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区!”唐初手指点在电脑屏幕上,大声道,“沈溪住的那个小区,竟然就在这个方向上!”
季凛对阮甜简洁说了声“多谢”,便转身快步向电梯间走去。
唐初急忙跟上,两人一同进入电梯间,想到什么,唐初又忽然道:“可是沈溪那个小区安保严格,摄像头应该随处可见,韩扬如果真的要做什么,他会选在那吗?”
“不是在那,”季凛嗓音温沉,语气肯定道,“是在你那天透过沈溪家琴房看出去,看到的那幢筒子楼,那才是韩扬的心理安全区。”
那片筒子楼与沈溪所在的小区其实非常近,自然都是同一个方向,只不过在地图上没有被标记出来,因此唐初第一眼看到的是高档小区。
季凛话音落下,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两人谁也没有打伞,一同大步走进瓢泼大雨中,不等唐初再开口,季凛就一边从口袋中摸出车钥匙,一边简明扼要道:“唐副队,你坐我的车走。”
唐初点了下头,干脆利落坐进了季凛的副驾驶位。
车子驶上大路,挡风玻璃上雨刮器操作频繁,却依然阻挡不住雨水倾盆而下。
偏头看了眼下颌角轮廓紧绷,目视前方的季凛,唐初忍不住问道:“季老师,小闻先生是给你传递什么信息了对吗?我们过去,一定能找到他的,是不是?”
季凛没有立刻回答,他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收紧,片刻后,才好似莫名道:“他给我写了句诗,但愿我没辜负他的期许。”
话音落,黑色ne骤然加速,在雨中如钢铁巨兽般向前飞驰。
-
“雨还在下,想邀你一同看夜空,看东北角发着光的蓝色半球体”
韩扬将微信里,闻冬二十分钟前发给他的信息读了至少第十遍,还是忍不住笑道:“闻老师,你钢琴弹得那
么好,写诗是真不怎么样这也太直白了,发着光的蓝色半球体,像几何题,毫无美感。”
“是吗?”闻冬唇角微勾了勾,并不反驳,只是道,“那你也写一句给我听?”
“你刚不是说手机没电关机了吗?”韩扬撇嘴道,“我发给你你现在也看不到。”
“没关系,”闻冬单手托着下巴,眼眸半阖道,“你可以直接念给我听,催个眠。”
“闻老师不是已经快要睡着了吗?”韩扬笑了,他语气忽然放得很轻,“我再催眠,怕闻老师就真的直接在这里睡着了。”
闻冬好似不满,他轻“啧”了一声,故意道:“我看你也不会写诗,不知道曲作得如何。”
略一停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闻冬好似感慨般道:“话说回来,你真的不知道我之前在琴房弹的那段旋律,是谁写的吗?那段写得真不错,绝望与希翼结合得淋漓尽致。”
韩扬霍然侧过头来,直直望进闻冬的眼睛。
“怎么了?”闻冬眨了眨眼,反问道,“你没听出来吗?还是说,你和我有不同见解?”
韩扬又盯着闻冬看了两秒钟,才重新偏开了头,继续望着雨幕。
他没有撑伞的那只手,缓缓插-入了口袋,仿佛在摸索什么。
半晌,韩扬才轻声道:“听出来了,我和闻老师的理解一样。”
他嗓音好像在瞬间就添上了两分哑意,好似在苦苦压抑某种快要喷薄而出的情感。
闻冬却恍若未闻,他轻叹一声,继续感慨般道:“我一直都在想,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样的绝望,才会写出那样的旋律。”
可韩扬却又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他揣在口袋里的那只手像是摸索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将它攥得很紧,韩扬才忽然前言不搭后语般问道:“闻老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身上被赋予了你曾经最最最厌恶的一种特质,你会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楼下猛然响起一道剧烈引擎声。
闻冬若有所感,和韩扬一同朝楼底望去,但只看到了被溅起的大片水花,早已没有任何汽车的踪影。
一个极其短暂的小插曲,韩扬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转而侧头看向闻冬,好像依然在等着他的回答。
闻冬也从楼底收回了目光,他把还剩下将近一半的奶茶杯随手放在了地上,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才好似已经困倦到不经思考般,轻声答道:“那当然是——找到让我被赋予了那样最厌恶特质的根源,然后,亲手除掉它。”
伴随他最后五个字出口,韩扬一直揣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攥紧到了极致,隐在衣服布料下的小臂肌肉绷出了极其凌厉的线条。
闻冬从始至终都没有再侧头看韩扬一眼。
片刻后,在心中估了估大致的时间,闻冬不再犹豫,倏然闭上眼睛,就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直直倒入了韩扬怀里。
所有的事情都好似发生在瞬间——
韩扬扬手丢掉了黑色雨伞,一手揽住闻冬的肩头,另一只一直揣在口袋中的手终于抽了出来,手心紧紧攥着一根被削尖了的音叉底端!
可闻冬依然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而平稳,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
尖刃直抵闻冬脆弱的脖颈,顷刻间便刺破了他过于白皙细嫩的肌肤,鲜红血液顺着颈部优美线条流下的刹那,韩扬后脑勺骤然一僵——
冰冷坚硬的枪口悄无声息抵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