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这样的人。
出租车停在了了酒店面前,似乎是感觉到了车子停下来,温教授睁开了眼睛拖着步子有些不稳地下了车。
江纾逸结了车钱,看着教授不稳往前走的样子,伸手扶住了教授的肩膀。
温教授蹙眉,执意要自己走回去,“江纾逸,上次回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不要碰我……”
——扶一下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啊……
但这个人却是连打开江纾逸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教授,你体温又上升了。我们要不然先去医院吧?”
“我叫人拿了药了,你不用管。”温教授不在乎地道。
——这个人是只会说‘不用管’这三个字吗?
江纾逸沉默了一小会儿,看着温教授那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步伐,固执道:“那我把你扶回去。”
江纾逸也是佩服她能在这样一个身体情况下,还能逻辑清晰地舌战群儒。
江纾逸扶着她进了卧室的床上。
江纾逸把教授的眼镜取了下来,放在一边,然后盖上了被子。
“对了,教授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帮你叫一点……”
“我不想吃,”病人把被子拉了上去,翻身背对着江纾逸冷冷地道,“你可以出去了。”
江纾逸看着她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门轻轻合上了。
温教授翻了一个身,再没有听见江纾逸的声音。
江纾逸好像是走了,房间里变得很安静,是很适合闭着眼睛的空间了。
过了许久,她感觉黑暗之中,噩梦接连而至。
她总是做噩梦,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噩梦,但总是醒不过来,于是一个噩梦连着下一个噩梦好像永远会持续下去一样……
“教授,教授?”
她睁开了眼睛,面前是江纾逸有些担心的脸,“您好像做噩梦了。”
“……你不是走了吗?”她叹出了一口气,“怎么进来的?”
“借了一下房卡。”江纾逸晃了一下手里的房卡。
犯罪行径。温教授蹙眉。
“我还是觉得生病了应该吃饭的,我想生病的人可能吃不下三明治什么的,流食比较好,所以去问了酒店里面的人。”
“但是,这里酒店里的人说他们不做粥。”江纾逸慢慢地把桌子上的东西端了过来。
“……这是英国。”床上的人似乎是懒得批评了一样叹了口气。
“我想这酒店的人做菜本来就难吃,所以就借了一下厨房,自己给你做了一碗,当然我没说他们做菜难吃就是了……”
“……”
——话好多。
——‘自己做了一碗’,她是这种喜欢做饭的人吗?
“我放在这里了,教授你要是饿了就吃吧。”
江纾逸端端正正地像个三好学生一样笑了。
“……谢谢。”温教授垂下视线道。
过了一会儿,没有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温教授从枕头上抬起了头,看向了坐在自己面前的粥,又看了一眼江纾逸,“……你还不走吗?”
“就是觉得有个人在身边教授可能也要安心一点不是吗?”
“发烧而已。”温教授安静地坐起了身子,不当一回事地道。
“被你这样担心,我会觉得自己快没救了。”
江纾逸觉得这句话很气人,但念在这个人是病人还是自己指导教授的份上,她就不说话了。
温教授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地揭开了面前的粥的盖子。
江纾逸拉着椅子坐在了教授的面前,叽叽喳喳念了起来。
“教授你为什么有那么多药啊?”
“您也知道药吃多了会有抗药性,对人体免疫力有伤害,以后就会经常生病吧?”
“教授您平时那么忙,又不按时吃饭,身体才会这么弱。”
“我觉得吧,天天喝咖啡这种习惯也不怎么好,像我就不喝咖啡。”
温教授扫了她一眼。
——明明只是觉得苦才不喝,说得好像很了不起一样。
“您不能天天在实验室里面待着,偶尔也要出去晒晒太阳,要多锻炼锻炼。”
温教授懒得接话,她看了一眼面前的粥,粥还带着热气。
她轻轻拿起勺子送到嘴里。
“江纾逸。”温教授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长叹了一口气。
“教授?怎么了?”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做过饭?”教授问。
江纾逸沉默几秒后抿了一下自己嘴唇,嘴硬道:“还,还是做过的……”
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做好地生滚蛋花粥,“……是不是不好吃啊?”
其实她自己觉得这个卖相倒是和网上搜到的图片很接近了,心里面是有点信心的。
教授也没有说到底是好吃还是难吃,只是又一口把粥安静地送到嘴里,确认一样地道:
“米是夹生的。”
她说得很平静。
江纾逸愣了一下,“啊?我看教程上面写的就是煮那么久的……”
“你的话,大概是哪个步骤弄错了吧。”
温教授丝毫不意外地又往嘴里送了一口。
“烹饪的时间会根据米的材质,水分的多少,厨具的功能而改变,就像是我们做实验一样,一个步骤,一个器材的错误,就会让结果大不相同。”
温教授似乎是有些疲倦,说话有气无力地,
“你老是犯这种错,才会粗心大意丢文件。”
“……”江纾逸沉默了一下,头垂得低低的,她刚才确实没有怎么在乎这个。
温教授看着她的表情,又叹了口气,往嘴里又送了一口粥,“我没有打算指责你。”
“教授,您别吃了,我去把这个倒掉,给您煮碗新的。”江纾逸有些紧张。
“不必了,”温教授没有把碗给她,“也不是不能吃……”
温教授淡定自若地看了江纾逸一眼,慢慢地把剩下的粥往嘴里送去。
江纾逸觉得很少有人吃东西都这么好看。
“反正——”她的手停了一下,看向了江纾逸,“吃了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