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出远门?”
夹杂着疑问的声音, 从上方传来。
玄关处,久川悠扶着行李箱,沉默着回头, 瞥了站在二楼的金发青年一眼。
对方的手上, 同样提着一个黑色的小行李箱,俨然也是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他此时正皱着眉, 神色里带着一丝微妙的怀疑, 那双淡紫色的眼睛,转着圈在久川悠身上打量。
“是……”
和之前的电话有关系吗?
那通奇怪的、谈到帮某个人伪造身份的电话。
安室透的神情不自觉凝重起来, 一直以来潜藏在心底的怀疑,再一次翻涌而出。
伪造身份, 正常人显然不会涉及到这种话题。
需要伪造身份的前提是,某个人没有身份,亦或是原本的身份不便让他去做某件事。前者在信息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 几乎不可能存在, 那么就只剩下后一种可能——电话另一头的人, 要去做某个不可以暴露身份的事情。
再结合久川悠警视总监独子的身份,他口中的伪造身份, 必然只有可能是伪造在日本境内的身份。
一个新的组织成员, 马上就要出现在日本,执行一项不适合曝光身份的任务?
当时久川悠被他叫住时, 有明显的怔愣, 眼神转换中甚至带着一丝不自知的熟稔。这种感觉更像是一种移情, 说明电话另一头的那个人, 应该和他有很紧密的关联。久川可以一边晾着电话, 一边和自己说话, 说明和他通话的对象, 要么是关系很熟稔的同级,要么是他的下级。
汇总全部信息——
一个新出现的组织成员,和他有关联,即将抵达日本,并且会用一个全新的、伪造出来的身份。
这样的组织成员,为什么他会毫无印象?即使已经掌握了这么多信息,但脑海里还是没有一个对应的形象,这是在以往基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会是组织布下的新一路棋,还是萦绕在久川悠身上的稀奇古怪的秘密?
安室透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行李箱拉杆,脑子被这一新的信息点冲得有些乱。
“你不是也要出去?”
站在楼梯下方的棕发青年仰着头,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行李箱。
“你要从我家搬出去?”
“!”
安室透愣了一下,差点没能控制住瞳孔的生理反应。
但好在对方站在他的下方,灯光暗淡,加上视角限制,未必能够捕捉到他面部表情变化的细节。
这么着急把他从家里赶出去,是因为要给那位新出现的组织成员腾地方吗?
那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搬出去?
“不是搬家,我暂时还不准备搬回去。”
金发青年一秒进入状态,有模有样地掰扯出一个理由。
“我这是要去学习,波洛最近的业务实在是有点低迷,店长安排我去大阪那边的咖啡厅学习一番,看能不能想出一些新的创意。你呢?你也要出远门吗?”
“哦——”
一听就是假的。
棕发青年拖长嗓音,点了点头。
他不是很想回答安室透的问题,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还有些阴影,如果让他直接告诉对方,他是去参加综艺节目的,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久川悠低下头,沉吟片刻,随便翻找出一个离谱的理由。
“我准备去郊外野营,估计要到这周日晚上才会回来。”
“现在去野营?!”
安室透瞪大眼睛。
他抬头瞥了一眼外头夕阳西下的天色,控制住自己脸上的神情,艰难地点了点头。
对...
方很明显就是在撒谎,甚至完全不掩饰自己撒谎的事实。
是笃定自己不会追查下去,还是有把握把一切都隐藏好?偏偏他现在忙着出任务,确实没时间跟着对方一探究竟。
“那就祝你野营愉快?”
金发青年热情地笑着,冲久川悠挥了挥手。
他望着渐渐合上的房门,从口袋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
某个不知名的街道,公用电话亭内。
金发青年把宽大的背包放在玻璃门那一侧,遮住了外界的视线。除了那个通透的玻璃门之外,其他两面墙壁都是红色塑料板,这给了安室透极大的隐蔽感。
他背对着玻璃门,照着手机上的某条垃圾短信,播下了一个新的电话号码。
自从上次在艺术展,琴酒准确无误地报出他所在的地点之后,安室透再也没有用手机联络过任何人。甚至连原本专门用来联络公安的手机,也被他提前销毁。
所有和公安方面的联系,都由他的新下属风见裕也一手包办。对方会定期发来被拦截的垃圾短信,而安室透需要从这些垃圾短信当中,找到对方新使用的电话号码。
“……帮我跟踪一个人,确认他到哪里,做什么事情,和哪些人见过面。”
·
入夜。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海上航行,久川悠终于抵达节目组要求的荒僻小岛。咸腥的海风,已经快要把他整个人都腌制入味了。导演组的人就止步在那艘游船上,放了久川悠一人下船。
他背着节目组交给他的剧本和身份卡牌,手上拿着一个用于直播的手机和一个小型地图,艰难地朝着目的地赶。
按照那个导演的说法,这个综艺的每个嘉宾都需要拿着一个手机直播。
观众可以自由选择进入谁的直播间,享受第一视角的破案经过。但为了避免那些可以往返于各个直播间的观众泄密,嘉宾的手机全都是特质的,除了直播之外,没办法和外界交流,也没办法看到观众刷的弹幕。
久川悠侧过手机,将镜头对准自己,只能在屏幕上看见自己的大脸,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手机,现在和镜子没什么区别。
一个无趣的、甚至有些疲惫的直播综艺。
一想到他最后拿到手的剧本,久川悠只觉得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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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小岛上树木蓊郁,枝繁叶茂的老树盘根错节,一眼望不到边。一条节目组特地清理出来的小路上,沿途铺设着太阳能路灯,地上全是还没有被清理干净的枯藤和枝蔓。海上孤岛和废弃别墅,真的很适合拍一部悬疑恐怖片啊。
在第四次险些被枯藤绊倒之后,久川悠终于抵达了那栋废弃别墅的大门前。
别墅的外观看上去很是破旧,仿佛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那种装修风格,但如果再仔细些端详,不难看出这栋别墅的外部是被人刻意做旧的。无论是刚刚铺上去的枯藤和青苔,还是发黄开裂的外墙,全部都带着一股人工做旧的气息。
他在门口站定,片刻之后,伸手推开虚掩着的别墅大门,室内的光线被大门分割成两半。
映入眼帘的,是两排相向摆放的沙发,一半处于光亮当中,另一半则隐藏在黑暗中。
久川悠第一眼望见的,就是坐在光亮一侧的毛利一家。
在他们身后的木质板凳上,还坐着一个才和他分开不久、极度熟悉的金发黑皮。
他拿着直播手机的手,抖了一下。手机的镜头也跟着从整个大厅的全貌,变成脚下花纹繁复的地砖。
【!你没有和我说过——】
·
【宿主!新一集动漫开场了!】
...
系统的声音和毛利兰的惊呼声几乎混在了一起。
那个原本还坐在沙发上的黑发少女,惊讶地抬起头,惊喜地喊出声:
“久川先生!原来您也在这里!”
她下意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连带着柯南也跟着站了起来。
“您来得刚刚好,我们刚好要开始自我介绍。节目组说会请两个侦探,我早就在猜测另一个侦探是不是您了!”
“……”
久川悠沉默地拿着手机,额角开始跳动。
坐在木质板凳上的安室透,自从瞥见久川悠之后,神色就有些晦暗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所在的位置打光太差的缘故。他望向久川悠,下意识收紧手指,半月形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但当他的目光落到久川悠手里的手机镜头时,忽然轻飘飘的将视线移开。
“他是侦探?”
安室透先是阴阳怪气地槽了一句,随后撩起眼皮,向久川悠投去了饱含深意的一眼。
“来荒岛露营的侦探?”
“那您是来荒岛学习咖啡技术的服务生吗?”
久川悠歪着脑袋,用同款阴阳怪气反问回去。
凶杀案基本上是不可避免了。
但是安室透为什么会来?组织怎么又看上这个小破综艺了?他们有事吗?
他抬眼望向坐在角落里的金发青年,对方笑着怼了回来,语气很稀松平常。
但久川悠总觉得,那个家伙的状态不太对劲……
“这是什么新的剧本吗?我们原来已经进入到自我介绍的环节了吗?可是宣传册上面好像没有露营者和服务生这两个角色啊!”
坐在黑暗那一侧的沙发上,忽然有人出声。
久川悠凝神望过去,才发现那边也坐着三个人——
一对年轻的、挨得极近的情侣,和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男人。
方才出声的,恰好是那对情侣当中的女方。
她留着黑长直,天蓝色大眼睛,五官看上去莫名有些眼熟。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浅褐色的工装裤,工装裤的下摆满是乱七八糟的颜料痕迹,几乎明摆着彰显了她的工作。
“由美,你太冒犯了。”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整个人往回拽了一点。
久川悠顺势望去,和一个黑发青年对上视线。
对方的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睛,隔着蓝光镜片,他的眼睛隐隐泛着紫色。他的五指,很有掌控欲地把那个女孩子的肩膀紧紧握住,指甲盖甚至泛着白色,可见用力之深。
“对不起,真涉。”
那个女孩子被说之后,真的低下了头,黑色的长发披散开来,露出纤细的脖颈。
就连一旁围观的毛利兰,也情不自禁地皱起眉。
“我不是侦探,也不是露营者。”
久川悠借着回答问题,打破了室内的沉默气氛。
他从善如流地像安室透那样,找了一个木质板凳做了下来。
“那您是……?”
毛利兰迷惑地低下头,翻看着节目组最开始准备好的宣传册。
“如果不是侦探的话,您是医生吗?不对啊,我记得您读的不是医科,那是、是……”
她的目光,仿佛自带筛选仪器一般,直接跳过了“偶像“这个选项。
“您是管家?还是画家?原来您还会画画吗?”
“……”
“他是偶像。”
安室透的视线从坐在暗处沙发上的三个人身上扫过,直白地给出结果。
“啊?可是,节目组不是说,会按照我们现实生活中的身份,来设置角色的身份牌吗?”
毛利兰愣了一下,天蓝色的眼睛瞪大,疑...
惑地扭头望向安室透。
“用排除法,穿着工装裤的那位小姐,应该是一个画家。至于那位小姐的男朋友,他的手指很干净,指尖洗到发白,应该是一个医生。”
“欸?”
那个黑色头发的女孩子下意识抬起头,天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讶。
“全对,我叫田中由美,是一个画家。这是我的男朋友竹下真涉,是一个外科医生。”
“我知道自己不是偶像,那么偶像就只有可能出现在久川悠,和那位坐在角落里的男士之间。”安室透意有所指地望向角落里的那个男士。
后者下意识抬起头,露出平平无奇的五官,和一双色彩浓烈的深褐色眼睛。
这样的长相,显然不太能称得上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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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熟悉的眸色,让毛利兰悚然一惊。
那个身材清瘦的男士,低着头一语不发,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卡牌,放在正中间的茶几上。
毛利兰下意识伸长脖颈去看,只看见上面写着——
管家,艾尔。
所以也排除了管家,宣传册上总共只提到侦探、偶像、学生、画家、医生和管家这么六种角色,现在已经排除了五种,那么就只剩下……
毛利兰用一种难以言表的神情,望向久川悠。
“您该不会真的是——”
“我确实是偶像,只是还没有出道而已。”
久川悠低下头,用飞快的语速承认了自己的职业。只要他说得够快,尴尬就追不上他。
“如果按照现实生活的身份,这本宣传册上的学生,应该是毛利小姐吧?那柯南……”
“对。”
毛利兰被骤然间打断,茫然地点了点头,下意识拉着一旁的柯南解释道:
“柯南是不算身份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他,所以暂时把他带到这里。我们已经争得了导演组的同意。”
带着眼镜的小侦探配合着一顿讪笑,完美演绎了一个有些怕生的小孩子。
久川悠点了点头,他扫过毛利小五郎和安室透,眉头皱了皱。
“所以最后剩下来的人,全都是侦探?”
“啊?不会吧?安室先生也是侦探吗?”
毛利兰怔愣着转过头,一时间搞不明白自己身边的人,怎么都是斜杠青年。
“刺啦——”
寂静的大厅里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机器音。
所有人都下意识震了一下。
久川悠循着声音望去,在天花板的角落里发现一个喇叭。
“现在,大家都已经认清楚彼此的身份了。”
导演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
“这场游戏即将开始,总共有七名玩家,分别是侦探毛利小五郎,侦探安室透,偶像久川悠,学生毛利兰,医生竹下真涉,画家田中由美以及管家艾尔。为了进一步降低扮演时的难度,诸位的身份设定已经和现实生活的工作基本一致。本场游戏共有一个死者,两名侦探以及四名嫌疑人,真正的凶手就藏在四名嫌疑人当中。”
“那获胜条件要怎么算?怎么样才算是赢得了游戏胜利?”
毛利小五郎焦急地问出声。
对于他来说,更有诱惑力的显然不是游戏,而是游戏胜利之后的那一亿日元的奖励。
导演组倒也没有被打乱阵脚,而是接着按照自己的节奏介绍游戏规则:
“死者是制作组提前选定好的演员,就藏在你们当中,不会参与具体游戏环节。真凶成功逃脱则为真凶获胜。如真凶被抓到,则最先找到凶手的人获胜。”
“那就是先到先得吗!?”
毛利从...
沙发上跳了起来,一瞬间干劲儿满满,瞪着眼睛仔细观察坐在他对面的四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