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方暇对这个场景是有点不适的,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
一是他确实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那个内侍到底做了什么,实在没有什么发言权;再者,在这种环境下,一些非常的手段还是必要的。
虽然是养崽,方暇也没想真的把自己那套价值观套到商钦身上。要真是那样,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小商钦根本活不到成人。
……
殿内稍稍沉默了会儿,是商钦先开口解释:“那个人,他是太子的人。”
方暇倒是没有让商钦一定跟他解释的意思。
毕竟按照傲天的自我成长能力,方暇在这个过程中能帮上的忙不多,他基本是贯彻了放养政策,只要确保小商钦没有长到剧情里那个丧心病狂的样子,他就已经觉得自己功德圆满。
不过现在商钦愿意主动开口,方暇这个老父亲也是深感欣慰。
方暇答应了一声,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心里明白,就算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按照方暇这些年在黎朝皇宫里面看见的前例,这种被派到另一个宫里卧底的人,就算商钦真把他放回去,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又暴露了自己,回去以后也多半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甚至情况更差一点,都有可能被怀疑背叛。
出来卧底的,主子手里一定有什么控制的手段,一旦被怀疑背主,那么出事的可就不仅仅是他们自己了。而且既然这人变成了一步没法用的废棋、他们的主子大概也不会在意什么冤杀不冤杀的。
方暇这么想着,心情也控制不住地往沉重压抑的方向转去。
只是改变环境一时半会儿不太现实,他能做的也只有调整心态了。
方暇暂时略过这么沉重的话题不想,转而开始了老父亲日常,关心起了商钦的功课。
商钦听他如此问,就知今日的事就这么揭过了,刚才开始隐隐阴郁的表情这时候总算舒展开来。
商钦倒也没说假话,那个内侍确实是太子的人,不过这个事情他早从开始就知道,倒也没有费多大心思对付,只是随意把人调拨在不紧要的地方。毕竟他这里不是小十三,太子也就是安排的时候顺手塞个人来,那几个宫中不受宠的皇子都是如此,太子估计也没有指望他们传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回来,只是随意放了步闲棋,连人选上都没费什么心思。
商钦本来是不管的,毕竟这人放那也没什么影响,处理了反而容易引得太子多想。
……但是那人偷进了偏殿。
来兰幽宫的伺候人,最先知道的就是偏见是个禁地,不许随意进出。
*
这么些年相处下来,商钦也发现了阿暇的一些习惯。
他不怎么怕太阳、维持着和还活着时一样的作息,白天在外活动夜晚休息,但是晚上倒不是一定必须得休息。商钦也看到过他几次有事在外整夜活动,也没有对第二日有什么影响。
但是和这一点相对的,阿暇似乎很怕被人碰触到。
对方几次在人群中想要安慰他,最多也只是扯扯袖子衣摆之类的,绝对不会和他有直接的接触。
大概是活人的生气于他有碍吧?
这样想着,除了固定时辰的打扫,商钦明令禁止了手下人出入偏殿。今日被拖下去的那个内侍正是犯了这个忌讳。
商钦眯了眯眼。
既然想要拿功劳去报效主子,那他就送他一份“功劳”。
……
那点冰凉的情绪转瞬即逝,商钦再抬头时,便隐去了脸上不符合这个年纪的阴郁,那表情细看之下居然还显得有些乖巧。
“卢先生今日讲了前朝的一些事。”
方暇点点头,这也确实只有这个卢先生会讲了。
方暇不知道是每个朝代都是如此,还是这个大黎朝有什么特殊,它对前朝好像有什么忌讳一样。不管是方暇陪读时在尚书房听的内容,还是去朝堂上收集信息的旁听,明明这些读书人说话惯常引经据典说例子,但却很少提到前朝之事。
尚书房这几个先生,虽然方暇一开始把他们都打成了“差别待遇”的一丘之貉,但是其实每个先生的性格也都有不同,就看商钦当年投其所好时的不同表现就能看出他们的喜好。而这个卢先生确实是所有先生里面最不守规矩的那一位了。
方暇稍微有点发散地向着这些,却听商钦接着,“前朝国号为‘邺’——”
方暇:???
这似乎可能大概……是不是有点耳熟?
方暇艰难:“哪个‘邺’?”
——是同音,或者重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