好学生呢,要是被拍到这种,我的三好学生还能有戏?”
梁适:“……”
娇气包活得一点儿都不像个大小姐。
跟个卷王一样。
梁适耐心地回答:“不影响。”
言溪:“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怎么知道?”
梁适:“?”
言溪也就下意识说那么一句,起先在知道梁适是光流大学,那个野鸡本科毕业的之后,她第一句话就是:“我学姐是怎么看上你的?”
梁适:“……可能是因为个人魅力吧。”
不过言溪也就在学历上损了她那么一次。
之后也尽量也避开了这个话题。
这大小姐虽然娇气,但不讨厌。
这会儿她说完以后,梁适没多想,倒是言溪自己想偏了,不由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怼你。”
梁适笑:“那我给你问下你学姐?”
言溪:“……我学姐不可能知道的,因为许学姐是全额奖学金,而且……仙女不可能封建迷信!”
她说得格外笃定。
提到许清竹,梁适也轻笑,“应该是吧。”
语气有点儿敷衍,她这会儿都是在想云隐道长和邱姿敏。
云隐道长的脸,她曾在原主的记忆里见过。
那个人坐在光线黯淡的木屋里,屋里弥散的都是茶香味,面对眼神阴翳的少女,道长说:“梁适,你戾气太重了。”
少女懒散地没看他,眼神不屑。
后来在布置了那棺材房以后,原主也曾上云峰山,但再没见过这人。
再后来原主就适应了那间房,适应了邱姿敏的一切行为,于她而言,听话就可以了,不需要有其他的想法。
导演带着云隐道长进了别墅,剧组里开始议论纷纷。
梁适则给许清竹发了条消息:【我看到那牛鼻子老道了。】
许清竹:【……谁?】
梁适:【云隐。】
许清竹那边隔了几秒回:【记得录音。】
梁适:【好。】
导演全程都对这个所谓大师很尊敬,他们在别墅里转了大概十几分钟。
转完别墅还有后花园,一圈又一圈,用了差不多一小时。
这一小时对梁适来说格外漫长。
她紧紧地盯着云隐,生怕这人下一秒就跑了。
她演的这个角色有一把折叠刀,没开刃的那种,在导演和云隐交谈快要结束之...
时,她将那把折叠刀揣进了兜里,问言溪要了个发圈把头发随手一盘,盘成了松散的丸子头。
一旁的言溪看她神情变得严肃,忍不住问:“你要去干嘛?打架吗?”
梁适起身拽了拽白衬衫的衣角,唇角一勾,“是啊。”
说完以后也没管言溪的表情,转身走了。
留下言溪原地懵逼。
这人还会打架?
梁适却没管,她走到外围隐蔽的地方,也是云隐车辆必经的地方,将自己的车开到那附近,然后坐在车里等。
导演和云隐相谈甚欢,感觉自己得到了大师指点,送他离开时给他塞了个大红包,感谢他来。
云隐收下以后,这才上车离开。
坐在车里,他打开红包点了一下,三万块。
还算收获颇丰。
正在他要把钱塞进红包里的时候,车子一个急刹,他没坐稳整个身体前倾,钱撒了一车。
云隐怒,呵斥司机,“你怎么开车的?”
司机还有些后怕,哆哆嗦嗦地说:“有人漂移过来,把咱们走的路堵死了。”
云隐:“……”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发现一道眼熟的身影站在外边。
而梁适屈指敲了敲玻璃,直接从外边拉开门,和云隐那有些害怕的目光对上。
梁适冷声道:“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