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想说的是这个吗!
夏油杰沉默地将目光投向同样沉默,且面无表情的自家老师。
就听禅院甚尔嗤笑一声,继续居高临下看着五条悟:
“少做梦了,小鬼。”
就算真像五条悟说的那样,禅院家正视了他所谓的“才能”,将他当作秘密武器般培养,他也不可能成为五条家神子的玩伴。
或者说,真要变成那样的话,他更加不会成为五条悟的“玩伴”了。
而禅院甚尔更加无法想象,如果真的存在那样的世界,在禅院的“精心教养”之下,如同他曾经见过的那个直毘人老头家的蠢儿子一样,被当作家中重要子弟培养起来的自己,会是个什么混账模样。
或许会是个比遇见来海之前的那个自己更加混蛋、更加不堪的家伙也说不定。
——不,不是说不定。
而是一定会变成那样。
禅院甚尔确定了这一结论,心中因五条悟的连番发言而起的星星点点波澜便飞速平静下去,连一点水花都再翻不起来。
比起成为一个更烂的人,他宁可成为现在的自己。
就算有过污浊泥泞,连回想都嫌会脏了脑子的过去,但就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他对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无比满意。
就算人生重来,对“天与咒缚”已经有了一个大致认知的禅院甚尔,也依然会选择远远地离开那个腐朽不堪的狗屁家族,找到属于自己的真正归属。
——春野来海。
拯救了他垃圾一样的人生,让他从一块大型垃圾,重新变回了人类所应拥有样貌的女人。
比起成为禅院家的“人上人”,禅院甚尔更想要成为“春野来海的男人”——无论多少次。
所以什么天与咒缚不天与咒缚的,他现在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黑发男人脸上带着全然不羁的笑容,冥冥之中,某种原本一直束缚着他、影响着他,但已经变得有些摇摇欲坠,仿佛只要再被什么轻轻推一下,就会彻底倒塌的东西,在一声轰然巨响之后,彻底完成了坍塌。
而禅院甚尔在同一时刻,似乎感觉到了某种执念的消失……
奇怪了,他竟还有执念这东西吗?
这样的念头只出现了短短几秒钟,就被男人抛在了脑后。
他俯视着面前坐在地板上,仰脸回望着自己的五条家神子,露出了肆意又张狂的笑容:
“选吧,小鬼。”
“……选什么?”五条悟虽然是在发问,可从他对话题突然从在讨论禅院家将一个天与咒缚生生埋没突兀地跳转到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向毫无意外这点来看,他其实已经知道禅院甚尔在让他选什么了。
禅院甚尔俯身下来,手里那把造型奇特的咒具似是威胁,又似是玩笑地抵在了五条悟颈下:
“加入,或者死。”
“……老师!”五条悟还没做出反应,夏油杰不赞同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在禅院甚尔有所动作的瞬间已经快步赶到两人旁边的少年一脸“这种时候您就不要闹了啊”的无奈加嗔怪,抬手移开了禅院甚尔抵在五条悟颈间的特级咒具“天逆鉾”。
——他可是知道这咒具的作用之一就是能够强行中止对手正处于发动中的术式的。
换言之,它能够无视五条悟几乎无解的无下限术式带来的绝对防御,对五条悟造成足以致命的伤害。
迎着便宜学生写满不赞同的目光,禅院甚尔啧了一声,却顺着夏油杰的意,起身将手中的天逆鉾送回了丑宝的嘴巴。
“……噫!”五条悟见状,不禁发出了充满抗拒的叹音,“从刚刚起我就想说了,你这个存放咒具的方法是不是有点恶心啊!那东西没有沾上咒灵的口水吧?你居然还用它碰我!”
夏油杰:“…………”
“——悟。”他哭笑不得,“这种时候真亏你还能注意到这一点啊。”
“这种时候是哪种时候?”五条悟收起刻意夸张的神情,正色挑眉,“杰你不会也打算我不‘加入’的话,就要我‘死’吧?”
夏油杰:“…………”
他不禁怒视了旁边一脸“雨我无瓜”的禅院甚尔一眼。
——看看您都干了什么好事!
“……”禅院甚尔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夏油杰:“…………”
他能怎么办?
这可真是他亲老师啊!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已经无语了不知多少次,心力交瘁的咒灵操使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俯身下去,与坐在地上的友人四目相对:
“悟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禅院弃儿的体术老师,混杂着结界和非咒术布置的教室,那些明示暗示的各种疑问……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和咒术界之外的人有联系。”
“我也的确想要颠覆如今的咒术界。”
“对我这样的做法,悟你怎么看?”
“是想先一步清理掉我这个‘叛徒’、‘异类’;”
“还是说……”
夏油杰说着,朝对面安静回视着自己的人伸出了手:
“你也要……和我一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