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溪一口气说了三种草药的名字:“黄芪,柴胡,桔梗。”
“你确定吗?”
“确定。”
姚容见阿溪一副斗志昂扬的姿态,心下失笑,往阿溪的肩上又加了几个担子:“那我再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自己想办法去说服村落的百姓,让他们跟着你一起学习如何种植草药,你看如何?”
阿溪垂下眼眸思索:“如果交给我来办的话,也许不一定能赶上今年春耕。”
姚容摊手:“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阿溪抿了抿唇:“虽然时间门有些赶,但是我愿意接受这个挑战。”
有了清风镇的经验,阿溪每隔三天,都会去村子义诊一次。
她用治病救人的方法,与村民们建立起了信任。
等到时机成熟,阿溪适时提出种植草药的想法。
“我会手把手教你们怎么打理药园。”
“第一年不收你们的种子钱,免费把种子送给你们种。”
“而且草药成熟之后,如果找不到人来收购,绝仙阁一定会按照市场价来收购这些草药,绝对不会让大家赔本。”
阿溪在村子和绝仙阁之间门来来往往,村民们都知道她是绝仙阁的人,所以对于阿溪的这番说辞,村民们都是比较信任的。
让他们一口气拿出所有的地种草药,他们肯定不乐意。但拿出其中的一小块做个尝试,还是有不少村民愿意的。
有一个比较冲动的年轻人激动道:“阿溪大夫要我做什么,我就照着做什么。我这条命都是阿溪大夫你救的!”
“对啊,如果不是阿溪大夫又出力又出草药,我现在还被病痛折磨着呢,哪里能够下地干活。”
“反正阿溪大夫肯定不会骗我们的。”
“就是,我们也没什么能被阿溪大夫骗的啊。穷得响叮当,有的就是这一把子力气了。”
听着他们的话,看着他们的眼神,阿溪只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愈发重了。
越是被人信任着,就越不愿意去辜负这份信任。
在反复思考之后,阿溪决定先推广种植柴胡和桔梗。
因为柴胡和桔梗都是一年生草药,今年春天种下,明年秋天前后就能收获了,黄芪则需要两三年的时间门才能成熟。
靠着建立起来的信任,可以让村民们听她的建议。但想要进一步调动村民的积极性,还是得先让村民们看到切实的好处。
“这样吧,大家这两天先想想,你们要种多少亩地的草药,要种的是柴胡还是桔梗,想好之后报给村长,到时我就按照村长报上来的情况,给大家准备种子。”
阿溪将自己能想到的点都说了出来。
左护法站在阿溪身后,满眼自豪地看着阿溪,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常月长老也有些感慨。
身为曾经的旭阳派长老,常月对门中弟子都有个粗浅的印象。
她在医馆见过阿溪很多次,但那时候的阿溪,沉默内敛,只会默默完成自己的分内事,哪里会像今天这般,站到最前面出谋划策。
世人都说绝仙阁是魔教,可世人口中的魔教,正在思考该怎么增加百姓的收入,怎么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阿溪一行三人刚回到绝仙阁门口,就碰到了姚容。
不用阿溪复述今天发生的事情,左护法就已经高高兴兴地把阿溪今天的表现告诉了姚容:“咱们阿溪真是个既聪明又善良的好孩子。”
常月同样不吝夸奖:“确实。阿溪这段时日的表现,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姚容莞尔:“你们两个做长辈的都说好,那看来是真的很好。”
与他们聊了几句,姚容就拎着酒去找温乌了。
温乌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在屋里养了整整三个月,才勉强能够下地走动,这会儿他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来找我喝酒?”
“请你喝。”姚容将手中那坛女儿红推到温乌面前。
温乌掀开盖子,闻了闻酒香:“是熟悉的味道。但我院里有两个孩子,我不方便喝酒。”
“放着吧,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小酌两杯。”
“也行。”
姚容问:“伤势会影响到你的实力吗?”
温乌也没瞒着姚容:“原本可能会有影响,但有绝仙阁提供的那些宝物,再给我几个月时间门,我不仅能完全养好伤,还能借此更上一层楼。”
姚容点头,那就好。
绝仙阁的顶尖战斗力还是少了些。
要是温乌的实力能更上一层楼,对绝仙阁来说绝对是好事。
“你还打算重建温家吗?如果你不打算重建温家,不如加入绝仙阁,我给你一个长老的位置。”
“行。别给我长老的位置了,我这人自在惯了,不喜欢管事,你给我一个客卿的位置就行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姚容对人才素来都很有耐心:“你说。”
“我的两个侄孙不加入绝仙阁,说不定等他们再大些,他们就想去重建温家了。”
“当然没问题。”
温乌朗笑一声:“跟你这种爽快人说话就是痛快,来来来,今日当浮一大白。”
姚容无语,这人刚刚还说不方便喝酒呢,不过还是陪着温乌喝了一杯。
温乌突然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上旭阳派?”
“等旭阳派再乱一点的时候。”
这回轮到温乌无语了:“旭阳派现在还不够乱?”
“旭阳派要是够乱了,还能对你展开千里追杀?”
说到那场追杀,温乌顿时没办法反驳了。
姚容转着手里的酒杯,悠悠道:“能称霸武林六十余年,旭阳派的底蕴非同一般,我甚至怀疑,旭阳派有太上长老级别的人物还活在人世。它现在看着乱,其实只是因为威望下降导致的假象。实际上,旭阳派一直乱中有序,一应人员调度都很顺利。等什么时候旭阳派的人员调度开始乱起来,那才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温乌苦笑一声:“如果当日我和温翼能看得像你一般透彻,温家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喝了口酒,温乌咽下了满腹的郁气。
他问姚容:“那你打算让他们怎么乱起来?”
***
“滚!统统给我滚出去!”
掌门居所一向是旭阳派最威严的地方,但在慕文轩出事后,这里就总是很热闹,夹杂着慕文轩的咆哮声、打砸东西的碎裂声,还有婢女小厮的惊呼声。
慕掌门忙了一个白天,结果回到院子,就看到了这样一副闹剧,顿时皱起眉来,凌厉的目光如刀刃般直刺向下人:“少掌门怎么又闹脾气了?”
“回掌门,少掌门他……他今日出去散步,恰好听到几个小弟子在议论他的伤势,还说……还说……少掌门没有内力了,怎么配当旭阳派的少掌门……”
下人边回话身体边颤抖,磕磕巴巴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将话说完整。
慕掌门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是哪些小弟子说的?”
下人说:“不知,少掌门没有看清他们的长相。”
说没看清都是委婉的。
慕文轩的眼睛早就瞎了,他压根就什么都看不见。
慕掌门大步走进屋里,结果刚绕过屏风,一个花瓶就向他砸了过来。
慕掌门连忙用内力托住花瓶,叹了口气道:“文轩,是爹。”
“爹,爹,你来了!”慕文轩头发披散,神情癫狂,“爹,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难道连这个少掌门的位置都要夺走吗!我爹是掌门,我是少掌门,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慕掌门担心慕文轩动作太大会伤到自己,连忙顺着慕文轩的话去安抚他:“你放心你放心,该是你的位置,任何人都别想从你这里夺走。”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意外,第二天上午,三长老居然在大殿上,委婉提出少掌门人选变更之事。
在三长老话音落下后,慕掌门身后的几个弟子、几位长老的儿子都悄悄挺直了胸口。
很显然,这些人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对少掌门这个位置有点儿想法。
慕掌门勃然大怒,甚至怀疑昨天那几个小弟子是三长老他们安排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昨天文轩听到了那番话,今天三长老在大殿上就说出了类似的提议。
气怒之下,慕掌门说话就有些过了,劈头盖脸把几个长老都骂了一顿。
“你们这么急着换少掌门,是何居心?”
“我还没老呢,你们就已经开始考虑我身后的事情了是吧!”
要不是被人拉着,三长老肯定得跟慕掌门吵起来。
众人不欢而散。
私底下,三长老冷哼道:“要是文轩那孩子还好好的,我肯定不会提出这个讨人嫌的提议。但文轩以后就这样了,我们旭阳派养得起一个废人,却不能拿少掌门的位置来开玩笑。”
六长老也附和道:“就是,门派里优秀的弟子那么多,给其他弟子一些机会怎么了?”
别说长老们了,就连慕掌门自己的亲传弟子,都在心里腹诽慕掌门的这个决策。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长老团和掌门是相互制衡的,掌门现在一点儿也不考虑长老团的意思,是不是太独断专行了些?”
“少掌门的位置,不是由掌门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反正这样的位置,肯定是有能者、有德者、受同门拥戴者才能居之,废人绝不可窃居!”
只要是人,都会有私心。
以前这份私心没有冒头,是因为慕掌门能压得住众人,慕文轩的资质也不差。
但现在,要是有机会的话,谁不希望让自己的亲孙子/亲儿子成为少掌门,甚至是未来的掌门呢。
天平就是这样一点点倾斜的,局面也是这样一点点失控的。
在慕掌门不知道的时候,不少长老联合起来,试图一点点削弱慕掌门手里的势力;那些有机会竞争少掌门之位的年轻弟子,也都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