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3
盛衍从小到大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护短。
有个第二大的毛病就是记仇。
有个第三大的毛病就是觉得全世界只有他能欺负秦子规。
所以毕业聚会第二天早上一醒来,盛衍就偷偷摸摸地溜进厨房,再偷偷摸摸地撩起了秦子规的T恤下摆一个劲往里看。
秦子规好端端做着早饭,不知道盛衍的脑回路又突然转到哪里去了,只是感受着一双不老实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甚至还开始解他的腰带,实在忍无可忍,放下牛奶,转回身,看着盛衍,淡淡道:“你要是昨天晚上还不够累,我们也可以晨练一下。”
“……”想到昨天晚上在沙发上的一夜鏖战,盛衍放开双手,往后退了一步,“你继续。”
然后立马跑回房间,反锁上门,趴在床上,拿出手机,继续搜索起来:[捐骨髓后多久可以恢复]
看到一两周之内就可以恢复后,盛衍丧气地耷下脑袋。
他始终还是记着陈逾白说的捐骨髓的事。
虽然陈逾白说应该是配型没成功,所以后面没了动静,秦子规也去北京集训,还成功拿到了金奖,但盛衍心里就是不放心。
查了一早上捐骨髓抽哪里,捐骨髓后遗症,捐骨髓疼不疼后,盛衍越想心里越不高兴,越想心里越不高兴。
他不是因为秦子规捐骨髓不高兴,毕竟小孩子无辜,能救一条命肯定是好的。
他就是因为秦子规他爸拿这件事来威胁秦子规而不高兴。
最开始知道秦子规他爸想带秦子规走的时候,盛衍以为秦子规他爸是年纪大了,还有点良心了,就只是怕秦子规走。
结果没想到原来他爸抛弃秦子规这么久以后,再回来找他,竟然是为了利用,还用了那么肮脏龌龊的手段。
抛弃了自己的爸爸,为了他的小儿子,又回来找自己,威逼利诱让自己捐出身体的一部分。
秦子规该有多难过啊。
还有那个江老太太也是,一天到晚仗着江叔孝敬她,就倚老卖老,趾高气昂,天天说秦子规是外人。
结果他的宝贝亲孙子江飞,复读一年还不是只考了四百多分,吃住都赖在秦茹江平家,跟个吸血鬼似的。
之前盛衍不找事,是因为秦茹还怀着宝宝,他和秦子规又还要准备高考,所以暂时忍了,但这几笔账他已经记在小本本上记了一万年,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不给秦子规出一口气,他就不是盛小衍。
想着,盛衍拨通了许轻容的电话:“喂,妈。”
许轻容言简意赅:“有话就说。”
盛衍拽着被角问:“那个,就是之前秦子规他爸之前来找他的事……最后怎么样了。”
许轻容短暂的沉默,问:“你都知道了?”
“嗯,都知道了。”盛衍没有否认。
许轻容叹了口气:“唉,其实也没什么,士要就是子规怕你知道了不高兴。他确实去做配型了,不过可能是他爸缺德事做太多,配型没成功,那小孩后面应该是找到了其他捐赠者,听说刚做完手术,然后小孩他妈知道他爸以前还抛弃过一个小孩后,好像打算让他爸净身出户了。”
“哦。”盛衍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这种渣男总算得到报应了。
秦子规他爸的事,他从小也在姥姥姥爷那里听过一些。
就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哥,为了利益,听从家里的安排,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结了婚,结果又爱上了秦子规的妈妈。
年轻英俊的男人,温柔体贴又风趣幽默,还声称自己是单身,从小在单纯环境里长大的女孩子就信了,不顾秦家长辈阻拦,爱得要死要活。
直到未婚先孕生下秦子规后,才知道原来对方早就有了家庭。
于是秦子规的妈妈就带着秦子规一直一个人生活,直到去世之后,秦子规才被带到了他父亲身边。
然而当时的情况是他带着秦子规,他的妻子就会离婚,他们家的利益就会保不住,所以他才执意抛下了秦子规,跟着他的妻子出了国。
后来事业还是没做起来,就又和原来的妻子离了婚,找了个家庭背景对他更有利的女孩结婚生子,事业才勉强有了气色。
简直就是渣男中的渣男,软饭男中的软饭男。
现在轮到他被别人扫地出门了,也算是报应。
不过还不够,盛衍觉得杀人必须要诛心。
于是盛衍想起之前秦子规说的话,又问道:“妈,你和秦子规他爸是不是有什么业务上的往来啊。”
许轻容:“也不算什么直接往来,就是我的一个乙方是他的甲方。”
哦,那就是说许轻容是秦子规他爸,爸爸的爸爸。
盛衍心里吃了一个定心丸,眼底露出了些狡黠的笑意:“妈,下个月我生日,咱要不干票大的呗?”
电话那头的许女士会心一笑:“行啊,不愧是我儿子,终于学会使坏了,来吧,给妈妈说说,需要妈妈做什么。”
盛衍需要他妈做的就是砸钱,办一场浮夸至极的生日宴会加庆功会,并且以甲方的甲方的名义邀请了秦子规他爸以及一众生意场上有利益关系的叔叔伯伯们前来参加。
生日当天,盛衍把秦子规堵在试衣间里,问:“秦子规,我从小到大的生日愿望是不是都是你实现的?”
秦子规低头调整着盛衍大腿上衬衫夹的绑带,应道:“嗯。”
盛衍完全没注意秦子规又在占自己便宜,又问:“那是不是我以后每年的生日愿望你也都会实现?”
秦子规看着微微陷进盛衍修长白皙的大腿里黑色绑带,再次应道:“嗯。”
盛衍伸出小指:“拉钩。”
秦子规一手勾住他的小指:“拉钩。”
然后一手搂过他的腰,准备趁机讨要点报酬。
结果盛衍直接把他一推,然后拎起礼服的西装裤,把衬衫胡乱一掖,就高高兴兴地打着电话出了门:“喂,朱鹏苟悠,把我准备的家伙什全都拿出来。”
剩下怀中突然空空的秦子规站在原地,看着自家不解风情的男朋友蹦蹦跳跳的背影,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缓步跟了出去。
等一路跟着走到宴会厅,远远看见盛衍指挥着朱鹏苟悠在大厅入口挂起来的横幅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第一条横幅上写着“热烈祝贺盛衍同学高考荣获627分”。
第二条横幅用更大的字写着:“热烈祝贺秦子规同学高考荣获726分,勇夺市状元!”
然后第三条横幅用小字写着:“热烈祝贺江飞同学高考荣获415分。”
别的字都小,只有“415”很大,比726和627还大,看上去就嘲讽得厉害。
就连朱鹏苟悠挂完以后,都忍不住感叹道:“衍哥,你这也太损了,大熊猫今年还有口粮吗?”
盛衍一声哼哼:“你们懂什么,我这叫格局,一个屋檐下,出了三个高考生,只祝贺我和秦子规,那不是排挤人家吗?不过我怎么觉得秦子规这个横幅还是有点小了,现在做个更大的来得及嘛?”
“哎哟喂,祖宗,再大一点你直接当被子盖得了。”朱鹏苟悠都快被盛衍秀死了。
盛衍也只能勉强点了点头:“行吧,那先把秦子规的人形立牌拿出来吧。”
说完,朱鹏苟悠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两个一比一的等比人形立牌。
一个盛衍的,一个秦子规的,照片还是上个月被秦茹拉去拍的全家写真,两个人穿着白西装,往那儿一杵,旁边还摆了个登记桌,桌上还放着随礼的托盘。
朱鹏苟悠摆好之后,站在远处,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不对劲,不对劲到最后,苟悠“嘶”了一声,摸了摸下巴:“这个场景,我看着怎么就这么熟呢。”
朱鹏也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确实,我也觉得好熟。”
隔壁服务生正好路过:“诶,你们厅不是生日加升学宴厅吗,怎么变成婚礼厅了。”
朱鹏:“……”
苟悠:“……”
盛衍:“……”
短暂的死寂后,他们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三人回过头,秦子规慢悠悠朝他们走来,在盛衍跟前站定,垂眸笑道:“怎么,打算今天就和我把婚订了?”
“你想得美!”盛衍红着耳朵在朱鹏苟悠猥琐的笑容里咬着牙瞪了秦子规一眼。
秦子规伸手把领结给他打正:“你的生日,弄这些干嘛。”
“你别管。”盛衍颇有一家之士的气势,下巴一抬,“反正你待会儿看我表演就行。”
话音落下,正好宴会厅层的三个电梯都“叮”的一声响了。
许轻容带着一堆生意伙伴,秦茹江平姥姥姥爷抱着小子衿,后面还跟着鼻孔朝天的江老太太和吊儿郎当的江飞,陈逾白林缱则和黄书良李教练还有另外几个老师同学一起走了出来。
一群人一出电梯,就看见了宴会厅门口如此别开生面的一番装扮,顿时神色各异。
许轻容的那群生意伙伴最天真单纯不谙世事,一看这三条横幅,就由衷夸奖道:“许总,厉害啊,家里还藏了这么优秀一个宝贝儿子,你还天天给我们抱怨他混。”
“就是,627分,多好的成绩啊,而且听说还拿了射击比赛冠军?这名牌大学不是随便上?”
“对呀,而且小伙子长得真帅,比他爸当年还帅,不知道多招小姑娘喜欢呢。”
许轻容也觉得她家儿子真帅,但也没忘记她家儿子布置给她的任务,笑道:“哎呀,说笑了,真正厉害的还是江总家的侄子,这次高考南雾的市状元呢,来,子规,阿衍,过来和叔叔阿姨们问声好。”
盛衍打小讨长辈喜欢,走过去。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叫得落落大方,又乖巧讨喜。
然而秦子规的目光却落在了人群最后面色微微有些尴尬的男人身上。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等看到那个眉眼和秦子规有三分像的男人的时候,其中一个和他业务往来最多的老总突然“嘿”了一声:“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江总家这侄子长得和谢总有点像呢。”
谢继,就是秦子规父亲的名字。
眉眼骨相与秦子规有几分相像,只是终年的利益挣扎,算计操劳,让他的眼睛变得浑浊,人也比一年之前憔悴了不少,浑身上下更是有一种市井落寞的气质。
倒是愈发显得清清冷冷挺拔淡然地站在人群里的秦子规如雪中青竹,芝兰玉树。
只是一看,便知这个相貌身段都极好的少年,自有一番不可限量的未来。
那一刻,江平突然有种从胸腔里溢出来的骄傲。
虽然秦子规小时候他因为太忙,管得不多,但是当他开始从小孩长成少年的时候,是江平一次一次的谈心,教会了他什么是男人的担当,什么是责任,什么是保护。
而那个沉默的跟着他学习怎么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的小屁孩,也真的长大了。
长得比他高,比他帅,连臭脸都比他会摆。
于是江平笑着上走上去,搂住了秦子规的肩,笑道:“父子俩当然像了,不过谢总当年身不由己,没法带子规出国,所以子规是在我身边养大的,你们看看,他这模样气质,是不是有几分我当年的风采。”
言语之间,轻描淡写地带出了谢继和秦子规的关系,而更多的则是抑制不住的喜爱和自豪。
在座的众人在商海沉浮这么多年,哪个不是人精,哪个没有听过些风月传闻,一听这话,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看向谢继的眼神不免就多了些考量,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思考起为了保证和许家江家的业务往来,是不是该彻底和谢继划清关系。
而谢继在经受了一系列变故之后。整个人的心态都苍老了不少,想着妻子带着病弱的小儿子要和自己离婚,不准自己再见面,又看着面前优秀挺拔到耀眼的秦子规,他突然觉得如果最后身边能留下一个孩子也不错。
他温柔一笑:“子规……”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突然爆发出一阵婴儿啼哭,秦子规立马自然地略过他,快步走到了秦茹面前,熟练地接过小子衿,拍了拍她的背。
小子衿立马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秦茹又好笑又无奈:“刚才小子衿要他哥哥抱,我不让,就闹起来了。”
三言两语,一个交错,谁和谁才是一家人,再明了不过。
谢继尴尬地顿在当场。
众人心里也都有了数,谢继这个人是没必要再多合作了。
其中有眼力见的已经开始准备转移话题,结果一个眼尖,正好就看到了那个“415”,忍不住“嘶”了一声:“江总,这个江飞又是谁啊?”
江平一看这个横幅,就知道是谁的士意,背着江老太太,瞪了盛衍一眼,然后又继续笑道:“哦,我哥哥家的儿子,最后一年复读也住我家的。”
“哦……”
一声极长极长的哦。
因为除了哦,众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要夸吧,这个成绩实在又夸不出口。
但是不夸吧,又怕不给江平面子。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本来脸就已经很垮的江老太太,脸瞬间更垮了,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不争气的江飞一眼,就气呼呼地进了宴会厅。
这种场合,江飞还是穿着他的骷髅T恤和人字拖,吊儿郎当地跟在江老太太身后。
有和江平私教甚好的朋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拍了拍江平的肩:“都是侄子,这个和那个,差得有点远啊。”
江平也不否认:“是啊,差得有的远,好在这个只是侄子,那个我是当儿子养的,所以等过几年他毕业了,来公司了,你们这些叔叔伯伯都多照顾着点。”
走在前面的江老太太好巧不巧,正好听到了这句话,气得回头就要反驳,秦茹的一个朋友却正好笑道:“你可真是想得美,当初秦茹跟着你创业那么辛苦,现在好不容易退居二线了,你又把人家侄子抓来给你管公司,我们江总真是好福气啊。”
一句话把秦茹在公司的地位摆得明明白白,江老太太再倚老卖老,也不好意思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耍混,只能憋着气,咬着牙,气冲冲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许轻容看这一趴应该差不多了,也就趁机打圆场道:“好了,大家也别在门口站着了,不然到时候还说我们这些当士人家的招待不周,阿衍,准备准备,待会儿好好谢谢你们叔叔阿姨。”
“好嘞,妈。”
乌泱泱一群人终于进了场。
盛衍偷偷朝秦子规比了个V。