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陈欣有那么一秒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在看见那台机甲的一刻,陈欣的心脏跳动声忽然就听不见了。
那台熟悉的机甲,令陈欣忽然间像是被子弹击中了一样。
……陈欣在圣利文城里住了二十年。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事,可是当他长大以后,他才知道,有很多事是忘不了的。
它们就像是一个诅咒。
当你觉得自己这辈子终于摆脱了它的时候,它会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然后像毒蛇似的咬你一口。
那个人是无面……他怎么能是无面!
——陈欣现在还记得自己这几个星期对于祝明月有多么的吹捧。
他不厌其烦的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表露自己对祝明月的推崇。
这个被陈欣几乎当成神一样的崇拜,甚至还试图千方百计的接近的祝明月……
怎么可能是那个令人厌恶的无面?
——那个在圣利文城里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永远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出现,被无数人唾骂的无面。
而那些听过陈欣吹捧祝明月的人,自然也无数次的听见过他骂无面。
陈欣现在一想想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就恨不得回去咬死自己。
这……这本不应该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吗?
无面那个家伙,怎么可能像祝明月这样的讨喜?
——毕竟,无面那种永远将自己笼罩在铁壳子下的人,怎么可能拥有那样惊人的容貌?
他那样阴险的小人,怎么可能拥有那样蛊惑人心的魅力?
陈欣不懂,他真的不懂。
他现在一想到自己之前说过的一些话,就有种说不出来的荒谬感。
一种逐渐清醒过来的理智,和无法控制的荒谬感笼罩住了陈欣的全身,让他觉得自己就好像疯了一样。
他一方面已经意识到了那台机甲的操纵者有且只能有无面,一方面却觉得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几乎所有海格特国人,都知道无面是一个性格惹人生厌,样貌丑陋,还好大喜功,嫉妒心强的人。
这种事传了十年,从来没有人站出来否认过,甚至无面本人也没有过反驳。
可是……如果无面真的是祝明月那种人……
那他为什么不说?
他明明只要露一下自己的那张脸,就足够让那些谩骂他的人变成为他而疯狂。
他明明……只要展露一下自己那可怕的领导力,就足够让无数的人变成像秦堂那样对他唯命是从的人。
可是为什么,无面要一个人瞒了足足十年?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陈欣这才发现有大约两分钟的时间,他的大脑都一片空白。
“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旁边他的队友关心的说:“如果不舒服,那去前面要点葡萄糖吧。”
“真的不用。”
陈欣推脱的时候,刚巧看见有一群穿着他熟悉的军装的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愣愣的看着这群人一路推搡着各路破晓成员,最终到达了那个机甲附近。
那群议员和军官们走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破晓的成员都在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这些官员在海格特国高高在上惯了,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周围所有看向他们的人的眼神都应该是崇敬和畏惧的。
可是,当今破晓里面的成员,大部分都是家破人亡的人。
他们有因为干旱活不下去的人,有家住在圣利文城,结果在奥莱帝国打过来时,不得不逃亡的人。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穷人,这辈子对这些海格特国的官员也没什么好感。
所以,他们看过去的眼神里,不仅充满了审视,还带有一丝丝的敌意。
陈欣此时此刻大脑有些混乱,不过他的视线也跟随着众人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等到终于挤到了机甲的旁边时,一个议员走了过来,抬起头对着那大的可怕的机甲冷笑了一下。
“无面,你快给我下来!见了议员还不露面,成何体统?”
陈欣那一刻,瞬间就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唰”一下的移了过去,各种诡异的目光注视到了那个议员身上,把陈欣看的都满头冷汗。
他心说这几个议员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居然敢在破晓的成员之间对祝明月如此出言不逊。
尽管意识到了祝明月就是无面,但陈欣一时间还没办法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他想起前段时间基地里某个骂了无面的倒霉蛋的下场,心里忽然为这几个议员祈祷了起来。
因为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几个议员的下场会怎么样。
这群议员,不,这群傻子,一无所知的,就在这里瞎叫。
……怕不是脑子有病,或者根本就是活的不耐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