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似乎在追捕一名少年。”
“喏。”她示意祓神去听,“不知是闹了什么事。”
掌柜和兵痞又说嘴了几句。
掌柜小心问道:“却不知,为何要小心厉害的女人?”
“咱这里,什么样厉害的女人最多?”
“慈周心庵……我懂了!”掌柜恍然,随后越发小心,“至于那名少年……”
“大约十一二岁出头,身着灰衣,佩戴银质面具,不过你这样的普通人也未必能见到,见到多半也活不了。”兵痞懒洋洋道,“便是我等,遇到仙家法术,也不过是呐喊助威的命。”
掌柜看了眼通缉文书,小心翼翼道:“不知这少年杀手,犯了何事?”
兵痞笑容微敛。
涉及到大人物,言论不可不深重,否则若是失言沾了因果,那就是十成十的麻烦。
于是他肃容道:“他重创木枝神女后潜逃。”
“什么?!”
“木枝神女,不是和很多官老爷都……”掌柜欲言又止,“结识很多大人物么?”
“是啊,明日女儿节,木枝神女还准备出嫁献祭自己于天道大人,结果闹出这档子事,上面可不是震怒?”
兵痞颐气指使间,店铺内客人已然离开的差不多。
这两日风头紧,没有谁愿意招惹是非。
掌柜看到此处,已是彻底无奈,这些所谓隐秘,便是兵痞现在不说,后面也会通过各种渠道传来,哪里需要这兵痞来卖人情?
可现在客人走完,也没得办法。
掌柜心中摇了摇头:“我去叫婆子再给几位兵爷上三斤肉。”
“掌柜豪气!”兵痞们纷纷叫好。
清禾环顾店中情况。
此时,店里除了兵痞店家,所剩顾客寥寥无几。
不过能留下的人,无不是有些能耐与胆色的。
分别是身形瘦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是南厌部洲来客的驭蛇人。
身形纤细,头戴草笠遮住容颜的白衣女修。
身形健壮,像是卖苦力的壮年男子。
这里面,会有牵扯入通缉风波的要犯么?
这三人同样在打量清禾二人,不过显然未能看破伪装。
“木枝受伤了,”清禾转头问祓神,“您没察觉到么?”
“她与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时刻感知她?”神灵反问道。
清禾被问得一怔,面上仍然维持着笑容,调侃道。
“您不是无所不知么。”
神灵素如霜雪的面容冷淡出尘,他淡淡问道。
“你希望我了解她,还是不了解?”
问得直白又隐晦。
清禾带着些打量地观察祓神表情,却没能得到任何细节佐证。
少女脸上轻松自然的微笑,有些维持不住了。
她稍稍迟疑,但还是顺从本心,快速而小声说道:
“我…我希望您不了解她。”
说完,她就紧紧闭上了嘴巴,目光也心虚地低垂下去。
清禾知道,这话显得自己小气又不占理。
……反正就很奇怪。
“好。”对此,神灵只是简洁道。
少女试探地抬眸,不确定地瞥他一眼。
神灵平和地望着她。
“然后呢?”她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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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就……我希望……”
清禾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希望您您只看着我”这句话。
而她以前,也从不会出现这样的非分之想。
“算了,没什么。”最后清禾还是泄气,“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祓神没有终止话题,仍然不疾不徐道:“出你口,入我耳,如何能当做没说?”
清禾闻言抬眸,盯着祓神平静的面容。
她先有些困惑祓神的主动,随后灵光乍现:“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是不是?”
祓神承认:“是。”
她委屈起来:“那你还要我自己来说?”
祓神冷静地望着她:“我想听你亲口说。”
清禾有些羞恼。
“想让我承认,那你至少、至少要有那么一点点态度暗示吧?”清禾用手指比了一丢丢距离。
“像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我反正不敢说。”
任性,是要分对象的。
有些人会包容成全你的任性,因为在乎你。
有些人,你便是闹破天去,也只会以冷淡厌恶的态度对待你。
“为什么?”
“我不想……您讨厌我。”这句话说得真情实意。
“所以宁可委屈自己么?”
清禾嘴硬:“我没有委屈。”
祓神检视识海,默默摇头。
少女识海中,酸涩的风已然吹上云霄了。
“对于我,你从来无需克制。”
祓神眼眸空荡,他目不能视,可清禾却觉得,来自神灵平静而淡漠的目光,似乎已将她内心尽览无余。
“那我说了?”
清禾拿出以前喝药的架势,把心一横。
她盯着桌面:“我想您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我,心里最在意我。”
气氛寂静无声。
她自己觉得尴尬,连忙找补地扬起声音:“毕竟当时,也是您先说我是最特别的嘛。”
“而且,也没说您不能看别人,当然也不是说能随便看,反正就是……”清禾说不下去。
她眼睛盯着面前已经冷掉的面碗,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个烧水壶,两只耳朵都噗噗噗地在向外冒热气。
她沮丧道:“我不会组织语言了。”
下一瞬,只听神灵轻叹。
清禾的心脏,因这声有些无奈的轻叹,微微沉了下去。
祓神淡声道:“现在我倒是觉得,这碗醋面,更适合你了。”
“哦。”她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在乎,“知道了,毕竟我爱吃醋么。”
“但是。”神灵微顿,带了淡淡笑意,“好。”
“嗯?有什么好笑的……”
“心情愉快,自然要笑。”
清禾隐约觉得自己抓住言外之意,心情不由微微扬起,但还是克制心情,状似不在意道。
“愉快什么?”
“因你在意。”
“那刚才,您应允了什么?”
神灵声音原本冷淡清冽,但此刻,市井人声喧闹,炉灶水汽升腾,以至于如此恬淡望着她的祓神,声音
也悄然氤氲出几分烟火气。
“遂你方才所请。”
“只注视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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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你为最特别。”
“如何?”
修仙之人,不知寒暑。
可清禾听着这句话,却背生汗意。
砰。
砰砰。
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声音大到令她慌张,想要呵斥的程度。
会被听到的!
然而非止心脏不争气,连她锁骨上那颗小铃铛,此刻也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啪。
清禾一把攥住心铃,不许它发出响声。
这是祓神第一次提及,她那最为隐秘阴暗的心思。
尽管现在,她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嚷着。
是的。
没错。
不许食言!
但她还是用最大毅力忍耐住,这几乎焚心蚀骨的渴望。
——不想轻率答应,以至于让神灵觉得她是个自私的凡人。
哪怕她的确是的。
清禾心如鼓擂,面上仍然保持镇定。
“您是神灵,是天道,不能失信于人啊。”她假装一点也不在乎,笑吟吟地调侃,“凡人尚且有个典故,叫一诺千金,更何况是您呢?”
神灵淡漠望着她,一时没有开口。
随后,轻轻叹息。
这一声叹息,几乎吹入了她的心窝里,叫她心脏都紧张地蜷曲起来。
“怎么?”
“那,凡人可有许诺的典故?”
“……嗯?”
祓神平和问道:“承诺的典仪、承诺的诅咒,或者任何能叫你觉得,不必这样的方法。”
清禾不自在地垂眸。
被看穿想法了。
但最后,她还是乖乖上钩。
即使会被认为自私阴暗,她也认了。
“这样就可以。”
她抿起嘴唇,难掩期待的眼眸望向祓神。
少女伸出一根小手指。
“和我拉钩。”
“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我小时候和好朋友,就是这样许诺的。”
她听见神灵有些冷淡的声音:“原来是孩童之戏。”
清禾:……
伸出的小拇指,不太自在地准备收回。
然而下一瞬。
她感到自己的指腹被冰冷又坚定的存在抵住。
指尖勾缠,缱绻相连。
幼稚的孩童游戏,却在真正彼此相连时,给了人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我向你许诺。”
“天道、祓神、乃至三界之中,我千千万万的化身。”
——只注视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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